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刨除了那些科舉作弊的舉子們,林牧瑜的運道倒是不錯,將將吊了車尾,成了貢生,如此一來,等到殿試之後。只要崇明帝還有些良心,恐怕便不會虧待了林牧瑜,畢竟寧國公府數百條人命,總不能白白去了。
知曉林牧瑜那處沒生出什麼岔子,林凝眉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又過幾日,正是殿試,林牧瑜才學不差,果真進了一甲,甚至還成了探花,十六歲的探花郎,可謂是風光無限,畢竟中了狀元的舉子早已年過三十,雖說是有真本事的,但卻不如林牧瑜來的出挑。
有了崇明帝對林牧瑜的關照。日後他入了翰林院之中,日子想來也會好過許多。
與林牧瑜相比,林秉文倒是顯得平凡許多,讀書習武樣樣都算不得頂好,俞氏也不知是否瘋魔了,沒將心思放在獨子身上,反倒想着該怎麼除掉寧采苓。
好在寧采苓有林博遠相護,本身又是正二品誥命夫人,這纔沒有中了俞氏的奸計。
晉陽侯府的事情告一段落。但林凝眉心下仍是有些忐忑,那名爲玄機子的道人現下得了崇明帝的寵信,日日出入於宮闈之中,得到的珍寶賞賜不計其數。
眼下國庫本就空虛。雖說崇明帝給那妖道的賞賜都是從內庫離撥出來的,但內庫的錢銀難道就好得?本質上不還是民脂民膏?
崇明帝此舉當真有些糊塗,跪在奉天殿外,長跪不起,這些言官們好懸沒有一頭撞死在奉天殿前,但崇明帝卻好似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變本加厲地想要封玄機子爲國師。
一個妖道而已,他也配?難不成還真當自己是李淳風之流?
之於朝堂之上的事情,林凝眉無法插手,好在驃騎大將軍府的消息也算靈通,她時時聽着,耳目未曾閉塞。
就在朝堂上一片亂象之時,宣府鎮倒是傳來了好消息,玉米與番薯出苗了!
林凝眉不事農桑。對於農事可謂是一竅不通,不過若是她未曾記錯的話,玉米與番薯都應是秋季成熟,眼下還有幾天纔到四月,時候還早,自然是不必心急的。
先前將福順那小廝派到宣府鎮當管事,這小子當真還是個安分的,雖說宣府鎮地方偏僻,但到底也是他老家,再加上管事說着可比小廝來的體面,所以福順也沒什麼委屈的。
只是可憐了翠翹,這丫鬟今年也一十有六了,還是沒有個合適的男子與她相配,若是商戶,林凝眉自己個兒便瞧不上,總怕委屈了翠翹。但若是莊子中的管事,恐怕又是一個福順,思來想去之下,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便只能暫且將此事給擱置下來。
話說林牧瑜成了探花郎,林凝眉這身爲姐姐的自然也得去恭賀一番,即便她與林牧瑜並非嫡親的姐弟,但卻要比尋常人家的姐弟親暱許多,林牧瑜是個知恩圖報的性子,自己將他與寧采苓帶到晉陽侯府,對於這少年而言已經算是天大的恩德了,他又怎能忘懷?
帶着白芷翠翹回到了晉陽侯府,因爲林牧瑜高中探花,偌大的侯府都熱鬧的緊,雖說稱不上張燈結綵,但下人們面上卻都掛着笑容,想必也是沒少發賞錢。
一見着林凝眉,守門的小廝趕忙躬身行禮:“見過二小姐!”
林凝眉笑了笑,道:“今個兒是好日子,也辛苦你們在這兒守着,不必多禮了。”
話落,林凝眉便直接往老太太所居的松鶴園中行去,雖說老太太對她沒有幾分真心,但禮不可廢,林凝眉總不想被旁人挑出不是。土有私血。
走入松鶴園之中,林凝眉倒是有些詫異,沒想到俞氏、林清漪以及寧采苓都坐在松鶴園正堂之中,當真熱鬧的很。
依次請過安後,林凝眉笑意盈盈地望着寧采苓,恭喜道:
“寧夫人當真是好運道,牧瑜自己個兒也是個爭氣的,直接成了探花郎,在整個大虞朝都少見,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聽了這話,寧采苓面上笑意漸濃,但俞氏面色卻難堪的緊,兩手死死攥住袖襟,面頰上的肌肉繃緊,神色中帶着幾分猙獰。
相比俞氏,林清漪的心思倒是深了許多,笑着附和道:
“瑜哥兒自然是極好的,五殿下也能誇讚幾句,說是有機會一定要與瑜哥兒一起坐而論道,瞧瞧這探花郎的風采。”
林凝眉低眉斂目,擡手端起茶盞,笑:“五殿下政務忙碌,眼下宮中又有了玄機子道人,想必也倒不出空與瑜哥兒說什麼吧?”
