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灣別墅，肖明傑與安雯坐在露臺上，看那璀璨的煙花在漫天綻放，七彩的顏色幾乎染滿了天色，熱量也彷彿驅走了寒冷，空氣中滿是硝煙味。
“明傑，我們還是進去吧？”安雯轉頭看向桌子對面的肖明傑，“等會陳美琳就過來。”
“你進去吧，我再坐一會。”肖明傑仰頭看一朵煙花在空中炸開。
安雯見他眉頭微擰，澀然一笑……今晚他們都在肖老爺子家吃的年夜飯，在一起的還有谷楓夫婦倆，應該說今年是最最人多的一次，可氣氛並不如往年那般輕鬆溫馨，相反的，在明亮奢華的餐廳裡，氣壓明顯有些低，整個晚宴谷楓一直很健談，在老爺子面前很殷勤，有說有笑，而肖明傑卻一直很靜默，除了敬酒，安雯就沒見他開過口。
她本來就難以理解他，而這段時間讓他愈發不可理解。
“明傑，你爲什麼對陳美琳突然改變了態度？”安雯望着他，聲音輕微。
肖明傑垂眸，淡淡地說：“只是做個朋友。”
“不對吧，你這樣會讓她誤解你喜歡她的，”安雯越過桌子抓住了他的一隻手，擔心道，“她跟我不一樣，如果到最後發覺你根本不喜歡她，她會崩潰的。”
肖明傑勾了勾脣，緩緩轉過頭，眸光落在她的左手腕上……煙花在鑽石水晶鏈上折射出了炫目流離的光芒，白皙如凝脂的手腕配戴着粉色的手鍊已不見了那道傷疤，他一笑，別有意味地說：“感情無法控制，我不能改變她，她同樣不能改變我，真的要爲情所傷，這世上將不是她一個。”
安雯眼神茫然地望着他，心底裡有個聲音在悄然響起：這不是他，真的不是他，倪萱比陳美琳優秀，也更適合他的性子，爲什麼他要選擇與陳美琳，而無視於倪萱？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改變了初衷？而他說這句話明顯隱含着淡淡的憂傷。
人是會變的，她安雯變了，他也變了嗎？她是無望，而他呢？
“明傑……”她還想說些什麼。
他舉起一隻手打斷了她：“不用爲我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安雯闔上雙脣，無可奈何地垂下了頭。
陳美琳走進別墅時，安雯已坐在客廳裡看聯歡晚會，她見肖明傑不在，與安雯打了聲招呼，問了聲好就徑直上樓，剛爬上兩個樓梯，手腕就讓人給拽住了，她轉頭，看到一臉嚴肅的安雯。
“什麼事？”陳美琳嘻嘻一笑，“想給我紅包嗎？”
“你最好回家。”安雯面色沉靜，雙目湛湛地望着她，沒有一點玩笑之意。
陳美琳錯愕，轉過身靠在樓梯扶手上，探究的目光不停地在安雯臉上掃視着，婉兒說過，肖明傑與安雯的關係很好，這個好……不會是
曖昧的吧？
一閃而過的想法讓陳美琳覺得太荒唐，她在安雯眼裡看到了太多的情緒，那是無法掩飾的焦慮，糾結，擔心，還有隱隱的憂愁，心思粗糙的她用一個戀愛中的女人思維判別着安雯的用意，良久，她用近乎嘲諷的口氣對安雯說道：“安雯姐姐，我很奇怪你爲什麼要阻止我上去，難道你沒有男朋友就喜歡上了你表哥？你不想我與他在一起，所以才這樣嗎？”
安雯聞言，用力地甩掉了她的手，語氣裡微含氣惱：“陳小姐，我是爲你好，你別不知好歹。”
“那謝謝了，你早知道我對愛情很執着，對肖明傑的追求我一直是鍥而不捨。”陳美琳秀眉一揚。
安雯搖頭，作無可奈何狀：“算我多管閒事，假若你不是婉兒的小姑子，我纔不會……”
“呵呵，”陳美琳的笑聲截斷了安雯的話，“我嫂子也勸過我，我真的不明白，你們爲什麼就不看好我與明傑呢？”
安雯眼神複雜地望着她，心思驀然雜亂，亂得她不知道怎麼從心裡撿出一句話出來，陳美琳撇撇嘴，俏皮地朝她吐了個舌頭，沒等安雯理清思緒，她扭身就上了樓。
鞭炮陣陣，煙花燦爛，肖明傑還坐在露臺上，背脊挺直，目光深遠，流光溢彩的天穹裡他似乎看到了別樣的情景……
