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名樑家軍很快被轉移到船上。
待到安置下來,柳福兒便帶着汪四郎回到船上。
樑大聽聞柳福兒連夜也沒過,便趕往河東時,他嘆了口氣。
而在船上的柳福兒則因跟兒子的距離漸漸拉短,滿心期待着。
如此行了小半個月,終於越過了河中。
當遙望到漫山遍野的營帳時,柳福兒的心砰砰直蹦。
她吩咐赤槿,再加快些速度。
赤槿道:“娘子,這已經是最快了。”
柳福兒胡亂點頭,也不知到底聽沒聽進去。
汪四郎看了眼柳福兒,小身子悄悄往她跟前湊了湊。
赤槿留意到她的舉動,輕碰了下柳福兒。
柳福兒垂眼,發覺他的忐忑,才醒悟自己的不經意似乎給了他壓力。
她拉住汪四郎,蹲下來道:“早前我沒給你說,我有個兒子,叫康兒。”
“他被他阿耶帶來軍營,我不放心,便過來這裡接他。”
汪四郎眼神微閃,道:“他多大了?”
“快一週歲半了,”柳福兒道。
汪四郎默算了下,道:“我比他大好多。”
柳福兒笑着點頭,道:“你不光歲數比他大,輩分也比他高啊。”
汪四郎抿着嘴看柳福兒。
柳福兒笑道:“我與你三兄平輩而論,你就與我平輩,我的兒子豈不就是你的子侄輩?”
“那我們就算世交了?”
汪四郎曾聽兄長提過,父輩相交,延續到下一輩就算是世交。
柳福兒笑了。
點頭,道:“是世交。”
汪四郎彎了眼睛。
大船很快靠到岸上。
沒等漢子來報,柳福兒便牽着汪四郎上了搭板,一路下到阜頭。
一早接到消息的樑二乖覺的拎着兒子過來迎接。
看到親孃,樑康十分高興。
一爪子揮開親爹,捯飭着小短腿就往柳福兒跟前跑來。
柳福兒習慣性的蹲下,展開手臂。
不想樑康跑到近前,並沒有投進懷裡,反而一臉警惕的盯着牽着柳福兒手的汪四郎。
柳福兒便道:“這是阿孃的朋友,叫汪世叔。”
樑康撅了撅嘴。
不太情願。
柳福兒板着臉,道:“快叫,忘了阿孃說的,要有禮貌了。”
“豬,”樑康哼唧。
“好好叫,”柳福兒道:“汪世叔。”
“汪知都,”樑康憋着小嘴,眼圈都有點發紅。
“是汪世叔,”柳福兒還要矯正。
汪四郎拉了拉她,鬆開柳福兒的手,來到樑康跟前,一本正經的道:“我叫汪文博,你可以叫我博叔就是。”
樑康眨巴眨巴眼,“博都。”
汪四郎點頭,伸出小手,道:“我就叫你,康兒。”
樑康看看柳福兒,又看看汪四郎,也伸出手。
汪四郎一把握住,兩眼盯着樑康。
見他並沒露出拒絕之意,方纔咧嘴笑了。
樑康見他笑,便也跟着咯咯笑了起來。
小孩子的友誼就是這麼簡單。
看對眼了,便是天大的事也都不是事。
見兩小隻相處融洽,柳福兒纔算安下心來。
樑二偷瞄柳福兒,見她露出笑意,忙湊到近前,腆着臉道:“娘子,你來了。”
柳福兒收了笑,顧忌周圍的兵士,只悄悄剜了他一眼,低聲道:“待會兒再找你算賬。”
樑二嘿嘿傻笑,道:“我帶你去帥帳,阿耶知道你要來,一直等着呢。”
說着大手不老實的靠到她袖邊。
柳福兒側過身,狠拍他一下,發出細微的啪聲。
“閃遠點。”
樑二哦了聲,蔫攆的往邊上挪了點。
也只是一點而已。
柳福兒斜他一眼,懶得理會,轉頭喊正玩拉手遊戲的兩小隻。
隨樑二前往居於正中的帥帳。
葛先生立在帳篷見,見四人過來,便笑着望來。
樑二忙給柳福兒介紹。
柳福兒一直知曉樑帥跟前有位很是睿智的謀士,但是見面卻是第一次。
她行了個十分標準的禮,“葛先生有禮。”
葛先生側了側身,回了半禮,道:“柳城主請起。”
又溫和的道:“樑帥纔剛喝完藥,馬上藥勁就會上來。
樑二點頭,帶着柳福兒和兩小隻進去。
帳簾輕飄落下,葛先生轉眼,望了眼柳福兒背影以及跟着樑康的汪四郎,微微的笑。
大帳裡,樑帥靠在堆疊起來的大枕上,一旁立着的兵士正託着藥碗出來。
隨着他的走動,一縷苦澀的味道飄散開來。
樑帥眼見幾人,面上帶出點笑意。
樑康牽着新結交的夥伴,顛顛跑來樑帥跟前,介紹道:“博都。”
樑帥挑眉。
汪四郎有些拘謹的抿着嘴。
柳福兒上前道:“這是我好友的弟弟,這段時間會跟着我。”
汪四郎忙拱手行禮。
樑帥微微點頭。
柳福兒藉機觀察樑帥的臉色。
從事發到現在,少說也小半個月了,樑帥的臉色還是十分的難看。
看來這次的事情已經傷了根本了。
待到從帳裡出來,柳福兒便想問樑二關於中毒的事情,轉眼見葛先生還在。
她頓住話頭,轉頭道:“康兒,帶四郎去玩。”
樑康眨巴眨巴眼。
樑二道:“帶他去看看你的新玩具。”
這下樑康聽懂了。
他拉着汪四郎顛顛往邊上的營帳跑去。
柳福兒微笑一禮,道:“先生在此等候,可是有事賜教?”
葛先生捋了鬍子微笑。
“是有些小事,想與司馬和夫人商量。”
“那去先生那兒吧,”樑二道。
他那個營帳,已經是兩小隻的了。
葛先生點頭,擡手一請。
三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旁邊的小帳。
各自坐定,葛先生也沒兜圈子,十分直接的道:“關於汪家之事,夫人可有想法?”
柳福兒一笑,道:“汪家起事之時,我還在淮南,好些事都不太清楚,沒辦法評判。”
葛先生擡起耷拉着眼皮,笑道:“承蒙樑帥擡舉,老朽不才,也算見識過世面,好些封疆大吏,老朽也曾有過一面之緣。”
柳福兒眉頭微跳,笑了。
“先生慧眼,某欽佩,”她起身,拱手一禮。
葛先生忙起身,回禮。
兩人重又坐定,柳福兒道:“既然先生已經明瞭,我也就不遮着掩着。”
她道:“我聽聞,唐皇已經派了朱家二子前往平叛,我以爲這事樑家軍還是不要參與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