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不到半柱香功夫,常宇策馬奔回紫光閣,翻身下馬本想學着電影情節一個梯雲縱飛上閣前高臺,奈何,不是武俠,只好一步步爬上來。
朱慈烺撫掌,直接無視那些相繼而來頹頭喪氣的東宮侍衛們,看着常宇一臉的崇拜:“你當真了不得,當真了不得,文能安邦,武能定國說的便是你這種人吧”。
常宇輕輕搖頭:“古來良臣名將如過江之卿,擔得起安邦定國的又有幾人,小的不才雖有點把式但也不至於坐井觀天自大如斯,太子謬讚了”
“反正我就覺得你很厲害,比之朝堂之上那些廢物厲害多了,論打仗他們只會紙上談兵不如你,論拳腳你一人可挑整個朝堂”朱慈烺靠近低聲說道。
常宇嘿嘿低笑:“朝堂上都是些老頭,論拳腳小的的確可以團滅他們,不過論打仗嘛,這些文臣們的確不行,不過軍中卻又很多善戰之將,只待挖掘”。
朱慈烺聞言神情立刻有些萎靡:“軍中武將近年凋零,能征善戰者,死的死,降的降,此番放眼望去所餘皆如姜瓖一般,要麼畏戰,要麼平庸,要麼隔岸觀火等着我朱家滅亡,實則……”
“也不盡然”常宇拍了拍他肩膀:“願爲大明效忠且能征善戰者雖不多但亦大有人在,如周遇吉便是其中翹楚,只望皇上能善用,重用,必將成爲大明砥柱”。
“你也是其一”朱慈烺擡頭看着常宇,眼中盡是信任。
“然則我身爲內宦,不能從官,不能爲將,但若皇上允我帶兵,赴湯蹈火也要闖賊和清狗斬盡殺絕!”常宇咬牙切齒的模樣,讓朱慈烺情緒異常激動。
“你雖不能爲官爲將,但只需尋個由頭讓你帶兵,想來不是難事,不過也必然遭朝堂上的那些廢物的抵制,不過父皇現在已不比之前那般,再怎樣相逼,父皇未必由的他們”。
常宇長嘆:“朝堂較力,你我皆無力干涉,且看皇爺怎麼和他們掰手腕吧,耳不聽心靜”。
朱慈烺微微點頭,四下看了一眼,對那些侍衛道:“你等那邊休息去,無事不要過來相擾”說着又低聲對常宇道:“咱們去閣裡說話”。
常宇嗯了一聲,知道月餘不見,朱慈烺有太過的話要給自己說,自己當然也有話給他說,而這些話都不能傳二耳,於是舉步朝紫光閣走去,恍惚間見閣樓上有人影,擡頭望了一眼,樓上人閃了進去。
但常宇眼光甚毒,微微一怔,扭頭問朱慈烺:“皇后娘娘在此?”
朱慈烺微微點頭:“其實是母后讓我召你來此”。
周皇后召見自己怎麼如此神神秘秘的,常宇略一沉思轉念之間便想通關節,避嫌!
避崇禎的嫌!
後宮不得干政這是歷代帝皇的祖制,特別經過唐朝武則天那老孃們那番折騰後,往後的宋明更加小心謹慎不得有一絲逾規。
何況崇禎本就是個天生的嚴重多疑患者。
常宇若是一個普通太監,哪怕是個當紅的太監也沒啥,太監本就爲皇家服務的,但他此時掛了東廠提督的頭銜,那意義便大不同,加上崇禎爲了彰顯自己對他的信任和寵愛又讓他以臣自居,甚至連太子都要避嫌,何況後宮。
而且剛回宮第二天,皇后便急匆匆的召見,這不由不讓崇禎多疑,雖然他知道常宇暗中在幫皇家還在處理其他事。
當然這其中還有很多事本就是連崇禎不知曉的,比如他不知道皇后和太子以及常宇三人的關係有多密切,比如他不知道常宇已經知道太子的夢境……
周皇后不得不避嫌,假若隔了幾日再大大方方的召見也沒啥,然而她等不及,誰知道常宇哪天又出宮了,所以便讓太子相邀常宇嬉戲來紫光閣,暗中密會。
二人進了紫光閣,有一宮女匆匆掩門,伸手指了指樓上,朱慈烺便一個箭步當先往上爬去,常宇緊隨其後,匆匆一瞥閣樓內景,本就是個練武堂,空蕩蕩的。
上了二樓,見周皇后臨窗而立,旁邊站着數人,常宇不敢細看,匆忙向前施禮:“小的見過皇后娘娘,給您問安了”。
周皇后微微一笑:“你現在已是聖上寵臣,怎可再卑稱”。
常宇正色道:“君臣有道,但小得亦是皇室家奴,在皇后面前不敢放肆”。
言下之意,我在皇帝面前是他的臣,但在你跟前其實不過就是個家丁啊,而且也不能稱臣。
周皇后很滿意常宇的回答,仔細瞧了瞧他,微微嘆息:“黑了,但健壯了些,這次出京聽聞步步艱險,處處刀光劍影,是苦了你!”
