勁風急雨,令人瑟瑟發抖,一山之隔同樣際遇,常宇在來安縣境內避雨的避雨的時候並不知道隔着幾座大山西邊廬州府境內山坳處,高傑等人率領的騎兵也遭遇了大雨。
話說高傑劉澤清三人在鳳陽城外與常宇分開後,立刻提兵連同路振飛一起快馬急行軍過定遠縣一路南下,三人立功心切加之地勢平坦少丘陵,人馬雖多卻行軍極快,在常宇抵達來安縣時他們到了廬州府境內,距離合肥僅數十里地卻遭遇了大雨。
這讓高傑三人煩躁不已,近萬人馬哪有那麼地方避雨,只能就近尋山邊樹林躲避卻免不了淋成了落湯雞,急行一日夜人馬又累又冷,這大雨天甚至連生火都是個難題,於是常宇最擔心的事就發生了,軍心疲怠以至怨言叢生。
人在困境中總會有各種怨言和怒氣這種事是不可能避免的,高傑三人都是領兵老將知道這時候的士兵不能刺激不能嚴苛,便令人在山崖下生火架鍋宰了一匹馬煮湯給將士暖身,三人身披蓑衣走到士兵中間談笑風生,總算將那支火苗給按了下去。
天已嘿,雨勢漸小卻不止,高傑,路振飛等擠在一塊崖石下圍着篝火個個愁眉不戰,行軍遇雨對軍心不利又影響腳程,此去蕪湖尚有數百里,會不會到了賊軍已將城打下來了呢。
“咱們由此往東南要從含山和巢湖兩縣之間穿過,兩縣之間多丘陵,影響速度不說還要繞來繞去自是要耽擱一番功夫,如今下雨只恐耽擱更久,過了含山便至江邊對岸就是蕪湖,不管賊軍是否破城,只怕都不會輕易讓咱們渡江過去”路振飛對這一帶地理特別熟悉,拿着根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
諸人皺眉,劉澤清又火上澆油:“除此之外,還有糧草供給如何解決”。
三人所率皆爲騎兵,爲了不拖延腳程從徐州出發時就是輕裝上陣,僅攜帶少許乾糧,這幾日快馬加鞭跑了近千里糧草已見底,也就前日在鳳陽府補給了些,這還是看在常宇面子上,路振飛幾乎將家底都掏光了,可畢竟是上萬張嘴,這點口糧也最多支持五天夠用,也就是說到了長江邊估摸就該餓肚子了。
幾人看來看去把目光停在了高傑身上。
“你們他媽的瞪着我幹啥啊,我他麼能拉出糧食來啊”高傑憤憤擡手一指劉良佐:“花馬劉你他麼的可別裝傻賣愣,廬州府可是你的地界,於公於私這糧草的事都得你來解決”。
高傑這話沒毛病,花馬劉從北京一路南下都是混吃混喝先打秋風,先是借黃得功的少許然後撐到濟南蹭飯劉澤清,從徐州又蹭高傑的一路到此,況且高傑和劉澤清除了糧草自足外再常宇的軟硬兼施坑蒙拐騙下還都捐了不少糧食。
劉良佐這貨精明的很一路悶不吭聲打算矇混過關,即便現在被高傑挑明瞭還想耍賴:“兩位老兄我花馬劉可沒你們那麼家大業大,你們鎮守一方油水有的撈,然則我這兩年在廬州府卻只是聽差剿匪,今兒桐城,明兒廬江,後天舒城,忙的跑斷腿都沒個暖屁股的地方,靠什麼發家致富,自個那萬張嘴都只管個半飽,哪來的多餘啊”。
這話說也有道理,劉澤清和黃得功這兩年在廬州府周邊忙着和張獻忠以打仗,真不像高傑和劉澤清那樣坐鎮一方經營家業,可話又說回來了,打仗和發財根本就矛盾,甚至打的越多發的越狠。’
劉良佐就是這樣的發家的,打仗不積極掠財第一名,暗偷不成就明搶,這種事乾的老多了,雖說他沒有固定根據地,但絲毫不影響他發家致富,這事別人不知,高傑和劉澤清對他可是摸的透,兩人直接甩去一個鄙夷的眼神:“花馬劉,別忘了咱們先前共進退的誓言再說這糧草也不是讓你白提供,待後方供給過來,自是用了多少還多少,那小督主可不是賴賬的人呀”。
高傑和劉澤清如今都很常宇有利益糾葛,說話一改往日的不敬。
