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喝了一口水，聽到這一句，平生以囂張二字貫穿一生、不知道什麼是震驚的她竟然有些懵逼。
她原本以爲程雋是跟她來聊聊顧西遲的事兒，或者她外婆的事兒……
誰知道，他什麼都沒問，直接上來就戳穿了她給顧西遲掩護的事情！
人行bug？！
秦苒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清吧的大門，低着頭微微思索……
她現在走還來得急嗎？
然而對方用事實告訴她，沒用。
“是吧？”程雋往後靠着，他生的好，笑起來的時候總有種懶懶散散的意味。
明明是疑問句，語氣異常篤定。
秦苒擡手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有些服氣的看着他，“不是，這你也知道？我從沒在你面前說過我是黑客吧？”
她也沒留下過半點馬腳，連顧西遲都不知道這件事。
秦苒一直覺得除了自己，就天知地知了。
外婆都不知道她還經常遊走在法律邊緣幹這些事兒。
“猜的，能自由進入五大巨頭內部，還這麼囂張不怕被發現的，我數了一下人數，黑客聯盟不超過三個，這三個雖然是黑客，但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服務員送了兩碟點心上來，程雋順手放到秦苒那邊，“上次錢隊那裡，我就知道你是黑客了。”
秦苒知道他說的是她幫技術人員找程木地址的事，她就看着他，目光一瞬不瞬的，“很正常吧，我跟我外公學過電腦，幫技術人員處理這件事不奇怪。”
這正常人都不會有想到她是個黑客吧？
您這是正常思路？
“錢隊在刑偵大隊真的出名。”程雋先是笑了聲，雙手交疊着放在桌子上，往前側了側，一雙眼眸又黑又深：“他身邊那個技術人員，跟黑客聯盟有關係，他那個手機微型電腦，我認識。”
想了想，又笑着道：“放心，我不說出去。”
他笑的時候，聲音放得低，總有種說不清的縱容。
錢隊出名，不然郝隊這個京城第一刑偵隊長也不會千里迢迢來雲城。
他身邊的技術人員對秦苒那殷勤勁兒，程雋那時候就差不多知道，秦苒不但是個黑客，還是個比那技術人員還要牛逼的黑客。
具體比那技術人員還要牛逼到什麼地步，程雋還猜不出來。
當然，在今天顧西遲的事情出來之前，程雋也沒想到秦苒竟然認識顧西遲。
可這件事一旦戳破了，再往後程雋用腳趾都能猜出來。
“顧西遲應該不知道吧？”程雋悠悠的道，“他要是知道是你，估計早就叫你把京城那邊的資料全都粉碎了。”
“你要說李大壯的事兒，那可能真是我，顧西遲他確實不知道。”秦苒點點頭，不再掙扎。
雖然早就預料到，可真聽到秦苒承認了，程雋手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腦子裡似乎有煙花在燃放，明明滅滅的，劃破了黑暗的天空。
有種說不清楚，但確實是隱秘的欣喜，他不是個情緒會外漏的人，旁人看他總是懶懶散散的樣兒。
此時看着秦苒，眸底隱隱密密鋪滿了一層光。
“江東葉爲什麼一直全世界抓他，”被拆穿了，秦苒也不隱瞞，“上次在國外差一點就給抓到了。”
“有人給他的任務。”程雋不太想提江東葉那兩人的事兒，但還是好脾氣的跟她解釋，“想讓他看病。”
這世界想要抓顧西遲點人多了去。
這點並不出乎秦苒的意料之外，看病這個理由可以解釋，不是抓他蹲大牢就好。
兜裡的手機鈴聲響起。
秦苒拿起來一看，是顧西遲。
被程雋拆穿了，她也就懶得避開，直接按了接通。
魔都那邊的顧西遲看完了程雋回給她的報告，纔敢拿出手機給秦苒打電話。
“你那邊……情況怎麼樣？”顧西遲重新泡了桶泡麪，坐在電腦面前，一手拿着叉子，一手拿着手機，問的小心翼翼。
除了暴漏她認識自己的事，顧西遲覺得其他都還算不上什麼大麻煩。
頂多江東葉那行人以後要煩秦苒了。
