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逃了,他追了一個女人那麼多年,在聽到答案的時候倉皇離去。
尉至:“媽,你去追追他好嗎,就當同情同情他,如果總要離婚能不能給留他一點點可以紀念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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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他,愛爸嗎?”
“……愛過,我愛過他。”
明明只有寥寥數語的對話,卻在他怔忡驚愕的腦中一瞬間重複了無數遍,震得他頭疼欲裂。他怎麼了,她又怎麼了,爲什麼要那麼殘忍將答案讓他聽到……
他想,他來早了,他不該那麼早回來的,事情一完他應該磨蹭點時間再回來的,何必要連忙趕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就來看一個已經愛過自己的女人……
如果一直聽不到那個他想要卻又膽小不敢聽到的答案,他是不是就能這樣裝傻裝一輩子?
他不在乎她不愛他,至少對着她清冷的眸子他早已習慣了也接受了她的不愛,他一直告訴自己他能繼續努力,他已經等了她半輩子了,他不在乎再等下一個半輩子,可她說,她愛過他……
蘇子,原來,曾經你愛過我,你告訴我,我到底還有沒有錯過什麼,在我拼了命追趕你的那麼多年,拼了命想要不錯過你的任何事情之前,我是不是還是錯過了那些我最不能錯過的事情?
喉嚨緊縮又艱澀,他微翹的薄脣死死咬着,微微顫抖,只感覺到手一鬆,軟弱無力的手的竟拿不動手上的公文包,“啪”的一聲只見那包掉在了他的腳下,呆了幾秒,他來不及反應,眼一澀,抽了一口氣,然後迅速轉身狂奔離去。
他逃了,很沒骨氣的逃了。
屋內兩人聽到門外的聲響怔了怔,冉蘇反應過來,蹙着淺眉,推開了門,映入眼簾的只有快速消失在自己眼前的那個熟悉的身影,她心不由一窒,眼眸微閃,輕擡的腳踩到了什麼,低下頭赫然看到了那個人來不及撿起的公文包。
“爸,他……都聽到了。”
身後響起尉至抽氣驚訝的聲音,微微揚高的聲音帶着莫名的慌張。
無聲的顫了顫脣,冉蘇典雅精緻的臉龐籠上一層朦朧的蒼白,手不由自主的相握,然後深深吸一口氣,輕手拿起被那個人落在門口的公文包,似有似無的用手撫摸着,眼神迷離而淡漠。
他倉促慌忙的身影在她的眼前閃過,她甚至還能記得剛剛他疾步離去略微踉蹌的步伐,他永遠都是沉穩矯健的,年輕時的不可一世,意氣風發,如今的成熟內斂,大氣冷靜,剛剛一閃而過他的倉皇失措竟讓她不由自主
心裡微微酸澀。
爲什麼要回來,如果曾經離開爲什麼要選擇再回來……她怔怔的望着手上的公文包默默的失神,心裡交集的不知是什麼滋味。
當年,她苦苦掙扎想要他回來,她抱着懷裡一點點跟隨自己的血液流逝的生命嘶吼着嗓子希望他能出現在自己面前……她也曾放下所有的自尊,她也曾卑微的希望他們還能再有以後……她不是生來就如此冷淡的,她不是一開始就選擇不愛他的,她愛過,就因爲愛過,所以才失了愛的力氣。
那天,她等到快油盡燈枯,他都始終沒有回來,卻在第二天她失了所有的力氣疲憊不堪的時候告訴她,他會永遠陪在自己身邊,可,那有什麼用,尉行雲,既然你離開了,爲什麼不離開得徹底一點,爲什麼要回頭,爲什麼?!
你不該回頭,你不該的回來,你更不該選擇愛上我……愛上一個你曾經背叛過的女人,這滋味很好受嗎?
涼涼的咀嚼着嘴裡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她悲涼的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飄忽而冷薄,她想,她該警告他的,當年就應該告訴他:千萬別回頭,因爲你一定會後悔。
也許,沒有人會相信,她從來都沒有打算報復他,所有人都以爲是她做妻子的在折磨那個曾經錯待過自己丈夫,誰又知道,她要的從來只是一個清淨,一個可以爲了自己做出選擇的機會……她沒想折磨他,更不想要報復他。
可世間大抵都如此,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無需你動手,他甚至自己都可以狠狠的替你凌遲自己一千遍一萬遍。
他愛上她,深愛她,就是最好的報應。
她的初衷不是這個,卻也無能無力,他也無能爲力,當一份愛在你回頭的時候以爲失而復得,你如何能捨下已經侵入骨髓,刻入心魂的感情?
