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夫(七)
縱然剖白了心意,但她還是芙蓉王,劉靈毓還是劉家長子,他們之間屏障仍在。寧棠嬌並不因此灰心,夫妻是一生一世的事,她原就沒指望他們所有的問題能夠在一朝一夕中解決,她有的時間與他一起慢慢磨合,將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點一點地縮小。
像這樣,遭遇困境彼此坦白,最終達成一致就很好。
“殿下。”劉靈毓緩緩鬆開懷抱,卻見她不悅地睨着自己,不由愕然道,“殿下?”
寧棠嬌故意翻了個白眼道:“我剛剛明明聽到有人連名帶姓地喊寧棠嬌。”
劉靈毓臉上微紅。
“我有點喜歡。”寧棠嬌覺得女尊國的風水很有問題,不然像她這樣一個在以前連情書都不敢寫只會玩暗戀的矜持女青年怎麼可能在穿越之後屢屢突破下限,臉皮變得越來越厚,大有朝不變成女流氓不罷休的架勢?
劉靈毓抿着脣,想笑又忍住了,戲謔道:“有點?”
寧棠嬌道:“如果能更親近一點就好了。”她聲音漸漸變輕了。
劉靈毓低聲笑了。
兩人低着頭望着地上。
“殿下。”劉靈毓輕聲打破尷尬。
寧棠嬌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腳尖,以示不滿。
“棠嬌。”劉靈毓的聲音極輕。
聽起來好像燙腳啊。
寧棠嬌抿了抿脣,好想聽他叫自己媛媛,就像父母那樣,可是她知道這不可能。因爲她無法解釋芙蓉王從哪裡冒出這樣一個小名。這就是身爲名人的壓力,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最終她還是按捺住自己的願望,輕聲道:“叫嬌嬌吧。”
她說完卻久久沒聽到對方的聲音,不由好奇地擡起頭,卻撞入一雙幽如深潭的黑眸裡。
“嬌嬌。”他輕喚。
寧棠嬌咬着下脣偷笑了會兒,低聲叫道:“靈毓。”
兩人對站着,雙眼明晃晃地映着對方的身影,都覺天下景色明秀至極處,也比不得眼前風情。
不過不管寧棠嬌如何胸無大志,又或者芙蓉王夫婦如何蜜裡調油,都止不住京中對此愈演愈烈的謠言。一會兒說芙蓉王身染重病,不久人世,娶劉靈毓乃是沖喜,可惜無力迴天,一會兒說芙蓉王暗中屯兵數十萬,想用金蟬脫殼之計離開京城,一會兒又說芙蓉王辭位那是女帝授意。其實女帝天縱英才,一歲讀書二歲作詩三歲便能熟讀兵書,能仗劍天下。總之,謠言滿天飛的結果是越傳越離譜。
寧棠嬌初時還願意聽金花銀花在旁嘀咕,但後來扯出她與劉靈毓洞房時因體力不支所以昏死過去之後就再也沒興致關注了。她終於知道,爲何明星不喜歡狗仔隊了,她也不喜歡。
隨着時日推進,大年三十將至,家家戶戶終於收了心思,專注着如何過年。謠言無人推波助瀾,漸漸平息。
去年過年,寧棠嬌只想着如何不被別人發現自己西貝貨的身份,因此所有宴會都以抱恙爲由,推拒了。今年她漸漸適應了身份,又是新婚,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向去年那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早早地和總管請教起過年該操辦的事宜來。
總管道:“殿下身體抱恙,休養至今,那些官員不敢上門打擾也是人之常情。”她說着還偷偷打量寧棠嬌的臉色,生怕她不高興。
寧棠嬌巴不得沒人上門落得個清靜,揮手道:“不來更好,我們自己家關起門來自己過。”
總管這才鬆口氣道:“殿下只管放心,這些事讓奴婢操心就好。”
寧棠嬌點頭道:“年夜飯要吃得好,可千萬別像去年那樣,全是藥膳。”去年過年的時候,她從穿越過來沒多久,正是夾着尾巴做人的時候,吃藥膳就足足吃了半年,現在回頭想想,口口是苦澀,頓頓是淚水。
總管訝異道:“殿下今年還是在府中過大年夜?”