秦苒卻是笑了，她喝了一口水，慢條斯理的告訴顧西遲，“不怎麼樣，江東葉逼問我，我把你魔都的地址給他了。”
“我艹寶貝兒你真這麼狠嗎？！”顧西遲剛打算吃口面，差點兒把自己嗆到，“被他找到我完了！”
他站起來，拿起剛剛打印出來的報告單跟這桶泡麪，開門往樓下走。
然後又打開客廳的窗簾往外面望了望。
近乎十點半，外面燈火通明，挺安靜。
沒人。
顧西遲鬆了一口氣，他幽幽的把泡麪放在客廳的桌子上，看着外面的窗戶吃着面，“嚇死我了。”
雲城這邊的清吧。
程雋看着跟顧西遲通話的秦苒，兩人顯然很熟悉。
顧西遲這個人遊走在國際間，經常跟國際刑警還有貧民窟那些不要命的人在一起。
居無定所，狡兔三窟。
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住所在哪，程雋想國際刑警馬修都不一定知道顧西遲點地址。
可聽着兩人的對話，秦苒明顯是知道的。
而且知道的還是大本營的地址。
程雋覺得自己不該想那麼多，可還是忍不住想，這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顧西遲爲什麼會告訴她他大本營的地址？
還有秦苒，不惜在五大巨頭的地盤遊走，也要幫顧西遲隱藏住信息……
程雋挺煩的，也說不清楚爲什麼煩，他就往後靠了靠，拿起放在一邊的煙，咬在嘴裡，牙齒還磨了一下，就是沒有點着。
**
次日一早。
沐楠打開房間門，就看到纔回家的沐盈。
他淡淡的擡頭看她一眼，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沐盈把秦語送給她的包小心翼翼的放好，然後抱怨的看向沐楠，“你跟媽昨晚怎麼都沒來二表姐的喜宴，大姨問我，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沐盈的語氣裡埋怨不滿盡顯。
沐楠沒說話，刷完牙洗完臉出來，就拿起書包往外走。
“今天大姨要單獨請我們一家吃飯，晚上，在恩御。”沐盈習慣了沐楠的冰山，也不意外，她把包放到自己的房間，在包裡拿出一個毛呢外套出來。
沐楠已經打開了門，聞言，偏了偏頭，聲音有些剋制的冷：“不去。”
他垂着眼眸，細碎的頭髮搭在眉骨，剛好遮住了他有些青黑色的眼睛。
沐盈自認爲自己在京城，跟寧晴秦語兩人的關係很好了，聽到這句話她皺眉，“你不去也行，媽總會去吧？她人呢，這麼早就去打工了？”
秦語這件事明顯是喜事，這兩個人倒好，竟然一個個都不去？
換了件衣服，沐盈又小心翼翼的穿上那件毛呢大衣，去廚房裡看了看，發現廚房裡並沒有什麼菜，“媽她人呢？”
沐盈把鍋蓋蓋上，皺眉，“沐楠，我知道你跟大表姐關係好一點，可也不能因爲她就不管二表姐了，你知道你們多傷大姨的心？”
“沐盈，你出去這麼久，有給媽打過電話嗎？”沐楠終於停下來，站在樓梯口，頭也沒回的開口。
沐盈一愣。
他轉了身，很平靜的看向沐盈，“你問媽爲什麼昨晚沒去？行，你跟我來。”
沐楠直接轉身，往樓下走。
沐盈穿着外套，直覺有些慌張。
她跟着沐楠一路上了625路車，在醫院門前停下。
沐楠沒有帶她去陳淑蘭的樓層，而是停在了八樓。
沐盈心下一陣咯噔。
沐楠沒有開門，也沒有進去，他只是淡淡的看向完全愣住的沐盈，“媽就在裡面，你自己去問她。”
說完，沐楠就離開了醫院。
重新坐了公交去學校。
因爲沐盈的事，他去學校有些晚。
第一節課正好是班主任的課，對方並沒有爲難他。
第一節課下課，班主任拿着張物理卷子，把沐楠叫到了門外。
“這是這個星期物理競賽班的題，”班主任笑眯眯的，“你拿回去看看。”
沐楠手指動了動，“老師，我已經退出競賽班了……”
