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退居到地平線之後。
夜色緩緩降臨,負責瞭望的哨探伸了個懶腰,準備跟下一班換崗。
他轉了頭往前往,忽然一頓。
遠處不知何時揚起一股高高的煙塵,當前一面高高的軍旗迎風招展,其上寫着一個碩大的樑字。
哨探背脊頓時冒出冷汗,他忙不迭的奔至大帳稟告。
尚大也是一驚,忙道:“你可確定?”
哨探點頭。
尚大跨步出營。
來到哨探所指地方,眯眼去看。
隨風飛起的黃塵從大軍周圍蒸騰而起,因着距離太遠,看不清人數,但可以確定,這些人俱都是騎兵。
不用想,定是在邊關的樑二來援了。
且看陣勢,來人不少。
尚大心裡亂了下,又忙鎮定下來。
沉吟片刻,他道:“即刻整軍,兩刻鐘後拔營。”
哨探趕忙下去傳令。
跟前的親兵上前道:“將軍,就這麼走,是不是有些草率?咱們的援兵也要到了,不如與之對峙,拖延些功夫?”
尚大擰眉,道:“你是在教我做事?”
親兵忙垂頭,道:“小的不敢。”
尚大冷哼一聲,道:“樑家人裡,屬樑二最是驍勇,所帶的兵也是不怕死的。昨天千餘人就殺得你們屁滾尿流,要再加上他,前後一夾擊,我只怕沒等拉開陣勢,你們就被滅得七七八八了。”
親兵背脊頓時又彎了些。
尚大緊盯了煙塵一眼,一甩披風,快步回賬。
大軍快速的整頓,沒多久便準備停當,往南方偏移。
負責瞭望的哨探察覺動靜,忙不迭的往下疾奔。
柳福兒和周小六很快來到城牆之上。
早前密麻的營帳已然不見,倒是有些太過沉重的物什還留在那兒。
周小六大喜,道:“真的退了。”
柳福兒皺了皺眉頭,道:“不可掉以輕心,派人去探探,看他們和援軍的動向。”
周小六答應,扭頭去城下吩咐。
柳福兒身體微傾,依靠着城牆,腦子轉着一個疑惑。
既然尚大等人這般畏懼援兵,那又怎麼傷了樑大,逃出帝都的呢?
城下,已有耳目靈通的知道消息,急忙奔走回家,稟告主子。
待到夜幕徹底拉開,全城都已知道亂軍已退的消息。
負責打探的瞭哨也已回來,確定尚大已率向南而去,其後援兵也轉道與之匯合。
柳福兒終於徹底鬆了口氣。
她緊貼着城牆,緩緩坐下。
重槿從下面上來,見她這般,忙不迭的把她弄起來,道:“我的娘子啊,地上涼,趕緊起來。”
柳福兒藉着她的地方起來,待到走到城下,她已恢復淡定的模樣。
回到府衙,柳福兒才軟倒在榻上。
“哎,你這是怎麼了?”
包娘子急忙衝過來,伸手就要把脈。
柳福兒擺了擺手,弱弱的道:“無事,我就是歇歇。”
包娘子無語睨她一眼,還是把了遍脈,才放心下來。
聽到外面震耳欲聾的歡呼,她道:“是亂軍退了嗎?”
柳福兒點頭。
包娘子輕嘖一聲,道:“你跟我說說,你到底是使了什麼法術,他們怎麼就退了?”
柳福兒勾了勾嘴角,道:“不過是賭而已,好在我運氣不錯,贏了這局。”
包娘子眨巴下眼,不太明白。
柳福兒合了眼,只片刻功夫便打起小呼。
一覺好夢,起來時已是將近子時。
屋內昏黃的燈光搖曳,映照着支肘假寐的重槿。
柳福兒從厚重的被子裡探出手,緩緩撐坐起身。
她自覺已是很輕,可重槿還是驚醒了。
她忙不迭起身,問:“娘子,你可是餓了?”
柳福兒笑道:“有點。”
“我做了雞絲羹,正在竈上溫着,”重槿忙不迭的拿來。
柳福兒嚐了一口,便擱下了。
重槿訝然,問:“娘子,可是哪不合胃口?”
柳福兒搖頭,道:“只是不想吃。”
“不吃哪兒成啊,”重槿皺起小臉,道:“你說,我這就去做。”
柳福兒道:“不用那般麻煩,給我拿點撒子就行。”
重槿急忙拿來,又把炭盆填好,把甜漿溫上。
酥脆的撒子一咬便酥了。
柳福兒一下一下的嚼着,雖然很香,但她就是覺得悶悶的,很不舒服。
她推開被子,下榻轉了轉。
情況依然沒有改善。
重槿端了甜漿給她,道:“娘子,你要找什麼?”
柳福兒搖頭,回到桌邊,勉強吃了些,又灌了杯甜漿了事。
正要起身,她就忍不住作嘔。
她捂着嘴,忍了片刻,正好趕上重槿拿了小盆過來。
一陣哇哇的吐,早前吃下的盡數吐了出來。
重槿遞上水,等她淨完口,才道:“這可怎麼是好。”
隔間裡,包娘子披衣起身。
見柳福兒這般,便道:“初期時,有些娘子是會這樣,過些日子便會好些。”
柳福兒輕喘着靠着重槿,努力壓抑還想再吐的念頭。
包娘子扶了脈,道:“你本就單薄,身體也不強健,便是不想吃,也要強迫自己吃,並想辦法讓東西在肚子裡呆得久一點。”
柳福兒點頭,表示知道。
包娘子吩咐重槿,“給你們娘子準備好克化的湯餅,撒子這等東西以後還是少吃吧。”
重槿趕忙答應,又細細問過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那副認真的樣子,恨不能立馬那筆記下。
包娘子望了眼外面,道:“趁着夜深,我先回去,有事就去鋪子找我。”
柳福兒點頭,看重槿。
重槿趕忙衝去外面,沒多會兒捧了個荷包遞上。
包娘子接過,感覺沉甸甸的。
一打開見是金葉子,不由動容。
她手微伸,想要推脫。
柳福兒止住她的動作,道:“你照顧我這麼久,這個是你該得的。”
包娘子一禮,把荷包收好,道:“回去之後我會開些藥膳方子,你照着吃就好。”
柳福兒皺眉。
她不太喜歡藥膳裡面那股藥味,便道:“要吃多久?”
包娘子瞧出她不願,便道:“那些藥可以讓你加快吸收,並止孕吐。幾時孕吐停了,幾時斷就好。”
“這樣,”柳福兒點頭。
如此也就是兩三個月的事,這倒是在她接受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