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簡千珏還不樂意,扶着車門,顫顫悠悠的要去拽馬尾,鄭嬤嬤見狀嚇了一跳,忙攔住他:“小少爺,這可碰不得,來,奴婢抱您下去。”
說罷朝簡千珏張開手,奈何小胖墩緊緊掰着車門,巋然不動。
鄭嬤嬤抱不動他,轉頭正招呼蕭長風的隨從過來幫忙,卻不想馬車裡的蕭長風掀開簾子,一把將小胖墩夾在夾在腋下,輕輕鬆鬆下了馬車。
被這樣彆扭的姿勢夾着,簡千珏也不掙扎,看起來十分乖巧的模樣。
簡珞瑤正搭了鄭嬤嬤的手下來,默默打量着蕭長風的神色,小傢伙看着可愛,圓乎乎的,其實都有六七十斤了,他竟然單手就能夾起來,簡珞瑤忽然有點不敢估量蕭長風的體力了。
看着清俊文雅的樣子,竟然這麼有力量。難怪各種姿勢都能做得來。
意識到自己又想到了不應該的角度,簡珞瑤忙收起了亂七八糟的念頭。
坐上軟轎,簡千珏不停掀開簾子,小腦袋探到車外去,目不暇接的看着王府景色,雖然簡珞瑤很懷疑他一個小豆丁能看出什麼不同來。
大概別人傢什麼都是香的,簡千珏一路看風景看到了湘蘭院,這回不起幺蛾子了,乖乖被鄭嬤嬤抱下軟轎,簡珞瑤道:“叫人去收拾隔壁屋子出來,林嬤嬤再看看有什麼要添置的,跟鄭嬤嬤說一聲便是。”
鄭嬤嬤和林嬤嬤一齊應道,結伴出去了。
簡珞瑤又叫人端了點心吃食上來,精緻的茶點、香噴噴的小吃,擺在茶几上,簡珞瑤拍了拍脫了鞋坐在軟榻上的簡千珏,笑道:“乖乖的,姐姐換了衣裳出來陪你玩。”
簡千珏眼睛滴溜滴溜轉,看了看小茶几,又瞧了瞧周圍,好奇的小模樣展露無疑,小雞啄米似的點着頭,似乎並不關心簡珞瑤陪不陪自己玩的樣子。
簡珞瑤笑了笑,對簡千珏的大丫鬟金珠吩咐道:“好好看着小少爺,別叫他磕了摔了。”
金珠照顧混世小魔王也有一手了,當下點頭:“王妃放心罷,奴婢會照顧好小少爺的。”
簡珞瑤這才放心的進了裡間,蕭長風已經被丫鬟伺候着脫了朝服,正要換上常服,他換完衣裳便出去了,簡珞瑤收拾停當,換了身面料輕軟舒適的羅衫,頭上的珠釵也取下來,挽了最簡單的髮髻,這纔出了裡間。
外間,蕭長風坐在榻上,跟簡千珏玩起來了,簡千珏雙手抱着蕭長風的大腿,祭出撒嬌**,一個勁的歪纏道:“姐夫姐夫,你這麼疼珏兒,就帶珏兒去看看小馬罷?”
更叫簡珞瑤萬萬沒想到的是,蕭長風這麼個嚴肅的人,被小屁孩纏着不但沒有半點不悅,瞧着臉色甚至隱隱有鬆動的樣子,頓時大感意外。
難道是說說中的烈女怕纏郎?
