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這四年裡,我一直期望你癡心不改,我以爲你只是在賭氣,你雖然對我不聞不問,可你再沒有談過戀愛,我相信你依然在等我,等我回轉身撲進你懷裡,然後你牽上我的手,我們再舉行一次婚禮……
尹露凝着一雙泫然欲泣的水晶眸愣愣地望着蕭子璃,心裡的話如潮水般在翻騰,穿腸貫脈,直搗喉頭,她想吐出來,可他的話卻像一根鞭子狠抽在脖子上,她疼得哽了聲。
他變了,他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四年時間,可以經歷許多的事,可以消除傷痛,可以磨掉青澀的歲月留下的印記,可以成熟思想……青山不變,綠水長流,而人卻會隨着時間的流逝改變原有的初衷。
“你真的不給我機會?”一改往日的清高倨傲,尹露的神情裡充滿了悲傷,許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站起來,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車鑰匙,繞過桌子時,他平靜地望了她一眼:“在你穿着婚紗丟下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沒有了機會。”
“子璃……”她叫他,聲音哽咽發澀,眼眶裡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如珠墜落。
他走出去,坐上車扭燃引擎,車頭拐彎時,他看到後視鏡裡映出了一抹高挑纖細的身影,夕陽斜斜地投射過來,罩在她身上的不像是絨絨的霞光,而是絕望,失落,還有濃濃的沉痛。
蕭子璃雙手緊握着方向盤,黑眸黝黑如潭,隱隱透出一抹壓抑不住的悲涼。
不是沒給過彼此機會,只是她當初的放棄就像一把刀把他的心剜得太狠,太深,血流淌在五臟六腑,痛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站在酒店前,捧着一束花看着她穿着白色的婚紗飄然又決然地離去,他的世界一下子天崩地裂了,眼前一片黑色,痛楚就像海嘯般吞噬了他。
幾天幾夜不吃不睡,一個月後,他已瘦了一大圈,因爲她不接電話,他親自趕到了巴黎,看到的卻是她挽上了一個白皮膚的外國男人,有說有笑,親暱地曖昧,與他的失落悲傷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他抓住了她,眼裡是滿滿的悲傷,可她卻回頭淡然地說:“你如果真的愛我,那就再等我幾年,我也會等你的。”
他苦笑,沒有說一句話就轉身走了,走了幾步,他手一揚,一個放着結婚鑽戒的錦盒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弧後,落進了不遠處的噴水池裡。
愛情不是遊戲,他不想這麼玩。
她後來打電話解釋說:“那男人不是她新找的男朋友,我只是爲了在巴黎娛樂界能站穩一席之地,而不得不交往的朋友,”她還說,“要不,你呆在英國再等等,一年之後我回來與你結婚吧。”
然而,他收拾起行李離開了他親自設計的愛情小屋,他沒有再坐在小屋裡等她回來,他換了新手機,一年後要求公司派他來中國獨擋一面。
時間真的可以讓他忘了傷痛,他的心境早已平和,他要求不高,在愛情上只要簡簡單單的相守,彼此的真誠相待……既然曾經不是這樣子的,那就鬆開五指,讓曾攥在手裡的一切煙消雲散。
車子開到公寓樓下,他看到了一剪熟悉
的靚影,她懶懶地靠在車道旁的一棵銀杏樹上,好整以暇地看他的車緩緩駛過來。
他下了車,朝她笑笑:“哎,安雯,你怎麼還不回家?”
“請我吃晚飯吧。”她直起身子,挑挑眉。
他關好車門,手輕輕一揮:“走路去?”
“行。”
一家法式餐廳,環境優雅,燈光橙紅溫暖,蕭子璃與安雯坐在一角舉杯輕碰了一下。安雯輕啜一口,然後問:“她真的不會再纏你?”
“應該不會,”蕭子璃放下酒杯,闔下眼簾自嘲地笑了笑說,“她高傲的性格里還沒有低聲下氣,死纏爛打,放棄自尊……她一向都高高在上,跟她相處的那三年裡,都是我在一步步退讓,在等待,在迎合。”
“可她今天的行爲明顯是因爲太在乎你。”安雯看他。
“若是在乎,不會等到四年之後,這四年發生了太多,什麼都會變的。”蕭子璃平靜地說。
安雯笑,若有所思:“是啊,什麼都會變的,可是,爲什麼小說裡就會有那麼執着的人,別說幾年,就是十多年,幾十年都不會變,你說這符合現實生活嗎?”
蕭子璃吃了一口菜,拿起餐巾沾了一下嘴角,望着她說:“當然有,這種愛情一般刻苦銘心。”
安雯聽完,一隻手拄着下巴,秀氣的眉毛微微攏向眉心,眸光盯着菜盤子,眼神呆滯。看她失神,蕭子璃微微一笑,也不想打擾她沉入到個人的世界裡,喝了一口酒,他轉頭看向玻璃窗外。
忽然,一輛銀灰色的法拉利以飆飛的速度從餐廳前駛過,他愕然地擰了眉,手伸過去碰碰安雯的手肘:“肖明傑的車子……你不是說,他今天上飛機去法國了嗎?”
