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嬤嬤一聽,面色也嚴肅起來,到晚間,簡珞瑤用了飯,鄭嬤嬤便找了個理由出去。
回來時簡珞瑤正在洗漱,紅雲端了藥桶給她泡腳。
簡珞瑤不愛泡腳,她腳部皮膚格外敏感,因而特別怕燙,見紅雲一過來便道:“先放會兒罷。”
紅雲有些遲疑:“放涼了藥性也就散了……”
“姑娘。”鄭嬤嬤一腳踏進屋,“大夫說姑娘體質偏寒,得趁着這時節調一調,裡頭都是太太尋人找的好藥材,姑娘可別辜負了太太的一番苦心。”
“娘一片用心,我怎會不知道。”簡珞瑤笑着看了紅雲一眼,“將桶端過來罷。”
“是。”紅雲忙將桶移到簡珞瑤跟前,簡璐瑤低頭瞧見冒着熱氣的木桶,眼底閃過一絲猶豫,奈何鄭嬤嬤沒給她時間遲疑,催着紅雲麻利發給她脫了鞋襪,然後親自抓着她的腳,不由分說的按進桶裡。
“嘶——”
“姑娘別動。”幾乎每年入了冬都要經歷這一幕,鄭嬤嬤對簡珞瑤再無憐惜,雙手緊緊按住她的腿,鎮壓了她一切掙扎,“堅持一刻鐘便好。”
度秒如年的一刻鐘終於過去了,簡珞瑤白皙的雙腳伸出來,已經成煮熟的蝦子,通紅通紅,還冒着絲絲熱氣,鄭嬤嬤眼底閃過一絲心疼,親自拿了帕子給簡珞瑤擦腳,動作輕柔,“姑娘疼嗎?”
“已經麻木了。”
“姑娘腳生得好,偏腳上皮子跟臉上一樣嫩,這才遭了罪。”此時熱氣散去,退了紅,雙腳露出了原本的膚色,如雪一般白,嫩生生不說,且形狀玲瓏,指甲蓋粉如櫻花,被鄭嬤嬤握在手心,鄭嬤嬤面上又露出了一絲自豪,“不過不是老婆子自誇,能比姑娘這雙腳還漂亮的,估計再找不出幾個了。”
洗漱完後,到了睡覺的時辰,簡珞瑤躺在牀上,鄭嬤嬤坐在旁邊掖被角,順便拍了拍簡珞瑤:“太太會多注意的,姑娘也不必把這放心上。”
指的便是金氏格外殷勤的那件事。
簡珞瑤點頭,她也只是想提醒下她娘,但金氏再怎麼說也是三房太太,還是她的長輩,真要有什麼心思,也不是她自己能擋得過的,倒是她娘那裡有了警惕,金氏甭管打什麼算盤都不容易實現。
不過簡珞瑤又道:“三嬸嬸自個有兒有女要操心張羅,怕也只是一時興起,哪能真把心思放到我這個侄女身上。”
“說的是呢,甭管真心還是假意,姑娘應付着便是,其餘的太太會處理。”
此時誰也沒料到,順利與興遠侯府定親後,金氏春風得意,每日打扮得光鮮亮麗出去赴各種約,竟然真的是在給簡珞瑤張羅親事。
還真被她說成了!
“四丫頭可有福氣了,難得人家不介意她被退過那麼多次親,且不提那年輕人長得一表人才,配四丫頭綽綽有餘,家世上卻是咱們家高攀了許多。他們倒也看重四丫頭,願意早些定下來……”
金氏說得再天花亂墜,鄭氏面上也不露分毫,淡淡的道:“弟妹一直說男方家世如何,怎麼就忘了把這年輕人是哪家的告訴我?”
“喲,二嫂問得如此犀利,是不相信弟妹我不成?四丫頭是我看着長大,平日沒少照拂,她日後過得好了,我這個當嬸子的也欣慰不是?”
見金氏面露不悅,宋氏作爲大嫂出來當和事佬,笑道:“三弟妹一片用心,我們自然知道,二弟妹也是關心則亂……”
話還沒說完,金氏冷哼了一聲:“關心?說得像我這個弟妹會害她女兒一樣……”
宋氏面色不變的笑道:“三弟妹想岔了,你近來常與親家來往,便是爲着四丫頭的事,委實辛苦了。”
自從三房與興遠侯府定了親,金氏態度便一日日囂張起來,宋氏想着下月辦完庶女的婚事便能回蜀地,離丈夫下次調職還有兩年多,且到時能不能回京還說不準,倒不急於跟氣焰囂張的金氏對上,忍一忍便是了,因此語氣裡多有恭維。
金氏幾乎滿臉得意都寫在了臉上,嘴上卻不肯放鬆,冷笑道:“大嫂是明理的,不像有些人,我忙活這一番,倒是吃力不討好了。”
鄭氏並未將她的指桑罵槐放在心上,因着先前鄭嬤嬤的提醒,她自個兒也有些不信妯娌的爲人,金氏誇男方的話她幾乎統統過濾了,冷靜的道:“弟妹有心了,不過這男方是誰我都不清楚,你說得再好我也聽不懂不是?”