寧棠嬌道:“不然呢?”
“殿下不進宮嗎?”總管壓低聲音,“王夫新嫁,殿下還是多帶他進宮走走得好。”
寧棠嬌一怔,“去皇宮吃什麼?”
總管被問得愣住了,半晌才道:“往年吃什麼,今年就吃什麼吧。”
……
寧棠嬌回過神也發現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乾笑着打岔道:“一年沒去,都生疏了。哈哈,當然要帶靈毓去走走。”
說是要帶他去,可寧棠嬌心裡一點底都沒有。萬一在大年夜裡鬧出笑話,自己成笑柄不要緊,若是連累劉靈毓可是大大的不妙。
她一個人在房間裡琢磨來琢磨去,最終琢磨到寧棠姂的身上。
也只有這個容易套話了。
於是第二天,寧棠嬌去庫房裡拿了份一般般值錢的禮物就上門拜年去了。
一到門口才知道芙蓉王府的門庭有多麼冷落!
茉莉王府門口,大老遠的就能看到車水馬龍的景象,她的馬車居然差點擠去了街口。她窩在車廂裡不爽地等了會兒,終於忍不住下車帶着禮物直接殺過去。
正往裡進的大臣們看到她出現,齊齊吃了一驚,隨即尷尬地上前拜年。
寧棠嬌笑眯眯地擺手道:“大家都是來拜年的,都一樣,不必客氣。”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那些大臣個個心虛地讓到一邊。雖說寧棠嬌當堂請辭攝政王之位,但皇上畢竟沒準,誰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會東山再起,哪裡敢得罪,都由着她大搖大擺地往裡進。
寧棠嬌走到半路就有人眼尖的家丁上來引路。
越往裡走,裡面越熱鬧。
寧棠嬌有些懊惱。這麼多人,套話不易啊。
到堂內,就見寧棠姂高踞首座,與一羣大臣談笑風生。不少擠不上座的大臣只能搬着凳子坐在外圍。
寧棠姂看到寧棠嬌進來,笑容微微頓了頓,隨即起身迎上來道:“我以爲姐姐歸隱田園忙着下地種菜,沒想到竟撥冗前來。”
寧棠嬌嘿嘿笑道:“知道妹妹你今年無所事事地荒廢了一年,沒什麼收成,所以接濟你來了。”
在年尾說接濟顯然是很觸黴頭的。
寧棠姂的臉一下子就拉長了。
其他大臣們見勢不妙,紛紛起來打圓場。一個請寧棠嬌上座,一個向寧棠姂敬茶,將兩人勸說開。
寧棠嬌目光一掃,看到呂旖旎在座,心中一動。
呂旖旎衝她點頭致意。
寧棠姂手裡掂着寧棠嬌送的禮物,懶洋洋道:“姐姐不是新娶了王夫嗎?怎麼還有空上妹妹我這裡來。”
寧棠嬌道:“這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
寧棠姂斜眼睨着她,彷彿在說,少來。
寧棠嬌道:“妹妹大年夜打算怎麼走啊?”
寧棠姂被問得莫名其妙,“什麼怎麼走?”
“進宮啊。”
“當然是坐馬車。”寧棠姂皺眉道,“難不成姐姐坐鹿車坐慣了,想要坐鹿車去。”
寧棠嬌道:“其實我是想,我的馬車夠寬敞,不如載妹妹一程?”
寧棠姂更莫名其妙了,“你的馬車寬敞難道我的馬車就不寬敞?”
寧棠嬌道:“好吧,那就勞煩妹妹到時候來載我一程。”
“……”寧棠姂眼皮子一跳,肅容道,“你直說吧,你究竟做什麼來了?”
其他大臣也好奇地看着寧棠嬌。
寧棠嬌摸摸鼻子道:“其實沒什麼,只是去年沒進宮,今年有些生疏了。”
寧棠姂譏嘲道:“吃頓飯也生疏,姐姐您真是貴人善忘。”
寧棠嬌眼巴巴地看着他,“要不,你具體說說,這頓飯該怎麼吃?”
寧棠姂慢條斯理道:“這還不簡單。張嘴,塞,閉嘴,咀嚼,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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