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霞村這次拿出來的東西太多,秦郜帶來的人,各有喜歡的東西,而且都是他們從前沒見過的。
這些人走過不少地方,眼界也寬,他們若覺得是好東西,一時半刻別人還弄不出一樣的來,肯定就能賺銀錢,這就是紈絝子弟天生的優勢。
趙洛泱帶着幾個人從寨子上走的時候,這幾個人也都放開了,騎在馬上說說笑笑,覺得這一趟來的值了。
眼下擔憂的也就是洮州不要出什麼亂子,但是洮州離岷州那麼近,小事不至於傷到根本,遇到大事岷州也逃不掉,所以胡奎和崔進一商量,還是要賭一把。
能遇到好機會的時候畢竟不多,就像秦郜和趙家女郎說的,若是人家現在不缺銀錢,也不會這麼早就將東西都訂出去,到時候賣高價不好嗎?
對於洮州村子的人來說,他們先要銀錢爲了耕更多的地,寨子也會多養牲畜,而他們就是先把鳳霞村弄出來的好東西握在手裡。
除此之外,胡奎還有點別的心思,之前孫集在的時候,他們家沒有上孫集的船,已經被孫集處處打壓,如果不是這次孫集出了事,他們胡家眼下指不定成什麼模樣了,做買賣一是靠腦子,二是靠命,胡奎覺得遇到趙景雲是他們的幸事,現在趙景雲在洮州,他們來洮州也不會有錯。
幾個人回到了鳳霞村,重新坐在趙家院子裡,就看到一身灰塵的秦郜走過來。胡奎幾個這纔想起來,剛剛咋沒帶秦郜一起去?
他們來的路上不是想好了,要看秦郜的嗎?
嘿,這麼一高興,就將人丟在這兒了。
秦郜熟練地打水清洗,看着一臉傻乎乎的模樣,不過胡奎卻覺得秦郜聰明的很,步步都走在了他們前面。
他們還在猶豫的時候,秦郜將自己家裡都搬空了,直接全都給了鳳霞村,他們決定要拿銀錢的時候,瞧瞧秦郜,都混成自己人了。
趙洛泱將從寨子上收穫的羊毛遞給胡奎等人。
“我知道眼下羊毛一斤六貫,但是賣到南方至少要賣十三貫左右,每疊羊毛一百斤,五疊以上,按一斤五貫五百錢,這只是春季的羊毛,到了秋季毛會更好,但價錢對你們不會變。”
“如果十月中旬之前,我們給不出這麼多羊毛,就按一斤六貫退還你們銀錢。”
胡奎聽着趙家女郎這話,不禁開口道:“給不出羊毛的話,能不能用來買你們別的貨物?”
胡奎會這樣說,是因爲有些時候拿銀錢不如拿物,否則何苦來這一遭?還不如出去放利。
趙洛泱點頭:“自然可以,而且買我們別的貨物,也會與賣給外面的人價錢不同,定然是最便宜的。”
時玖道:“胡奎很上道,你想要的也不是退銀錢,如果春耕順利,秋天的時候洮州能賣的可就多了。”
趙洛泱也覺得,她是愈發覺得胡奎順眼了。
胡奎才問完崔進就道:“酪漿呢,酪漿什麼時候才能賣?”
趙洛泱道:“眼下我們人手不夠,等釀坊開起來的時候,定然先賣給老主顧。”
老主顧是誰?當然是跟鳳霞村做過買賣的人。
崔進舔了舔嘴脣。
趙洛泱道:“雖然不夠賣的,但是大家走的時候,我會送給大家每人一隻酒囊,以後來往的時候,如果村中有酒,就會給大家。”
崔進的眼睛又亮了。
時玖道:“這就是你從系統給的書中學的?”