見着林凝眉光明正大的擠兌自己林清漪的麪皮也不由抖了抖,不過雖說她現下是皇子側妃,但論身份卻不比林凝眉高多少,堂堂的正三品淑人,比側妃也不差什麼。
“姐姐這麼說倒是有些沒道理,即便殿下政務繁忙,但他好歹也是瑜哥兒的姐夫,指點指點小舅子也無妨。”
“小舅子?若是我未曾記錯的話,五殿下名正言順的小舅子可是文哥兒,難道漪姐兒將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渾都忘了?”
“好了!”
老太太一擰眉,眼下只覺得這兩個小娘子針鋒相對,着實算不得好事。漪姐兒也就罷了,眼下身爲五皇子側妃,若是將來五皇子榮登大寶,她最次也是個妃位,但眉姐兒此刻卻有些莽撞,若是姐妹二人在明面上撕破臉,日後她該如何?
林凝眉並不清楚老太太的心思,若是清楚的話,恐怕也會引她一陣發笑,她與林清漪早便是不死不休了,即便面上能過得去,心裡早已恨毒了對方,又何必虛與委蛇?
轉眼望着寧采苓,林凝眉又問:
“寧夫人,眼下瑜哥兒往何處去了?”
寧采苓面上露出一絲柔和的笑,說:“瑜哥兒與狀元郎和榜眼一同去了茶館,想來也是有事商談,畢竟是同榜,總歸是有些情誼的。”
林凝眉點了點頭,道:“眼下瑜哥兒也一十有六了,寧夫人可爲他相看好姑娘了?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若是不快些定親,恐怕出挑的姐兒早便被挑的一個不剩了。”
之於此點寧采苓心中倒是有些發愁,因寧國公府敗落,她之前一直淪落在勾欄之中,要不就是被林博遠養在小院兒,對於勳貴家中的女兒自然是不瞭解的,也從未相看過,所以此刻倒是有些發愁。
“眉姐兒年輕,認識的姐兒多些,屆時仔細相看這些,也好讓我心裡有個數。”
聞聲,林凝眉笑着點頭,應道:“那寧夫人可莫要心急,凝眉這肚子如今算不得小,說不準等孩子滿月之時,才能在滿月宴上相看着合適的姑娘家。”
寧采苓將鬢髮挽在耳後,說:“所謂先立業再成家,瑜哥兒自然是不急的,總歸寧缺毋濫纔好。”
一晃又是四月,將入八月之時,林凝眉肚腹之中的娃兒也足足九個多月了,近來便要臨盆。
越到臨盆的時候,林凝眉心中便越有些緊張,就連聶修?整個人也記得團團轉,即便李大夫三天兩頭的就來給林凝眉請脈,聶修?依舊瘦了不少,下顎處滿布胡茬,眼眶青黑,瞧着甚是狼狽。
因着有孕的緣故,林凝眉水腫的厲害,連動彈一下都有些困難,不過按着李大夫的說法,她仍是去了小園兒中走了走,卻不防被一個面生的丫鬟給撞了一下,即使白芷及時扶住了林凝眉,卻到底也動了胎氣。
白芷與翠翹趕忙將林凝眉給送回了琢玉軒中,躺倒在牀榻之上,林凝眉疼的幾欲昏厥過去。
頭胎本就難生,林凝眉從未想過產子竟然如此之痛,那股子鑽心的疼痛便鋪天蓋地的朝她涌來,此刻她疼的微微發顫,整個身子都僵住了,林凝眉雖說早便料到孩兒會在近些時到來,但真到了臨盆的份上,當真是讓她疼的恨不得直接死了!
林凝眉便彷彿脫水的魚一般,大滴大滴的汗珠兒混着淚水不住落下,兩手死死摳進錦被之中,口中咬着巾子,忍過了一波疼痛。
林凝眉此刻也是發了狠,不管不顧身上的疼痛,聽着周圍似真似幻的呼喊聲,當下便使勁了力氣,希望將孩兒給生出來,卻仍是無濟於事。
“主子,您用力啊!”
接生的嬤嬤一邊查探着林凝眉身下的情況,一邊給林凝眉餵了一些雪蛤羹,省的她失了力氣,到時可就危急了。
林凝眉即便眼下吃不下東西,也強逼着自己吞嚥,她不能沒有這個孩兒!這是她與聶修?的血脈,無論如何也要將孩子給保住!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林凝眉整個人兒都彷彿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身上溼淋淋的,再也使不出半點兒力氣。
一旁的白芷看着心急,趕忙去了外間,問過李大夫之後,便忙取來先前備好的參片給林凝眉含着,生怕眉姐兒就這麼昏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
“主子,您再用些力氣,已經看着頭了!”
聽着嬤嬤驚喜的言語,林凝眉便又覺得自己身上盈滿了力氣,她銀牙緊咬,恨不得自己死了也要將這個孩兒給生下來!到了最後,只聽得周圍傳來一陣孩兒的啼哭聲,林凝眉便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徑直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