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佳然此刻睜着水汪汪的大眼兒,只見淚珠兒順着頰邊滑落,她根本未曾昏迷過去,只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着實可憐的很。
林凝眉此刻方纔發覺,胡佳然這姑娘恐怕一直將她們的話聽入耳中。只是死死咬脣,強忍住不哭出聲罷了。
眼見着胡佳然這幅可憐的模樣,林凝眉面色微微緩和了幾分,問:
“胡小姐,你肚腹之中的娃兒到底是誰的種?你若是說出口了,我與老太太自然會給你做主。”
聽得林凝眉的話,胡佳然眼淚流的更急,不住抽哽着,瞧着甚是可憐。
“林淑人,我娘所言不錯,小女肚腹之中的娃兒,正是懷化大將軍的骨血。”
林凝眉瞳仁一縮,倒是從來都未曾想到胡佳然會如此無恥,爲了傍上驃騎大將軍府,竟然連自己的清白都不顧了。想要利用自己肚腹之中的那塊肉,入了他們琢玉軒之中。
脣畔勾起一絲冷笑,林凝眉微微躬身,擡手捏住胡佳然的下顎,使了一些力氣,又問:
“胡小姐,你說了什麼?本夫人怎的有些聽不清?”
下顎處傳來陣陣疼痛,彷彿針扎一般,讓胡佳然疼的面色慘白。渾身都不由自主的打顫:
“疼!疼!林淑人你快放開我!我懷的是懷化大將軍的孩子!你莫要對他下手!”
胡佳然的叫喊聲算不得小,就連落座在一旁的聶老太太也聽得一清二楚,聶老太太清楚聶修?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情,更何況她這孫兒的命數着實算不得好。若是碰了胡佳然,這賤蹄子豈會有命活到現在?
眼神之中存了幾分冷意,聶老太太也並非什麼好相與的性子,擡手狠狠拍在了紅木桌子上,怒道:
“大膽!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污衊朝廷命官?甭說惟謹根本瞧不上你這樣的賤婦,就算是他真碰了你,胡佳然你也甭想入到我們聶府的家門!”
聶老太太這一句話當真是毫不留情,胡佳然原本面色蒼白,此刻更是氣得青白不定,偏生老太太身爲正一品的國夫人,她實在是不敢衝撞,否則萬一這一條命保不住了,該如何是好?
林凝眉此刻對胡佳然厭惡至極。原本她還覺得這小娘子有些可憐,無緣無故地失了清白,且懷了孽種,但現下看來,胡佳然原本便並非什麼好東西,否則也不至於落得此種地步,皆是她攀附權貴的下場!
胡佳然大抵是疼的厲害,此刻不住地討饒:“林淑人,小女子真真知錯了,不過我肚腹之中的娃兒卻是無辜的,他真是懷化大將軍的血脈。”
淚眼朦朧地望着林凝眉,胡佳然心中存了極多的憤怨,明明同爲女子,憑甚面前的女子會有如此好的運道?高貴的出身,姣好的容貌,忠心不二的夫婿。一切的一切都讓胡佳然嫉恨至極,恨不得能將林凝眉給毀了,方纔能將胸臆之中的火氣消減一二。
“小女子也不求旁的什麼,只要能在懷化大將軍身邊伺候着,做一個端茶送水的奴婢,將肚腹之中的娃兒好好撫養長大也便成了,萬萬不敢對夫人您有半點兒不敬,還望林淑人您成全了小女子罷!”
胡佳然這一番話,着實將林凝眉給噁心着了,她從未見過如此不要麪皮的女子,比之勾欄之中的妓子都令人不恥,明明出身不差,偏生自甘墮落。
鬆開鉗制住胡佳然的手,林凝眉從袖籠中掏出錦帕,擡手輕輕擦拭着指尖,而後便將帕子扔在地上,紅脣一開一合,說:
“真髒。”
蓮步輕移,林凝眉走到老太太身邊,低聲開口問了一句:
“祖母,眼下這位胡小姐死皮賴臉地非要攀附上我們二房,該如何是好?”
聶老太太也是個頗有手段的,此刻略有些渾濁的眼眸之中帶着幾分陰狠,道:“婚前失貞,珠胎暗結,打掉腹中的孽種,沉塘!”
一聽這話,胡氏與胡夫人母女二人面色大變,胡氏也清楚聶老太太是動了真怒,這位年輕時也殺過不少人,自然是個殺伐果決的性子,眼下若真想要對佳然動手的話,恐怕自己等人是攔不住的。
心中倉皇之下,胡氏趕忙跪倒在地,衝着老太太叩頭,開口道:
“祖母,我那妹子也是個可憐人,被二弟也奪了身子,又懷有身孕,爲何非得落得一個沉塘的下場?咱們驃騎大將軍府子嗣不豐,若是讓這個孩子活下去的話,也算是一件喜事。”
正待此時,福順這小廝匆匆步入林凝眉身畔,低聲說了一句。
林凝眉面色一變,眸光掃過跪倒在地的胡氏,眼中帶着一絲憐憫,輕聲道:
“正如嫂嫂所言,胡小姐肚腹之中的娃兒還是留下吧,你覺得可好?”