宋氏附和道:“是這個理兒,三弟妹只要把名兒亮一亮,都是京里人,這麼好的人家我們自然知曉,不就省了介紹的功夫?”
宋氏話說得好聽,金氏面上閃過一絲得意,道:“既然嫂子們如此說,我也不好藏着掖着不是?二嫂可聽好了,劉大人的兒子,可配得上四丫頭?”
“劉大人,可是吏部尚書劉大人?”
金氏點頭,宋氏心頭一陣激盪,吏部尚書,那可是掌管官員政績考察和調配的大臣啊!自家丈夫是個有能力的,連知府大人都誇讚,可就是因爲朝中無人,簡家人脈都在清流這一塊,吏部根本使不上力,丈夫政績考覈便過不了關,如今已是第三回連任蜀州同知了。
若侄女能說給吏部尚書家,有劉大人提攜,任滿後丈夫往上升一升應該不成問題。
“這般真是太好了。”宋氏拍了拍鄭氏道,“我說了四丫頭是個有福氣的,這不就來了嗎,也是虧了三弟妹張羅。”
鄭氏面色不再似先前冷淡,自個女兒的婚事,她比誰都上心,正是如此,纔不像宋氏那般一聽是吏部尚書家便喜不自勝,她遲疑了片刻,道:“這劉家後院複雜,子孫衆多,不知弟妹說的是哪一個?”
“四丫頭那般的人兒,配自然是劉夫人嫡出的兒子了。”金氏笑得得意,“難得的是劉太太不爲外頭那些流言所動,相信我們四丫頭的人品,親家太太與她那麼一說,便一拍即合,可見先前就對四丫頭上心着呢。”
鄭氏聞言也挺高興,自個女兒她看着都好,可畢竟遭過這麼多回罪,恐怕能說到門當戶對的已是萬幸,劉尚書世家出身,與昌國公還是姻親,自個兒年過不惑便是從一品的朝中重臣,備受聖人倚重,這樣的人家,怎麼說都是自個兒高攀了,說的又是劉夫人所出的嫡子,正如她大嫂心裡所想,有個吏部尚書做姻親,待兩年後政績考評,她丈夫的位置說不得也能動一動。
可謂一舉多得。只是鄭氏心裡頭還有些擔憂,這麼好的事兒,怎麼就落在她頭上?
金氏見鄭氏和宋氏喜不自勝的模樣,更是笑得得意,覺得自個兒這回大露臉了,笑道:“還得多虧了親家太太從中牽線。”
“該日定好生謝過親家太太。”
鄭氏想了想,問:“這劉四少爺應該也年過弱冠了,怎麼還未定親?”劉家子嗣繁榮,正室所出的兒子卻只有三個,劉大少爺早已成親,鄭氏理所當然的以爲這回與自家說親的是劉夫人的二兒子。
金氏卻道:“四少爺?二嫂想岔了罷,四少爺早定親了,劉夫人與我說的是五少爺。”
“劉五少爺?”鄭氏臉色頓時大變,“你竟然給四丫頭說劉五少爺,誰不知道那人名聲如今壞透了,哪家敢把姑娘嫁給她,你……你安的是什麼心!”
“二嫂,四丫頭如今這名聲,劉家肯要就不錯了,且那事都是誤會,不知情的人以訛傳訛,跟四丫頭被傳有隱疾所以嫁不出去是一個理兒,劉夫人都說了實情並不是如此。”金氏也面帶怒意,“我好心替四丫頭張羅婚事,卻被人如此揣測,果然是狗咬呂洞賓!”
鄭氏氣得手都抖了:“好心?你要是真好心就不會把我女兒往火坑裡推,那劉洋如何能給瑤兒相比,你說傳言只是誤會,可一條人命就擺在那裡,真要是誤會,先前定婚的陳家就不會退婚!”
金氏眼神閃了閃,似有些心虛,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劉太太跟前拍着胸脯保證了的,表情又堅定起來:“這些都是小事,劉夫人可是很滿意的四丫頭的,劉夫人都說了日後定照拂四丫頭,五少爺年少不懂事,卻最是個孝順聽話的,再說了,劉大人可是吏部尚書,大伯和二伯卡在原位多少年,不就是吏部沒人才導致升遷無望嗎?如今若能跟吏部尚書結爲親家,再加上大伯二伯的才能,如何不能更進一步?”
這話說到宋氏心坎上去了,她眼神閃了閃,不由拉了拉鄭氏道:“二弟妹不然考慮一下,與母親和二叔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