好像又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簡珞瑤低頭忍笑。
不過最後簡千珏還是沒成功,倒不是簡珞瑤阻止了,而是管家送了禮單過來,明日入宮要準備的東西,雖然不是多重要,卻還是要過目看一眼的。
看完禮單,差不多又要吃飯了。簡千珏對王府還處於極度新鮮期,對於天一黑就被林嬤嬤抱去他自己的屋子,他也不生氣,像是帶着去下一個地方探險的興致。
簡珞瑤和蕭長風也沒多折騰,都知道明日進宮不只會是單獨的吃飯遊玩,蕭長風兄弟要陪在聖人身邊,所謂伴君如伴虎,簡珞瑤也不會多輕鬆,後宮那些女人說話一個比一個厲害,一不小心就掉坑了,怎麼掉進去的都不知道。
爲了養精蓄銳,爭取明日好好表現,簡珞瑤和蕭長風的屋子也早早熄了燈,整個湘蘭院籠罩在靜謐的氛圍中。
簡珞瑤和蕭長風入宮,自然不能帶簡千珏去,簡珞瑤特意將鄭嬤嬤留下來照顧簡千珏,又對簡珞瑤道:“好好兒看書練字,回來要是見你表現好,就帶你去馬廄玩。”
駿馬真的是男人命脈,雖然簡千珏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男孩,也被簡珞瑤威脅到了,小臉頓時認真起來,保證道:“珏兒一定乖乖的,姐姐和姐夫早點回來!”
他還知道誰能帶他去馬廄,這個時候都不忘對蕭長風賣乖。
簡珞瑤回頭看了蕭長風一眼,堅決不承認自己的眼紅了。小傢伙在她跟前都沒這麼乖過!
鄭嬤嬤對於被自家姑娘點名留下來照顧小少爺,倒也不意外,小少爺年紀畢竟小,馬虎不得,雖說姑娘現在捏着了管家權,但到底入府的時日不長,根基不穩,若有心人想要趁機生事,姑娘和王爺不在,除了她還稍稍有些威懾力,旁的幾個丫鬟,更管不上用處。
因爲心裡清楚,鄭嬤嬤雖有些不放心幾個丫鬟跟簡珞瑤入宮,但也沒表露出來,只是拉着她們又叮囑了一遍入宮注意事項,這才忐忑的目送着馬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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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宮裡,簡珞瑤和蕭長風分開,蕭長風要去給聖人請安,簡珞瑤則去慈寧宮見太后,路上正巧碰見安王妃,妯娌倆便結伴同行了。
慈寧宮今日滿滿當當的人,規模比平時大多了,皇后娘娘請了安都沒提前回坤寧宮處理宮務,今日主要是過端午佳節,按規矩是聖人領着後宮和寵幸的大臣們,去別苑泛舟遊玩。
太后雖說身體不便,不理俗事,但需要她出席的場合,倒也不含糊。聖人那兒準備停當,便會親自過來恭迎皇太后,因而宮裡有資格隨聖人駕臨別院的嬪妃,這會兒都聚在慈寧宮等候。
淑妃自然也在的,正坐在皇后的下首,簡珞瑤的位置安排在淑妃身後——正如安王妃和誠王妃,也是坐在各自的婆婆身旁。簡珞瑤行完禮,便落座了,淑妃臉色雖不好,倒也沒給她難堪,頂多久不搭理她而已。
反倒是在座的許多人準備着看好戲,沒成想淑妃這個時候竟然忍下來了,頓時大感失望。
首當其衝的便是元貴妃,她嗤笑一聲,瞥了簡珞瑤,傲慢的開口道:“要本宮說,在座的各位,誰都沒有睿王妃好命,昨兒聽聞睿王妃回孃家過端午,還把睿王也帶過去了?”
說着,元貴妃又看了淑妃一眼,不遺餘力的火上澆油:“睿王倒是心疼自個兒的媳婦呢,淑妃教了個憐香惜玉的好兒子!”
淑妃捏着茶杯的手一用力,手指關節處都微微泛白,她瞥了簡珞瑤,似是極力忍耐,冷聲問:“當真如此?”
不等簡珞瑤回話,元貴妃掩脣嬌笑道:“瞧着淑妃這樣兒,竟是不知道呢?”
淑妃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回道:“自然不比元貴妃消息靈便。”
簡珞瑤也隨即道:“兒臣也沒想到貴妃娘娘如此關心兒臣的家事,倒是要多謝貴妃娘娘的用心了。”
若淑妃還只是諷刺元貴妃耳目衆多,簡珞瑤就更直白了,直接諷她多管閒事,元貴妃縱橫後宮這麼多年,淑妃給她吃過不少癟,便讓她記恨到現在,簡珞瑤一個小輩都敢如此諷刺,她如何能忍?