“可是我真的沒有啊!”劉良佐知道躲不過去了:“我花馬劉什麼爲人兩位老兄摸得清,你們覺得我北上時能將家底留在這兒麼?”高傑和劉澤清對望一眼,也是,這貨人品和名聲這麼臭又沒固定根據地,積攢的家當自然走哪帶到哪,也就說都在後方主力那邊,由此也可推斷其家當裡糧草儲備應是不多,畢竟誰也不能帶着糧庫輾轉千里打仗呀,側面推測這貨現銀應該很多。
推測沒錯,劉良佐就是現銀多,至於糧草,他都是走到哪兒討到哪兒,不給就偷,要麼就搶。
“繞了這麼一大圈,合着你還是鐵公雞一毛不拔了”高傑冷哼一聲,劉澤清也臉色不善,見如此花馬劉趕緊道:“有法子,有法子”。
“有屁快放”高傑不耐煩道。
“若馬總督還活着的話,這事只要他一句話便可從廬州府調糧過來,只是……所以這事還得靠咱們自己”花馬劉正說着就被高傑打斷:“你他媽的到底想說什麼,讓那姓馬的活過來麼”。
花馬劉這才奔往主題:“我在廬州府征戰兩年有餘還是有些面子的,再者路巡撫雖爲鳳陽巡撫,但前日總督大人也說了,要舉薦他爲廬鳳總督……所以我二人去往廬州府借糧,兩位若覺得路途遙遠,那咱們繼續南下過巢湖和含山的時候,順便借糧,他們要是不借的話,哼,哼”
“咋地,人家不借你還要搶不成”高傑似笑非笑,花馬劉瞄了路振飛一眼嘿嘿笑道,“那哪成,咱們又不是賊”。
且,高傑和劉澤清翻了個白眼,跟誰倆,什麼貨色誰心裡沒個底。
路振飛爲人正直,亦久聞眼前三人惡跡,懶得聽他們白話便道:“劉總兵的建議可以一試,此往西去距離廬州府不過幾十里,本官與那巡撫張亮交好,願同往”。
三人一聽頓時大喜不已:“若張巡撫在廬州的話,此事必成,畢竟那蕪湖也在他管轄之下,咱門出兵助其剿匪,其總不能讓咱們餓肚子吧”。
爲何這麼說呢,蕪湖屬於太平府,怎麼會歸廬州府管轄,因爲他們統歸一個官署管轄,也就是安慶巡撫又叫安廬巡撫,始建制於崇禎十年,那時候管轄的範圍可大了,甚至包括河南,湖南,江西等地,不過到了崇禎十五年,則縮減爲,安慶,廬州,太平,池州四府,這個衙門的第一任巡撫就是史可法,眼下是剛剛從安廬兵備副使升遷的張亮。
這巡撫衙門本在安慶,但此時安慶已陷賊軍之手,未聞張亮降賊或身死消息,所以其極有可能就在廬州府,而且路振飛依稀記得馬士英在鳳陽避難時也曾提過張亮,想來他也不可能兩手攤不問不顧就跑路,必須留個背鍋俠來頂雷,而這個人就有可能是張亮,加之張亮爲人清正剛直,賊軍來犯其不可能像馬士英那樣聞風便逃了。
於是四人略已商議,便決定去往廬州府一趟,除了籌備糧草外還要了解一下軍情,賊軍順江而下勢如破竹,雖說主要沿東岸推進,可安慶在長江西岸不依然備齊破城了麼,此時賊軍先鋒已到了對岸蕪湖境內,誰知道西岸這邊又沒有,別搞不好前邊的巢湖和含山都已經被拿下了呢,除此之外渡江作戰也需要當地衙門全力協助。
片刻之後,路振飛同劉良佐率半百快騎冒雨前往廬州府而去。
待你消失在黑夜雨幕中,劉澤清嘿嘿冷笑,這個花馬劉遠比想象的狡猾,此去借糧若成,他不光不用掏一個子還立了功,若不成,其也不可能吐出一粒米,實乃老奸巨猾,一毛不拔。
高傑則不以爲然:“他是鐵公雞咱哥倆拔不掉一個根毛,保不齊有人拔得下來”說着看着劉澤清似笑非笑:“咱哥倆哪個不是鐵公雞,如今不也被拔禿嚕皮了”。
劉澤奇一怔,隨即哈哈大笑:“不一樣,不一樣的!我那是和督公大人做筆買賣,與你們不同的,此時不便細說,日後你自然會懂得。倒是你,我瞧着督公大人也沒怎麼拔你毛啊,你沒必要在我面前叫苦叫窮啊”。
的確不一樣,你不光要被拔毛,還得拔腦袋呢,看着劉澤清還趁機在小太監給他畫大餅的美夢裡得意洋洋,高傑心中冷笑不已,嘴上卻說着,在下不能和劉兄比啊,您那家大業大的,我可就不行了,就那麼點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