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軍得勝,將以黑水靺鞨族與柔然部落爲首匈奴給趕到草原深處,隨後在玉城留下五萬守軍,餘下大軍則趕回京城。
玉城距京城算不得遠,等到林凝眉得知大軍班師回朝的消息時,聶家軍其實已經到了城外。
林凝眉兩手握拳。衝着白芷開口道:“咱們出宮,我想去見將軍一面。”
白芷倒了一碗熱茶塞進林凝眉手中,面上露出一絲猶豫開口問:“殿下能讓主子出宮嗎?以他對您的心思,恐怕是絕不會讓您見着將軍的。”
林凝眉搖頭,喝了一口熱茶,此刻她心跳的很快,想到馬上就能見着將軍,林凝眉面上就露出難以掩藏的喜色,面頰酡紅,眉眼處帶着小女兒嬌態,看的白芷都有些呆了。
“咱們先去求一求太子,若是太子不應的話,再去問皇后娘娘。”
程皇后是林凝眉的嫡親母親,二人又沒有什麼利益衝突,在血脈相連之下。程皇后也不吝於幫她一把。
白芷顯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不過她仍是有些犯愁,問:“眼下聖人醒了,直言太子大逆不道,這該如何是好?”
林凝眉笑了笑,鳳眸之中劃過一絲精光,現如今朝堂都在姜其琛的掌控之中,即使聖人醒來又如何?事情已成定局,再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
“聖人的事情有程皇后與太子處置。與咱們主僕二人並無半點兒關係。”摸了摸高高聳起的肚腹,林凝眉哎呀一聲,感覺到肚皮?出來一塊兒,正是那小娃娃在她肚子裡瘋鬧呢!
白芷抿脣一笑。道:“幸虧奴婢肚腹之中懷着的是雙胎,肚子顯得比您要大上許多,否則太子一定會發覺端倪。”
“發現不發現又如何?反正將軍回來了,我身爲懷化大將軍的正妻,又怎能繼續留在清風觀中?”
林凝眉站起身子,兀自往書房行去,擡手輕輕叩了叩門,就聽到姜其琛清朗的聲音:
“進來。”
擡手扶着有些發酸的腰肢,林凝眉含笑走入書房之中,看着正在批閱奏摺的姜其琛,問了一句:“殿下,玉琢何時出宮?”
姜其琛手上一頓,吸滿墨水的狼毫筆上掉下一個墨點,糊在了奏摺之上。倒是將這東西給弄花了。
男人眼中帶着幾分凌厲,眸光緊盯着笑意盈盈的林凝眉,心中不由有些發酸,這都將近一年了,爲何凝眉還是記掛着聶修?那廝,聶修?究竟有什麼好的?明明是刑剋六親的天煞孤星,哪裡值得她念念不忘?
“你就這麼不願呆在孤身邊?”
林凝眉搖了搖頭,直接走到案几前,低聲開口道:“殿下,我是將軍夫人,又怎麼能留在禁宮之中?”
“你若是不做將軍夫人,等到孤登上皇位,你就是皇后!”
眼見着姜其琛面龐有些扭曲,眼神也透出幾分陰鷙的味道,林凝眉皺了皺眉,嘆息道:“殿下您應該清楚。我根本不能背叛將軍,若是爲了榮華富貴留在您身邊,這樣又有什麼意思?也對不住殿下您的情誼。”
“孤不要你的情誼!只要你留在宮中!”姜其琛顯然有了急了,擡手死死攥住林凝眉的手腕,力氣用了過大,使得林凝眉皓腕上出現了一圈又一圈的紅印子,瞧着十分瘮人。
悶哼一聲,林凝眉疼的眼眶一紅,心中更是委屈的很,言語之中帶着幾分怨氣,怒道:“當日也並非玉琢執意入宮,而是順從了殿下您的心思,此刻既然大軍已經班師回朝,甚至聖人都清醒了,難道殿下不應爲日後籌謀一番嗎?”
姜其琛覺得身上的筋肉彷彿被人生生剜下去一般,疼的厲害,啞聲問:“你懷了孤的孩子,又如何面對聶修??”
林凝眉面色冰冷,說:“孩子產下之後,凝眉自然會將他送回宮中,屆時母子之間的緣分也就斷了。”
姜其琛恨得緊咬牙關,額角迸出青筋,扭曲的神色破壞了他儒雅的面貌,讓人不由升起幾分心悸:“林凝眉,爲了聶修?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顧了,世上怎會有你這麼無情的女子?你對得起孤嗎?”
閉了閉眼,林凝眉心中一片清明,她清楚自己必須要對姜其琛狠下心,否則又怎麼對得起將軍?
“殿下,求您放我回去,若是還留在禁宮之中,恐怕玉琢的性命便保不住了。”
“你在要挾孤?”聶修?氣的渾身發顫,面色青白不定,狠狠一拉林凝眉,卻因爲力氣用的過大,讓林凝眉小腹直接撞在了桌角上。
“啊!”林凝眉痛呼一聲,她本就該在最近幾日臨盆,原本還想着出宮看一看將軍,卻沒想到會生出意外,劇烈的疼痛讓她眼前發黑,兩腿之間也不住地涌出鮮血。
滴滴答答的水跡淌在地上,林凝眉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衝着姜其琛開口道:
“殿下,我羊水破了!快送我回去!”