元貴妃當下臉色拉下來,正欲開口教訓簡珞瑤,卻不想太后也注意到了她們的對話,竟是笑眯眯的附和道:“瑤丫頭說得可沒錯,貴妃你身爲長輩,不想着如何伺候我兒,竟整日打探起小輩的家事來,也不嫌害臊。”
太后語氣聽着像打趣,說的話卻不怎麼留情面,元貴妃臉色頓時難看,又忌憚太后身份,不敢當衆發作。而衆人見這情形,都不敢上前去觸黴頭,一個個腦袋縮得跟鵪鶉蛋似的。
氣氛有一瞬的凝滯,已經變成了太后和元貴妃的戰場,淑妃和簡珞瑤這對婆媳,很有默契的減少了存在感,深藏功與名。
偏太后還跟沒瞧見大殿氣氛冷凝似的,擡了擡眼皮,看向元貴妃,笑容也收了些,不悅的道:“怎麼,哀家還說不得你?”
凝固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頗有些一觸即發的樣子,元貴妃臉色和陰狠的眼神,都證明她已忍無可忍,偏皇后這個時候笑了一聲,看向太后,溫婉的笑道:“今兒大好的日子,母后可別生氣,沒得傷了大家和氣。元貴妃這性子您是知道的,她原就愛面子您當着小輩的面教訓她,豈不是叫她下不來臺?”
說着,皇后又轉頭看向元貴妃,勸道:“你也是,母后爲你好呢,怎麼就聽不出來,還置氣上了?叫萬歲爺過來豈不是瞧了笑話?”
元貴妃聽到皇后提起聖人,眼底的陰狠倒是收了收,這會兒也反應過來,老不死的怕是算準了時辰,自己一發作,正好萬歲爺來了,豈不是叫人誤會她不敬皇太后?
若是私底下,萬歲爺還能護住自己,可待會兒萬歲爺是領了衆皇子和宗室,來恭迎太后的,被所有人瞧見自己對太后不尊,且不提萬歲爺孝敬,就是宗室也不會輕饒自己。
便是自己不發作,若是有一句回嘴,也要在宗室跟前落下個囂張跋扈的名頭,以後瑀兒成年了,要爭那個位置,他們還指不定怎麼阻擾呢!
當真是陰險!元貴妃眼神閃了閃,卻不得不將這口悶氣嚥下,暫且忍耐下來,順着皇后遞過來的臺階下來了,只是臉色陰沉的掃過太后,之後又看了簡珞瑤一眼,心裡已是記恨上了。
若不是淑妃和簡氏這對賤人,她也不至於險些着了太后那老不死的道!元貴妃心下痛恨的時候,卻沒有想到,分明是她自己先咬人的。
正所謂先撩者賤。被反打臉了也怨不得別人。
簡珞瑤和淑妃都注意到了元貴妃陰狠的眼神,倒沒有放在心上,反正她們回不回擊,元貴妃對她們的仇恨值都在那兒,不可能因爲她們低頭,元貴妃就會收手。
既然鬥爭是註定,那麼元貴妃的仇恨值漲不漲,對她們來說都不痛不癢。
反倒是淑妃,許是因着太后對簡珞瑤迴護有加,也許是因爲瞧了元貴妃的笑話,心裡頭正如沐春風,這會兒對簡珞瑤神色也好了許多,雖比不上安王妃和誠王妃婆媳幾個相處融洽,但到底緩和了臉色。
其樂融融的氣氛,一直持續到聖人到來。
聖人果然是帶了大部隊來的,皇子們分別走在他身側,簡珞瑤行完禮起身後,瞧見站在聖人旁邊,神色倨傲的少年,眼底閃過一絲瞭然的看了元貴妃一眼,元貴妃果然已經臉色大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絲笑容,瞧着聖人的眼神越發熱切。
簡珞瑤倒是能理解她,公共的場合,聖人不顧規矩,越過老大,單單將心愛的六皇子叫到身邊,足以顯示他對元貴妃母子的寵愛。
元貴妃剛剛被打臉,這會兒又是重新趾高氣昂起來,太后再如何看不慣她,還真架不住自己兒子喜歡。
簡珞瑤這樣想着,默默將視線收回來。
第一次傳說中的六皇子,既是驚訝,又不怎麼驚訝,驚訝的是他果然很受聖人喜歡——簡珞瑤見過聖人幾回,比起那些看好戲的人,聖人對她算是多有照顧了,無論他出於何等目的。
拋開寵愛囂張跋扈的元貴妃這一點,當今聖人勉強也算個明君,勤懇治國,無不良嗜好,在歷任帝王中性子也算是好的,聽得進臣子的進諫。雖然很多人擔心,不知什麼時候就被元貴妃忽悠的智商掉線。
但目前爲止,他腦子還算清醒。就算幾個皇子妃出身不高,都有元貴妃運作得當的效果,但除了蕭長風,在安王和誠王身上,元貴妃的人選也沒派上作用,安王娶的是陳嬪孃家陳氏嫡系的姑娘,誠王也如願娶了武將的女兒。