趙洛泱迴應時玖:“嗯,大概就是這些,只不過系統裡面說的預付款優惠和預付款獎勵,不過跟我賣皮襖的時候,用的法子也差不多。”
時玖笑道:“系統裡的書籍都是千挑萬選的,但有些人用不着學,天生就懂得這些。”
趙洛泱只覺得心裡一甜,就像吃了水果糖一樣。
“我其實也不懂得那麼多,”趙洛泱道,“我就是覺得秋收之後才能拿銀錢,委實慢了些。”
秋天之後,洮州肯定不是眼下的模樣,但讓她就這麼規規矩矩地等着……也不是不行,就是有點浪費功夫。
再說,他們的確缺銀錢。
趙洛泱道:“大家算好要買多少羊毛疊,我們就來做文書,不過大家要知曉一樁事,與大家做文書的不止我們一個村子。”
“還有孫家村和王家村、寨子,我們三個村子的里正和寨子族長一同與大家做文書。”
胡奎現在覺得,這筆買賣應該妥當了,就算再出什麼差錯,也不能牽累洮州幾個村子和寨子,那得是遇到多大的事啊!
但是胡奎立即從心底裡呸了自己三下,不爲別的,就是他有時候說話不太吉利,但好在經歷過波折之後,最終都能有好結果。
胡奎幾個商議好,在鳳霞村裡吃了飯食,這才離開。
出了村子,胡奎還感慨,方纔在鳳霞村裡吃飯的人,好像不止是鳳霞村的村民,前些日子聽說這裡抓走了不少里正,看來新任的里正都聚在了一處,準備一同渡過難關。
胡奎騎在馬上往前走,剛要進城的時候,就瞧見幾個人坐在騾車上,騾車和馬匹錯身的時候,胡奎不由地往騾車上多看了幾眼。
因爲騾車上的人,一個個看着都有些不同,好像頗有幾分文氣似的,但他們又風塵僕僕,像是在外面忙碌了一整日。
怪哉。胡奎在心底裡又嘆了一句,洮州處處咋都不一樣呢。
……
京城。
太后宮中。
馮二小姐在院子裡已經等了半個時辰,眼下天還是很冷的,站了這麼久,馮二小姐從心底裡已經感覺到了寒意。
宮人來稟告幾次,說太后娘娘正在歇息,可這種事是從來沒有過的,馮二小姐心中忐忑,她知曉太后娘娘之所以這般,肯定是因爲洮州的事。
洮州出事之後,馮家上下已經處置了一些人,但顯然沒有讓太后娘娘滿意。
“二小姐,”宮人再次笑着出現在她面前,“娘娘醒來了,讓奴婢來請大小姐過去呢。”
馮二小姐點了點頭,伸出手要給宮人荷包,荷包中裝着金瓜子,每次馮二小姐進宮都會拿這個上下打點。
但是這次宮人沒有伸手,一直欠身道:“奴婢引人過去。”
馮二小姐的心更是一沉。
太后大殿裡十分暖和,迎面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那是太后娘娘最喜歡的味道。
馮二小姐深吸一口氣,太后娘娘畢竟是她的姑母,就算她做錯了事,太后娘娘也會教她,不會重責。
再說,她自認爲沒有大錯,這次洮州出事,她也是大刀闊斧地解決了,沒有牽累太多。
馮二小姐思量着踏入內殿之中,等她擡起頭時,卻發現屋子裡沒有人。
說話的聲音從裡間的書房中傳來,馮二小姐略微停頓,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太后宮中本不能隨意走動,但以太后娘娘對她的信任,該是無礙,否則宮人也不會將她帶入大殿中。
馮二小姐慢慢靠近,透過門縫向內張望,緊接着她對上了一雙睜大的眼睛,那眼睛滿是紅血絲,眼球向外鼓漲着,目光中滿是恐懼和痛苦,兩個宮人一左一右,手中緊緊地拽着一條白綾,白綾收緊,那人的身體不停地扭動、掙扎。
馮二小姐之前聽到的動靜,正是從這女子嘴裡發出來的,馮二小姐腿一軟,不禁向後倒退了兩步。
那將要被勒死的人,馮二小姐認識,就是皇帝身邊的宮人,也是太傅放在皇帝身邊的眼線。
太后娘娘一直想要將那宮人收爲己用,不知爲何現在卻突然動手殺人。
馮二小姐猝不及防地看到這些,一時心中無法平靜。不敢再往書房裡張望,只是面色蒼白地立在原地。
漸漸地屋子裡再也沒有了聲音,書房簾子這才掀開,一身薑黃色衣裙的太后娘娘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