胡氏瞪大眼,無論如何也未曾想到林凝眉會留下佳然肚腹之中的娃兒,這到底是怎的回事?
聶老太太微微皺眉,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林凝眉扯住了袖襟。
面上勾起一絲笑意,林凝眉問道:“嫂嫂可是真心想要留下這個孩子?即便胡小姐懷的並非是惟謹的孩兒?”
胡氏心底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偏偏此刻她已經沒有了其他選擇,只能咬緊牙關,應了一聲道:
“還是留下佳然肚腹之中的孩子吧。”
林凝眉微微點頭,笑道:“嫂嫂真是個和善人,又賢良大度,自己的親妹子懷了夫君的孩兒,反而要將這孩子好生照料着,這份胸襟,凝眉是萬萬及不上的。”
聽得此言,胡氏面色大變,猛然上前一步,死死抓住林凝眉的手腕,尖銳的指甲將林凝眉細嫩的皮肉都給刮出了幾道紅痕,但林凝眉卻並不在意。
“你在胡說些什麼?佳然懷的明明是二弟的孩子?與惟仲並無半點兒關係!”
胡氏眼中滿布紅絲,嬌俏的面容也漲紅如血,整個身子都繃緊了。
林凝眉輕輕擡手一推,便將胡氏給推了開,諷笑道:
“將才福順這奴才告知於我,說是大伯清楚了咱們府上的鬧劇,直接便承認此事,當日是他喝醉了酒,想要回到房中歇息,誰料想胡小姐竟然躺在你們二人所居的主臥之中,這一二來去的,便弄錯了人。”
此刻不止胡氏有些經受不住,就連胡夫人蒼老的面龐之上也劃過一絲愕然,想來也是爲未曾想到事情竟會落到此番地步。
“住口!惟仲不好女色,又怎會碰佳然?”
“不好女色又如何?大伯只是將胡小姐當成了嫂嫂罷了,當日胡小姐躺在你的牀榻上,大伯又醉了酒,不知情的還以爲是嫂嫂你主動將妹妹給奉上的,畢竟嫂嫂嫁入咱們驃騎大將軍府中多年,肚子一直沒傳出好消息,讓自己的妹妹幫上一幫,也是合情合理的。”
胡氏面色猙獰,直接衝到了牀榻邊上,死死攥住胡佳然褻衣的領口,惡狠狠地質問道:
“佳然,到底是誰奪了你的身子?不是惟仲是不是?不是惟仲!”
胡佳然眼見着自己的親姐姐變成此番模樣,眼淚掉的更兇,她也希望不是姐夫,但誰知姐夫那日會回到房中,根本不顧她的掙扎,便奪了她的身子?土每溝技。
“姐姐,是懷化大將軍奪了我的身子,與姐夫無關!”
聽得胡佳然這一句話,對於胡氏而言,便彷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想要拼命證實此事,讓胡佳然肚腹之中的娃兒與大房再也扯不上半點兒關係!
聶老太太見此情景,眉頭微微蹙了蹙,衝着身畔的嬤嬤吩咐一句:“去將老大叫來,我要親自問上一問。”
聞聲,那年歲頗大的嬤嬤自然不敢怠慢,誒了一聲之後便疾步走出了漪瀾園主臥之中,如此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林凝眉方纔見着聶修寧緩步走入房中。
聶修寧眉眼處與聶修?生的極爲相似,但因在兵部任職,所以身上也帶着一股子書生氣,雖說不似那些秀才一般文弱,到底與聶修?這等軍中莽漢全然不同。
聶老太太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
“胡佳然肚腹之中的娃兒是你的骨血?”
聶修寧面上倒並無一絲尷尬之色,神色淡然,微微點頭,說:“正是孫兒的孩子。”
胡氏身子猛然一踉蹌,有些站不穩了,面上現出如喪考批之色,好似承受不住這樣的結果。
“夫君,你、你、這孩子與你無關是不是?你現下是在騙我?”
胡氏淚盈於睫,好一副心傷的模樣,看着也是楚楚可憐的,偏生聶修寧郎心似鐵,對自己的妻子不帶一分憐惜,殘忍地道:
“你妹妹的確懷的是我的孩子,當日我與她歡好之後,還以爲是你的主意,畢竟這些年來,你的肚子一點動靜也無,讓你妹妹生出一個,倒也能爲我聶家添丁。”
如果說聶修?是外表冷酷,而聶修寧卻從內而外沒有一絲人情,即便胡氏是他的枕邊人,他依舊半點兒也不在乎。
怪不得這些年小長安的日子過得不好,聶修寧這身爲父親的亦是不聞不問,原本林凝眉心中還存了疑惑,此刻倒是看明白了,這人着實是太過冷情,即便是血脈親人,恐怕也從未被他放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