至於蕭長風,聖人將簡珞瑤指給他,也不完全是聽元貴妃忽悠,分明是他自己爲了平衡之道,心裡也知道委屈了兒子,不然後來也不會這麼多的照拂。
思其種種,簡珞瑤實在想不到一個堪稱清明的帝王,如何會寵一個兒子寵到不顧規矩。
不過今日是真的開眼界了,聖人對元貴妃母子,委實偏寵——尤其對一個其他地方都做得不錯的帝王而言,這種過分的偏愛,稱得上糊塗了。
就好像黑歷史一般。
不過聖人的事,也輪不到旁人置喙,簡珞瑤只是心裡感慨了一下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便不再關注了。還是多研究研究怎麼刷聖人和太后的好感度比較有意義。
聖人過來,便要轉移陣地了,太后聖人皇后出宮,架勢特別大。
簡珞瑤沒坐王府的馬車,她是被安排跟淑妃坐一塊,馬車裡還有昭陽宮側殿的幾個低等嬪妃,許是因着有外人在的緣故,淑妃便沒對簡珞瑤說什麼,閉目養神去了,一副見她就不想開口的樣子。
幾個低等嬪妃也知道淑妃和睿王妃關係不好,這會兒也不敢開口說話,只安安靜靜的坐着。
雖無人作聲,卻也不無聊,簡珞瑤聽着外邊百姓山呼“皇上萬歲”“皇太后千歲”的聲音,一時感慨,難怪皇子們打破腦袋也要搶那個位置,相比起來待遇真的是天差地別呢。
單單是在百姓眼裡,皇子是貴人,態度是尊敬加害怕,王府的馬車經過道上,即便沒有人清場,他們也自覺的遠遠躲在後頭。可是對於皇上,那便是神聖不可侵犯了的存在,見了御駕便自發的跪在兩旁大喊萬歲,簡珞瑤只是從他們的聲音中,也聽出了那種激動的心情。
這還只是百姓的態度,那些權貴的差別就更明顯了,面對聖人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面對着普通皇子王爺,面上的尊敬,背後誰知道是什麼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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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胡思亂想着,隊伍出了京郊,已經到了別苑。
專供聖人遊玩的園林,氣勢恢宏不比御花園差,面積更是御花園的數十倍,山水俱全,還有供聖人遊獵的林子!
不過今日的主要活動不是遊獵,而是泛舟遊湖,自園林入口的岸邊下了船,是大型的畫舫,能容納幾百上千人,在碧波間盪漾。
不到半個時辰,船在另一片岸停靠,岸邊已經擺上了座椅座椅,架起華蓋,還搭起了舞臺,空曠的草地頓時變了模樣。
衆人上岸後,依次落座,簡珞瑤這回是坐在蕭長風旁邊,旁邊分別的安王和誠王兩口子。
原本六皇子也是在皇子之列的,不知在聖人跟前說了什麼,聖人便叫李成給六皇子搬了個椅子,就在聖人旁邊坐下了。
再旁邊是太后和皇后。
也虧得皇后沒有子嗣,不然瞧見這樣的排位,非得吐一口老血不可。
而簡珞瑤注意到,除了一向直來直往的誠王妃,臉上有來不及掩飾的不忿,其餘人都是一副習以爲常的模樣。
連太后都沒說話,也不知是習慣了這個場景,還是給聖人留面子。
簡珞瑤心裡對聖人寵愛六皇子的程度,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不過也輪不到她來着急。
飯菜酒水陸續呈上來,舞臺上的表演也開始了,一開始是龍舟舞,敲鑼打鼓的開場,熱熱鬧鬧錶演完,自太后開始,衆人輪流點戲唱了。
雖然六皇子在聖人邊上坐着,離得遠些的皇子們也不甘寂寞,趁着上下臺交替的空擋,從安王開始,兄弟幾個陸續上去給聖人敬酒了。
簡珞瑤也陪着蕭長風敬了一杯,安王妃和誠王妃跟着各自丈夫敬酒的時候,聖人都沒說什麼,輪到簡珞瑤卻誇了一句,“老三家的這股爽利勁,確實像我皇家人!”