安雯一驚,倏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忙不迭地跑向了門口,但寬敞的街頭除了白白黑黑,紅紅黃黃的車子,哪裡還能看見那輛熟悉的車影?
街燈已次立亮起,店面的霓虹已編織出了城市綺麗美幻的繁華外衣,車河滔滔,川流不息。
“我敢確定那是他的車。”身後傳來蕭子璃的聲音,安雯收回在街頭遊移不定的目光,轉頭看他。
“你看錯了。”她揚脣一笑,“下午他離開前還打過我一個電話,說他坐四點的飛機,一個人走。”
蕭子璃的目光遠眺了一下,深表疑惑:“可我確實看到了他的車。”
“呵呵……開他車的肯定是他的司機趙剛。”安雯釋然,當時怎麼沒想到?趙剛肯定不會跟着去的,他會幫肖明傑管理一下公司。
“車窗開着,那駕駛的男人很像肖明傑。”蕭子璃仍然肯定。
“趙剛也很帥。”安雯搖手,然後轉身朝餐廳裡走,蕭子璃再次望了望街頭,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陳家大院。
剛剛送走餘茜的婉兒慢慢朝大樓房裡走,走過長廊,迎面碰上陳美琳,她穿了一件抹胸的粉色蓬蓬裙,臉上化着精緻的妝,一雙環帶的白色高跟鞋踏地有聲,見到婉兒,她彎上手臂撩着長髮,笑微微:“喬婉兒,跟我去逛街怎麼樣?”
婉兒搖頭:“
你去吧,我陪妞妞。”
陳美琳挽上她的手臂,十分親熱:“妞妞有花合子呢,跟我去吧。”
“不行,媽媽會罵的。”婉兒去掰她的手,眼睛下意識地瞟了一下東邊樓房的二樓陽臺。
“罵什麼?是我帶你去,她不會罵,走吧走吧……”她使勁地拽着喬婉兒往長廊上拖,迫於無奈,喬婉兒只好說,“那等會,我跟你哥哥說一聲。”
“我跟他說過了,他同意的。”陳美琳繼續拖她。
坐上車,喬婉兒摁下車窗,看到院門口的曹管家,她說了聲:“管家,麻煩你告訴俊楠,我與美琳出去一下。”
坐在書房裡的陳俊楠聽曹管家說完後,不禁蹙了蹙眉,她這是怎麼了?白天剛剛讓母親責罵,晚上又大膽地跟陳美琳出去,她就一點也不懼怕母親的怪責?
嘆了口氣,他擡手揉了揉有些痠痛的太陽穴,關掉電腦,他走出書房,進到自己的臥室,他發現婉兒的包放在梳妝檯上沒有帶出去,裡面的手機正不停地響着。
扒開包,他掏出手機,看着屏幕上跳動的是“蕭哥哥”三個字,一股莫名的難言情緒讓他蹙緊了眉宇,半晌過後,他甩手把手機砸到了牀上,鈴聲停了,他瞪着雙眸望着那部紅色的手機,手指微微顫動,胸口涌動着一股說不清的酸澀,氣惱,悵惘。
洗了個澡,他四仰八叉地躺在牀上,雙目茫然地盯在天花板上,中午從會所醒來時的惶亂與內疚此時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吊燈大亮,粉紅的光灑落在他光裸的身上,一股煩躁突而像蟄伏在地的菟絲草慢慢地伸展開枝葉,爬滿了他的四肢百骸……
耳邊又響起了朋友們的笑話聲,還有母親的責備:“看你給我找的好媳婦,陳家的名譽都被她敗壞了!”
敗壞了嗎?
“俊楠!你怎麼做事的?王老闆今天來電話,說下半年的合同到期後,他將不再續簽!”父親惱怒的聲音也在轟擊他發脹的腦袋,“這段時間,你們夫妻的行爲都給我收斂點!”顯然,父親在美國也知道了他們的事。
閉上眼,他努力摒棄掉腦海裡亂七八糟的思緒,正想側個身,自己放在牀櫃上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李亞博的,遂摁下了接聽健。
“哥,我想和你談談。”聲音似乎很遠,透着疲憊,低低沉沉。
他一愣,隨即慢慢支起身子,拉拉腰間的浴巾,靠在牀頭上清朗道:“可以,你說。”
“昨天晚上,羅欣妍去找你了是嗎?”
羅欣妍?
微闔的沉鬱雙眸驀然睜大,他一下子坐正了身子,心莫明其妙地顫抖了一下……難道昨晚在自己身下扭動吟叫的女人是羅欣妍?
不,不,不會的,雖然那女人長得很漂亮,臉蛋跟她很像,可羅浩明絕不會擺他一道,想想,再想想……可怎麼這麼模糊啊,看不清,碎碎的記憶零片拼接不了完整的“旖旎”畫面,他抓摳着還溼漉的頭髮,腦子有些混亂疼痛起來。
許久沒聽到回聲的李亞博不禁發出一聲苦澀的笑:“哥,沒想到,她愛的仍然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