尖銳的指甲在姜其琛手背上留下幾道帶着血印子的劃痕,但姜其琛此刻卻顧不上這麼多了,明顯有些六神無主,擡手將林凝眉打橫抱起,直接往主臥之中趕去。土女反弟。
白芷守在書房外,看見主子下身的裙衫上滿布血跡,一時間也有些急了,趕快派宮人去了程皇后的甘露殿,又將之前準備好的催產藥派人熬上,在恰當時機給芙蕖灌下去。
林凝眉神智恍惚,她感覺自己被人放在了牀上,肚腹之中傳來陣陣絞痛,因先前產下過一個孩子,林凝眉此刻死死咬住嘴脣,忍住即將出口的叫喊聲,她現在需要儉省些氣力,否則一會想要將孩子平安產下就有些難了。
費力的睜開眼,林凝眉看見姜其琛的面龐,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擡手死死攥住姜其琛的袖襟,哀求道:
“您放我離開吧!求求殿下放我出宮!”
聽到林凝眉嘶聲哭喊着,姜其琛不由有些不忍,但一想到這個女子將會回到聶修?身邊,他心中更是難受,明明自己身爲當朝太子,但卻不能與心愛的女子共渡餘生,憑什麼聶修?能夠得到凝眉?
姜其琛抿脣不語,程皇后一聽到林凝眉早產的消息,此刻也到了主臥之中,一對上兒子狼狽的模樣,程皇后擰了擰眉,厲聲道:
“琛兒,產房污穢你趕緊給本宮出去!”
程皇后擡手指着門口,向來保養得宜的面龐之上帶着怒意,顯然是有些急了。
“母后,兒臣能否留在此處?”姜其琛清楚女子生產極爲危險,他想要陪在林凝眉身邊,與她共度難關。
程皇后見着兒子這幅執迷不悟的模樣,直接動手推搡着姜其琛,把人退出臥房之後,用力將雕花木門給闔上,這纔對着白芷開口道:
“暗室之中的那個可喝下催產藥了?”
白芷皺眉連連搖頭:“主子發動的有些急了,催產藥現在剛剛熬上,還得兩刻鐘功夫才能熬好。”
程皇后面色有些難看,眼見着四個接生嬤嬤圍在牀榻邊上,心下十分擔憂,止不住的唸叨着:“菩薩保佑,凝眉這輩子已經過的夠苦了,還望上天憐憫,甭讓她再受苦了,快些與聶修?團聚纔好。”
主臥之中都是程皇后的心腹,所以也不怕林凝眉的身份曝露,此刻白芷挺着大肚子從小廚房中提出了一個紅木食盒,其中一碗盛着熬煮的極爲粘糯的燕窩粥,另一碗則是烏漆漆的催產藥。
程皇后將催產藥端出來,衝着白芷道:“本宮去暗室中給芙蕖灌下催產藥,你將燕窩粥餵給凝眉吧。”
“皇后娘娘,您身份貴重,怎能親自給芙蕖灌藥?”
程皇后擺擺手,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身份不身份的又有什麼大礙,如今你也即將臨盆,本身就使不上力氣,若是被芙蕖給衝撞了事情便更是不妙,還是好生照看着凝眉纔好。”
見着程皇后心意已決,白芷倒是未曾多言,點了點頭就端着燕窩粥走到牀榻邊上,眼眶微紅的開口道:
“主子,您先用點燕窩粥,省的等會就沒有氣力了。”
聽到白芷的聲音,林凝眉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顧身下陣陣撕裂般的疼痛,胡亂點頭,忍着疼將燕窩粥盡數吞嚥下去。
一個接生嬤嬤喊道:“主子的羊水早就破了,此刻也不好再耽擱下去,早些用力將孩子生出來纔好,否則若是小皇孫在產道里呆的時間久了,事情也有些不妥。”
白芷精通醫術,自然也清楚這個道理,林凝眉用完一碗燕窩粥之後,便死死咬住牙關,拼了命的想要將孩子生下來。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從主臥中被端了出來,姜其琛呆在門外,也不清楚裡頭的情景,想要直接衝入主臥之中,卻被徐公公死死攔住了。
“殿下身爲太子,身上本就陽氣足,若是衝撞着了眉姐兒,事情恐怕便更是不妙了!”
姜其琛頹然的閉了閉眼,聽到主臥之中的叫喊聲,心口疼的厲害,是他對不住凝眉,才讓她受了這麼多的苦楚。
頎長的身子微微踉蹌了一下,姜其琛眼眶微紅,啞聲開口:
“徐公公,等到凝眉平安產下孩子後,你便告訴她,是去是留全憑她的心意,孤不再攔她了。”
聽了這話,徐公公陰柔的面龐上也不由露出幾分詫異,不過他反應極快,登時便跪倒在姜其琛面前,道:
“奴才替眉姐兒謝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