聖人這話雖有自賣自誇的嫌疑,畢竟婚是他自己指的。不過聖人對簡珞瑤的讚賞之意毋庸置疑。
簡珞瑤毫無防備的又被衆人側目了,這回不僅僅是嬪妃,還有宗室,還有大臣。
可以說因着聖人做臉,簡珞瑤在妯娌中已是拔得頭籌。
不過就三個皇子妃在對比,拿了第一也沒什麼好驕傲的。
簡珞瑤淡定的隨蕭長風回了席上,不理會四面八方傳來的或探究或深意的視線。
熱熱鬧鬧的午膳用好了,看了會兒戲,便來了今日的重頭戲——賽龍舟。
雖然這個朝代,簡珞瑤上輩子的歷史書中沒提到過,前所未聞,但自古傳承都是一樣的,文化和習俗,都跟簡珞瑤書中看的,或者聽老人說的重合了,本朝的端午節也是紀念屈原,因而賽龍舟是重中之重。
爲了方便看比賽,換了個視野寬闊的位置,男人和女眷們分開了。
不知是誰提議起押注,略顯乏味的嬪妃貴婦們一時都來了精神,連太后都興致勃勃參與了。
簡珞瑤身上沒帶銀子,不過管賬的綠綺帶了備用的,正好派上用場。簡珞瑤興致勃勃的跟了一注,打量着衆人頗感興趣的神色,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個時代娛樂活動少得可憐,男人還能賭博還能喝花酒,女人除了八卦和撕逼,就沒別的事可做了,簡珞瑤上輩子在影視或小說中看到的打馬吊和葉子戲,這裡竟然聽都沒聽過?
是不是要爲本朝的娛樂事業貢獻一番了?雖然說她不知道打馬吊和葉子戲,但可以把改良版的麻將和紙牌搬過來嘛,那個還更好學一點。
簡珞瑤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賽龍舟開始了,她們這裡是中段,上百條龍舟在湖中撲騰,到中段競爭已經白熱化了。
衆人加了注,對自己看中的船隊自然很緊張,卻爲了禮儀不得不忍着,倒是太后隨意些,笑眯眯的指了個宮女去幫她喊加油,然後衆人也有樣學樣,都吩咐自己的侍女去喊,好好的一場龍舟賽,漸漸演變成比嗓門大賽了。
反倒是最後賺錢輸錢,都沒人關注了。
太后是穩賺的,不知是前邊知道她老人家押注了,特意暗箱操作,還是她本身眼光就好。
簡珞瑤不過是湊個熱鬧,壓誰都無所謂,便跟着太后壓,順便還能抱一抱老人家大腿。
太后還真注意到簡珞瑤跟自己了,分錢的時候招了簡珞瑤過來,將自個兒賺的銀子都塞簡珞瑤手上了,笑眯眯的道:“你這孩子眼光倒好,咱們祖孫倆瞧中了同一艘船,可不是拔了頭籌。”
衆嬪妃便是心裡瞧不上太后和聖人都這麼待見簡珞瑤,面上也要跟着恭維,一時間誇獎不要錢的送過來。
簡珞瑤笑道:“皇祖母這是借孫媳誇您自己呢!”