正因爲曾經以爲失去過,才分外珍惜沉溺。
正因曾經被傷害過,才刻意遠離逃避不願交付。
“隨他去吧,他聽到了就聽到了,早晚是要知道的。”淡淡的啓脣,她收回手,將公文包放到尉至的手裡,脫下了白袍掛在牆上,平復了心神,淺笑道,“走吧,吃飯該晚了。”
話落,她轉身,尉至也怔怔的跟着她轉身,亦步亦趨的跟着冉蘇。
穿過樹影婆娑的,樹木扶疏的長廊,淡淡的花香傳來,夏日傍晚悶熱也微涼,尉至心裡卻空蕩蕩的,望着眼前決然輕慢的步伐,他低垂眼眉,心裡想起那個跟他說“兒子對不起,沒有你媽,你也不太重要”,那句話一下一下的敲擊着他已經崩裂不堪的心房,心裡酸澀得緊,他甚至覺得無法判斷,無法看清眼前的路。
媽,到底是你可憐,還是爸可憐,又或者,可悲的只是錯過命運罷了。
時間,失去,愛情,出軌,外遇,女人。
這麼詞語字符在尉至的腦海裡撞擊迸發,他扶着頭疼腦漲的頭,跟着冉蘇坐到了飯桌前。
飯菜很香,飯桌很靜,她吃得極其用心,慢條斯理,優雅恬靜,卻令人覺得心顫。
冉蘇的動作緩慢平靜,平靜得似乎只專注着吃飯這一樣事情,尉至看着眼前的母親微微有些澀然,像是無法再壓抑似的,飯菜難以下嚥,放下了筷子,低聲道:“媽,你要跟爸……離婚是嗎?”
聞言,她震了震,然後繼續吃着飯,眼神無紋無波。
“那一天我等了很久,離婚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那翻江倒海的畫面似乎還能在眼前浮現,他慣有的菸草味混合着陌生的香味刺激着她的鼻間,他一臉甜蜜柔情的表情卻不是給她這個結髮四年的妻子的,他晚歸讓她別等她,她還是等了,等回來的卻是徹頭徹尾的背叛,他回來的脣上映着那個女人的味道,她如何能忘,除非她失憶,除非她死,否則她怎麼忘得了!
淡淡的,偌大的餐廳只回響着冉蘇淡然篤定的聲音,冉蘇清淨照人的眼眸寧靜涼薄,映在了尉至的眼裡略微讓他有些慌。
“媽,既然你等了那麼久,忍了那麼久,爲什麼不繼續忍下去,也許……也許這一輩子也不那麼長,就這麼下去也是好的。”急急深切的道,尉至握着冉蘇手重重的。
猛然,瞳孔一瞪,她抽離了尉至的手,眼神微酸,眼角略有溼潤,驟然一僵的臉龐淡而微涼,抿了抿脣,她直直的注視着尉至真誠傷感的眼睛,低聲而略硬的聲音輕啓:“兒子,你聽着,誰都有資格跟我這麼說,可你,尉至,你沒有那個資格勸我!”
尉至清楚的感受到了母親難以壓抑的慍怒,他微微一驚,嘴角苦楚。
“對不起,媽,我知道,我知道你都是爲了我……可是媽爸,爸他也有他的苦,爲什麼你們偏要彼此折磨,媽,爸逃了,爸那麼愛你他才做出那麼懦弱的行爲。媽,相信我,無論你現在做什麼選擇我都不干涉我都支持,可你能不能答應我,今天,就今天去追追他好嗎,如果總有離婚那一天,能不能,能不能在這之前留給爸爸一點點可以支撐着度過下半生快樂點的回憶?你那麼重要,他說過,如果沒有你我一點都不重要,他那麼在乎你如果連一點點回憶都沒有以後真正等你離開了他要怎麼辦,媽,就當同情同情爸好嗎,他追了你那麼多年,你能不能也追他一次,就這一次,去找找他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