低矮的貧民區裡，爆竹聲聲，笑聲不斷，孩子們提着各色各樣的自制小燈籠穿街走巷，楊帆手提着兩隻姥爺做的竹編紙燈籠在喬靜婉面前晃來晃去，小小的火苗在裡頭搖曳，白色的煙霧從上方徐徐冒出，嫋娜曼妙，朦朧了他的笑臉。
“給我，你給我！”喬靜婉伸手，從屋子窗口射出來的昏暗燈光染紅了她的臉，露在毛線帽下的一雙澄澈美目宛如星星眨動着。
“給你可以，但你得叫我三聲哥哥。”他把燈籠舉高，火光在他臉上跳躍。
“不叫。”她收手，噘起了嘴。
楊帆悵然，慢慢放下燈籠，透過上面的圓口看向裡頭的小蠟燭，低低地說：“姥爺說，這兩隻燈籠一隻是你，一隻是我，如果我們每年都點上它，將來我們就不會分開了。”
喬靜婉好奇地探過頭，看到那紅色的小蠟燭幾乎已燒了一半，不禁笑他：“還每年呢，我看今晚就點完了。”
“明年再換根蠟燭。”他熬有介事地說。
“我纔不跟你點。”說完，她轉身要走。
楊帆一步跨過去攔住了她，大聲說：“靜婉，你不點，我點，我就讓燈籠亮一隻！”她站住，他就把屬於她的那一隻遞了過去，“給，是你的。”
她歪過頭，細細地看了看只有籃球般大小的紅燈籠，紅色的包裝紙上用黃色的顏料畫了一隻漂亮生動，展翅欲飛的小鳳凰，她笑了，覺得
很可愛：“真好看。”
“我是龍，你看。”小竹棒一擡，他把另一隻燈籠也舉高。
同樣是黃與黑的着墨，龍頭威武作仰視狀，整個龍~身繞了燈籠一圈，祥雲朵朵似在騰飛，雖然畫的小，可栩栩如生。
“你畫的？”
“是，都是我畫的。”
“畫得真好，我也要畫。”
“我以後教你。”他笑，目光柔柔。
她點着頭，拿着燈籠對他說：“楊帆哥哥，你帶我去看煙花好嗎？”
“好！”楊帆拉起她的手來到了老樟樹底下，對面就是城中心，他們坐在大石塊上，看天空上時不時綻放開來的朵朵煙花。
“等我有了錢，我帶你放許多許多煙花。”他轉頭對她說。
她眉眼彎彎，笑得可愛：“你總說等你有了錢，你會有錢嗎？”
“會有的，我會賺很多很多……然後，我會在這條江的兩邊擺上一長溜的煙花，我和你坐在這兒，讓別人同時點上，到那時候，整條江都會五彩繽紛的。”他幻想着，眼裡滿是憧憬。
“你吹牛。”她不聽，把耳朵捂上。
“我不吹牛！”他把她的手拿下，很認真地湊近她的耳邊大聲說，“我會實現的。”
“呵呵。”她朝他傻笑一聲，心底卻埋下了期望。
那一年，她九歲，他十三歲……
“明傑！新年好！”一聲歡快的叫喚把肖明傑拉回到了眼前，他望着穿戴一新，俏皮可愛的陳美琳愣了愣。
陳美琳見他恍惚，伸手在他眼睛前一晃，笑意盈盈：“你不相信我會過來嗎？”
肖明傑這才扯脣一笑，平靜依舊：“對你，我從來都沒有不相信過。”
陳美琳喜滋滋，撒嬌地撲過去摟住了他的肩膀，臉幾乎貼近他的臉，興奮道：“只要你相信我，我可以爲你去赴湯蹈火，明傑，我愛你！”
她嘟嘴去親他的脣，他很快別轉了頭，把她的雙手從肩上拿下，輕輕推開了她，聲音猶如煙燻了般的喑啞：“沒有誰值得你去爲他赴湯蹈火，愛惜自己，讓自己開心最重要。”
陳美琳悵然過後又焦急地表態：“我你一起我才最開心。”
肖明傑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走到廊檐下擡頭看一隻大紅燈籠，陳美琳這才發現，兩隻漂亮的紅燈籠只有一隻是點亮的，她驚訝地叫起來：“明傑，爲什麼另一隻不點上？”
“我喜歡。”
“可是，這樣不好，不吉利。”她伸手，去拿邊上的叉子準備挑下燈籠。
他出手很快，扼住她的手腕時重了些，陳美琳擰起秀眉看他，只是一瞬，她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傷感，她愣了，鬆開了叉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