“竟然被你瞧出來了?真是鬼精靈的丫頭!”太后笑得更開懷了。
“皇祖母再誇下去,孫媳就要當真了。”
“就是在誇你,當真就當真。”
簡珞瑤笑了笑,要將塞一手的銀子遞還給太后:“雖然是皇祖母一片心意,可孫媳這麼大了還要皇祖母的補貼,委實說不過去……”
太后又是一陣開懷大笑,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淚花,連連道:“好孩子,皇祖母用不上這銀子,給你補貼家用呢,好好收着,乖啊。”
簡珞瑤說完也知道自己用詞錯了,太后出手,便是幾兩銀子,那也是賞賜,她卻說成是補貼,明顯不合適。
正琢磨着怎麼圓回來呢,卻不想太后笑點這麼低,且根本沒介意她的逾矩,反倒態度更親切了,她明顯能感覺到太后說最後一句話時,語氣都比平時柔和許多。
許是真把她當晚輩了?
簡珞瑤頓感因禍得福,好像知道太后的好感度要怎麼刷了。遂收了銀子,一面叫綠綺拿了荷包裝起來,一面笑道:“既然皇祖母堅持,孫媳就不客氣了,皇祖母果真善解人意,要知道孫媳平日裡最喜歡的就是收紅包了。”
見太后和簡珞瑤說的開心,皇后也□□來,打趣道:“明明是個掉進錢眼裡的,偏給自己找了個好藉口,母后說得果真沒錯,真真兒是個鬼精靈的。”
“母后這麼冤枉兒臣,兒臣真真是傷心了。”簡珞瑤看向太后,“皇祖母可要給孫媳做主。”
“好好,皇祖母給你做主。”太后拍着簡珞瑤的手,笑得一臉慈祥,嗔了皇后一眼,“還不趕快封個紅包來,給瑤丫頭壓壓驚?”
一開口便是滿滿的戲謔,簡珞瑤作委屈狀:“皇祖母這是幫孫媳還是幫母后呀?”
老人家不知是不是平日威嚴太久了,皇子公主平日於她並不親熱,嬪妃裡除了皇后偶爾能說上幾句話,她對淑妃都沒見有多少好臉色,其餘嬪妃更不敢造次,反倒是簡珞瑤幾次進宮摸到了些她的脾氣,能大着膽子說幾句玩笑,便把人逗得不行。
看完龍舟,已是日落西山,隊伍又要啓程回宮,在宮裡用了晚宴,端午節纔算過完,簡珞瑤這回逗得太后開心,太后不肯放她去坐淑妃的馬車了,她在衆目睽睽之下,扶着太后登上她的座駕。
聖人瞧了一眼,和顏悅色的對身後的蕭長風道:“你媳婦是個機靈的,朕許久沒瞧見母后這般開懷了,平日多叫她去陪陪母后。”
蕭長風不卑不吭,應道:“孝敬皇祖母是兒臣的責任,王妃自是義不容辭。”
他這個表現,引得聖人點頭,笑道:“不錯,到底是成家了,成熟了,頗有朕年輕時的風範。”
這回離聖人最近的並不是六皇子,六皇子去陪元貴妃上車了,換了聖人的長兄康王在聖人身側,他聽得這話,笑着點頭:“臣每每瞧睿王,總感覺瞧見了您年輕時的樣子。”
蕭長風作揖道:“伯父繆讚了,侄兒離父皇還差得遠。”
康王溫和的道:“你還年輕,多多歷練便是,你父皇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遠不如現在威儀,可到他如今這地步,卻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聖人聞言倒是嘆了口氣,似是想到了年輕的時候,贊同的點點頭,眼神也柔和下來:“你伯父說得很是,你們年輕人就是沒吃過苦。”
康王畢竟是聖人最仰仗的兄長,不單單對蕭長風溫和,其實對所有皇子都一樣溫和,見安王和誠王只站在一旁乾瞪眼,插不上話,便笑着帶了一句:“要臣說,幾個侄子都是不差的,安王穩重,誠王孝順,幾個還未弱冠的侄兒,也是個頂個的聰敏,哪像臣家裡那些不孝子。”
要說康王也是人生贏家了,聖人的兄弟如今死的死,關的關,倒是底下幾個幼弟,聖人登基時還年幼,摻和不進去,保了平安,封了王,卻最是低調的,平日並不出來蹦達。倒是康王與聖人從小關係尤爲好,雖不是一母同胞,也是在太后膝下養大。
聖人登基後,康王便成了朝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可康王也是有不如意的,比如說子孫太不成器,一個比一個紈絝,這是滿朝皆知的。
聖人想到康王家那幾個侄子,頓時對自家並不看在眼裡的兒子們,也多了一絲好感,再如何不入眼,他家的孩子總比他哥家的好,於是瞧着安王和誠王看過來的幕孺的眼神,頭一回給了迴應,點頭鼓勵一聲:“成器倒說不上,好在這幾個兄友弟恭,也算有可取之處。”
康王知道他指的是上回安王和誠王在睿王家喝醉,睿王第二天甚至錯過了早朝的事,頓時笑道:“您就別不知足了,臣家裡那幾個要是安安心心待在府裡和兄弟們喝酒,天天喝醉死,臣都高興,至少不用出去給臣捅婁子。”
聖人想想也是,這些兒子確實挺省心的了,從未給他找過麻煩,不過他兒子可不是他哥家裡那些不成器的,不惹事怎麼夠,他還指着上戰父子兵呢。
好容易養這麼大,總要爲自己做點事,哪能做父皇的累死累活,當兒子花天酒地?