“你表姐，前天特地找了，幫你重新報了名，”班主任把卷子塞在沐楠手裡，聲音依舊很和藹，“原來你是秦苒的表弟啊，難怪是一家人，她跟我說了你完全能跟得上，這學期就一個月了，你上不上課都沒事，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對了，還有你跳級的事兒，你表姐說她到時候看看你的成績，教導主任那邊她也去說了，這件事我都交給她管了。當然，你要不服氣，你去找你表姐。”
班主任揹着手，心情十分好的，往前面走。
“啊，還有件事兒，你物理這麼好，你表姐物理應該不差吧？”班主任忽然想起了最近學校一直關注的問題，有些好奇的又停下來，看向沐楠。
沐楠不知道秦苒什麼也沒吭聲，就做了這麼多。
聽到班主任的問話，他不由伸手，遮了遮眼睛，輕聲開口，“如果沒猜錯，她物理纔是所有門科中最好的。”
班主任眼睛一亮，學校老師現在分兩派，一派是秦苒物理也超好，一派是秦苒物理不錯，但沒數學那麼好。
眼下兩個人是表姐弟，沐楠物理這麼好，秦苒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
高考前他們高一高二的老師開盤賭局，他得來盤大的。
**
上午，秦苒依舊沒去上課，秦漢秋昨晚喝多了，睡得昏天暗地，秦陵就自顧的爬起來，憑藉着記憶找到了校醫室。
陸照影震驚之餘就一個電話把在班級的秦苒給call過來了。
“這孩子誰？”江東葉去找了錢隊好幾次，錢隊挺高冷的不理會自己，他就繼續找程爸爸救他。
一來，就看到一個人坐在凳子上看書的秦陵。
程雋陸照影都不是特別有愛心的人。
江東葉好奇的看了一眼。
就看到那豆丁大的孩子，正在翻着一本挺晦澀的原文書。
程雋就坐在那豆丁身邊，腿上放着電腦在看着。
“秦……秦小姐的弟弟。”程木頓了一下，然後看看坐在裡面的程雋，低聲回答。
江東葉覺得今天的程木看着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不過他沒多想，就好奇的看了秦陵一眼，想要問問他幾歲了，能不能看得懂。
這時候秦苒就推門進來了。
江東葉發現原本好好站着的程木看着秦苒忽然往後一蹦！
“秦、秦秦小姐。”程木站直。
……？
這是什麼意思？
又是啥情況？
“程木你一驚一乍的是怎麼回事？”江東葉摸了摸腦袋。
然後側頭想要問問陸照影，卻見坐在椅子上的陸照影沉默了一下，然後放下筆，圍着秦苒轉了好幾圈。
江東葉站直了身體。
不是，他就一天沒來，眼下這是什麼情況？
江東葉沒想明白，就無視這兩個人，朝着秦苒笑着開口，“這是你弟弟？他長得跟你有點像啊，尤其眼睛。”
秦苒“哦”了一聲，然後也看了秦陵一眼，“也就，還行吧。”
“這顏值，以後可以來我們公司當藝人，”江東葉又看看秦苒，“你也可以，美女學霸人設，我保你比言昔秦修塵都還要火！”
程木面無表情的看着江東葉，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也不怕秦苒召集貧民窟那些人炸了你的大本營？
程雋把電腦合上，然後站起來，風輕雲淡的開口，“秦叔叔約我吃飯，”他低頭看了下時間，然後目光轉向秦苒，“你們倆要一起嗎？”
想了想，程雋把手機給秦苒看了一眼。
秦苒就低頭看了一眼。
上面是跟秦漢秋的聊天頁面。
程雋昨晚加了秦漢秋的微信，禮貌十足的打了招呼，然後就是秦漢秋的消息——
【小夥子，吃飯了嗎？叔叔請你吃火鍋！】
程雋薄脣微勾，語調緩緩的，似乎挺無奈：“叔叔盛情難卻。”
昨晚聽了程雋特地給秦漢秋打電話的陸照影程木二人：“……”
完全不敢說話。
三個人一起出門。
程木才鬆了一口氣。
江東葉好奇的看了眼三個人的背影，然後坐下來，開始吐槽找不到錢隊也找不到顧西遲到事兒。
“程木，程木你怎麼不理我？”
程木完全不想理會他。
他想着剛剛秦苒那副淡定樣，有點想戳瞎自己的雙眼。
他在思考人生，爲什麼會覺得程雋看上的秦小姐是個普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