“小的份內之事,勞皇后娘娘掛懷”常宇恭敬道。
“本宮知曉後宮不得干政,但實是好奇心起,聽聞你出京在外,親自上陣殺敵了,還真把闖賊給打跑了?”周皇上說着在旁邊一個凳子上坐了下來。
常宇躬身在側:“小的痛恨賊子禍國殃民,正好又略通拳腳,便忍不住上陣去和闖賊鬥了幾次,但說是小的把闖賊給打炮了倒也不實,那是太原數萬將士浴血奮戰取得的勝利”。
“不驕不躁,不貪功,你真是好樣的!”周皇后忍不住的撫掌輕嘆。
常宇耳邊卻有響起一個細小聲音:“聽聞你拳腳功夫橫掃皇城,又再怎麼會只是略通拳腳呢?”
“他那是謙虛,皇妹你可不知他在沙場上,每每披盔戴甲身先士卒殺入敵陣,且經常以少搏多,賊軍聞‘宮字號’而喪膽!”旁邊朱慈烺吐沫橫飛,常宇卻心中一驚,皇妹?難道是……
偷偷側目一看,心下一震,皇后身邊那個高冷的妹子可不就是他心念唸的朱媺娖,阿九姑娘!
“你當真殺了這麼多人?”朱媺娖見常宇偷偷看她,忍不住露出一絲羞赧。
“賊子禍國,殺再多也不爲甚”常宇被朱媺娖那一絲嬌羞給撥動了心絃,這姑娘一直都走高冷路線,何曾如此過。
朱媺娖聞言眉頭一蹙,便不再言語,很顯然這個高牆之圍內的千金並不知道人間疾苦,雖耳聞賊子誤國,然總覺殺人的不是啥好事,看着常宇的眼神也甚是奇怪,想不通這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少年郎竟然滿手鮮血!
傻姑娘,我這一手鮮血還不是爲你大明爲了你老朱家染的啊,常宇只需一眼便知朱媺娖這種小心思,心下不由暗笑。
“你說的沒錯,賊子該殺!”周皇后倒是對常宇的話深感贊同:“闖賊禍國,累我大明蒼生十餘年,死不足惜!常公公,你在太原擊潰賊軍,以你之間京城是否已經安全了,太子的夢……”
周皇后突然想到朱媺娖有很多事情並不知情,她在跟前不好直言,但他相信常宇聽得懂。
“未盡可知,賊軍主力雖退,但其偏師卻在河南禍害,且橫行無阻,小的在回京之際得報,闖賊兵退之後竟沒回老巢西安,卻也去了東路和賊首劉芳亮會合,他們打不打到京城尚且不知,但中原慘遭其蹂躪卻是免不了的”。
啊!周皇后聞言一驚,半響不語,朱媺娖一旁緊緊盯着常宇:“你既然那麼厲害,那你去了河南再把闖賊趕走便是了”。
常宇苦笑:“公主殿下說的是,然則這並非小的可以決定的,國家大事乃皇爺和朝堂那些大臣所議,所決,皇爺讓小的去,小的便可動身,皇爺不讓小的去,小的哪也去不了”
朱媺娖臉色羞紅,知道自己問了句廢話。
“你若出京去河南,可有把握擊退闖賊?”周皇后一臉期盼的問道。
“回皇后,先前小的出京,無錢無糧無兵無準備,一番爭鬥,闖賊落荒而逃,所以……”
常宇話不用說完,周皇后便懂,於是看向朱慈烺:“吾兒……”
“母后”朱慈烺眉頭緊皺:“此事孩兒昨晚已向父皇提及,但父皇僅說擱議,想必是有什麼擔憂或者其他安排,不過孩兒已經準備近日讓朝上幾位大人再行啓奏”。
周皇后聞言,微微點頭,她知道朱慈烺說的那幾位大人,無非就是鞏永固以及常宇作爲幕後推手推上去的幾人,如李邦華,王家彥等人,這些人對常宇略有好感,不似其他勳貴那般恨不得常宇趕緊死。
“人道天命難違,然則又好似事在人爲……這一切便看你了!”周皇后看着常宇一臉悽然,她說的天命自然指太子那個夢,她和崇禎一樣堅信那是神仙託夢,因爲很多事情一一驗證的讓人髮指!
至於事在人爲,當然是說,常宇的出現,改變了天命的走向,很多原本發生的事因爲他的出現改變了結果,比如太原之戰!
所以說周皇后是堅信常宇就是大明和老朱家的救命稻草!
“小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常宇下跪叩首!
周皇后和朱媺娖兄妹倆也是心緒激動,看着常宇的眼光都異常熱切。
“本宮還有些話想和你聊,但不能在此地待太久,這幾日你若不離京,便去坤寧宮去一趟”周皇后起身,看着常宇輕輕的點了點頭:“你真是好樣的”然後轉身下樓。
常宇應了,側身拱手相送。
“聽聞你在宮裡人緣特好,很多太監和宮女都說你平和的很,便是有很多皇妃都想見你一面呢”朱媺娖經過常宇身邊的時候小聲說了一句。
常宇微微一笑:“小的當一一去問安”。
“你不用跟我如此卑稱,聽王兄言你和他都是你我相稱,近若兄弟呢”。朱媺娖淡淡說道。
常宇趕忙道:“那是太子殿下說笑,小的不敢唐突”
朱媺娖便不再言語,擡腳便要下樓。
“娉娉婷婷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望其身影,常宇忍不住低嘆,他爲朱媺娖氣質所傾,感慨她正值美好的年華。
不料卻被朱媺娖聽到,身子不由一顫,回頭看了常宇一眼,眼中盡是疑惑,這太監不知識字,還會背詩,且又是……他這是在讚美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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