聖人想到這兒,不由道:“皇兄平日對侄兒們太縱容,把他們慣得,朕倒是要吸取你的教訓。”
康王嘆氣:“是,子不教父之過,如今臣後悔也來不及了。”
聖人深以爲然的點頭,看了三個兒子一眼,“明兒下了朝來朕書房一趟,朕要瞧瞧你們在衙門到底有沒有幹正事。”
蕭長風幾兄弟不怕聖人抽查作業,就怕他不抽查,就算是被聖人批評,也比他不聞不問好,至少會批評證明他在意他們的表現。
相比起來,蕭長風還好些,剛入朝沒多久,安王和誠王真真是悲劇,坐了幾年的冷板凳,從未被提起過——一開始吏部還會特意稟告,比如安王在禮部待滿半年了,是不是要換下一個?皇子歷練,都是從六部開始,所謂鐵打的六部流水的皇子。
聖人每每都是大手一揮,按規矩行事,不必拿這點小事來打擾朕。久而久之,吏部也就按部就班,每隔半年給安王和誠王換一個戰場。
安王入朝三年了,還跟弟弟們一樣在六部打醬油,也就算了,更讓他坐立不安的是,萬一他六部全輪完,父皇還不管,是不是要成爲本朝第一次第二次輪六部的皇子了?
想想都有些悲催。
是以聽到聖人這話,安王比誰都激動,都險些跪下喊萬歲了,他私心想着,自己是入朝最早的皇子,父皇要用起來,自己最適合被指派任務了。
至於誠王和睿王?先在六部打着醬油罷。
安王這會兒是真的很有自信,恨不得這天過得飛快,明天快點到來。
誠王也激動,他還在可憐倒黴的大哥,輪完六部纔得到父皇的重視,不像他,這才輪到一半呢,被父皇指了重任,接下來就算正式出道了。
兄弟幾個各懷心思,便誰也沒計較聖人稱讚蕭長風“頗有朕年輕時風範”的話.
皇家無秘密,衆位大臣都聽見了聖人和康王的對話,一個個面面相覷,知道大約要變天了。
到宮裡的時候,消息已經傳到後邊了,衆嬪妃裡,歡喜的歡喜——淑妃陳嬪蔣嬪和其他有皇子的妃嬪;撕爛手帕的撕爛手帕——元貴妃本想一家獨大,自己兒子得聖人喜歡,明顯是能吃上肉的,最見不得其他人在她兒子前頭來分杯羹。
如今淑妃和簡珞瑤已經在元貴妃的黑名單上的排名分別下降了,第一的是太后,第二的由淑妃變成了康王。那就是太后的一條瘋狗,被太后放出來咬自己的!
至於那些沒生皇子的嬪妃,已經在算計要不要開始押注了。
衆人心思各異,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盤,便沒功夫對從太后馬車裡下來,又上了太后步攆的簡珞瑤畫圈圈詛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來配合一下,做一個調研——
問:喜歡加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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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又想任性了= =
好久沒曬土豪了,來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