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丫頭足夠聰明,也是明白自己的身份的,絕不會多說一句。
甚至就算知道了自己和姬嘉倩的關係,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惹怒自己,失去了寵愛,沒了當家主母的權力,在後院的下場不會太好。
應採琳必然選擇體體面面的,當個合適的小妻子,該溫柔小意的時候不含糊,該配合的時候也絕不會拒絕。
聽得姬柯冉的話,姬嘉倩心裡更疼了:“這丫頭還沒嫁過來,冉郎對她倒是熟悉得緊。”
“怎麼又有一股酸味兒了?”姬柯冉好笑,捏了捏她的蒼白的臉頰:“要不是個聰明的,我也不會挑了她,免得壞了我和小姑之間的好事。”
聞言,姬嘉倩心情纔好了些,嬌嗔地瞥了他一眼:“冉郎總是會說好話,哄得人心花怒放。以後你得跟枕邊人多說幾句,好哄得她聽聽話話的。”
“天地良心,我可對小姑一心一意的。若是小姑不信,不如我們這就補上幾杯交杯酒?”
姬柯冉這話一出,姬嘉倩苦笑道:“交杯酒兩人只喝一次,怎的能喝幾杯?”
“怎麼就不能?一杯哪夠表達我對小姑的心意,而且我跟別的女人喝一杯,跟小姑就喝兩杯……”
姬嘉倩聽着不由動心了,姬柯冉連忙把兩個酒杯拿過來,親自斟滿了:“小姑,來,這是第一杯。”
她擡起手,看着自己的胳膊和姬柯冉的緊緊交纏,不由露出高興又迷離的神色來。
“小姑,這是第二杯。”姬柯冉重新斟酒,兩人一杯接一杯,誰也沒說停下來。
直到姬嘉倩手臂都快擡不起來,醉得滿臉通紅,雙眼茫然地看着姬柯冉,露出幾分傻笑。
姬柯冉這才放下了酒杯,嘴脣貼在姬嘉倩的耳邊低語:“小姑胸口戴着的金鎖瞧着精緻,若是你我的孩兒也能有一個,那該多好?”
姬嘉倩半晌纔回過神來,醉醺醺的,搖頭晃腦道:“你我不可能有孩子,不過這金鎖是孃親給我戴上的,她說誰都不能看……”
“爲什麼不能看,金鎖有什麼不同嗎?”姬柯冉放柔了聲線,一手取出她胸口的金鎖來。
“不能看……可能藏着一個好東西,誰也不能告訴。”姬嘉倩捂着嘴,睜大眼,也跟着放低了聲音。
“藏着什麼好東西,小姑怎能瞞着我?”委屈的語氣在耳邊響起,姬嘉倩猶豫片刻纔開口了。
“孃親說若是以後有了變故,可以帶着金鎖到溫泉莊子上去,可是爲什麼呢……”
她的神色有些迷茫,眼皮越發沉了,很快就睡了過去。
姬柯冉聽見自己想要的東西,眯了眯眼。
尋了半天,兜兜轉轉的,居然就在眼皮底下,那個安國候府不起眼的溫泉莊子嗎?
果真侯夫人是知道些什麼的,姬柯冉眯了眯眼,要去溫泉莊子,又不惹其他人注意,得想個萬全之法,不能輕舉妄動。
流蘇端着醒酒湯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姬柯冉替姬嘉倩輕輕掖了掖被子的溫馨情景,不由眉眼一柔,壓低聲音道:“大公子,醒酒湯送來了。”
姬柯冉輕柔地拍了拍姬嘉倩,叫醒她:“小姑,起來喝醒酒湯,不然等會仔細要頭疼。”
叫喚了片刻,姬嘉倩才慢慢睜開眼,彷彿間似乎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處。看到姬柯冉的笑臉,她柔柔地叫道:“冉郎……”
這一聲,情意綿綿,叫守在門外的紅鸞也不自覺低着頭,掩飾自己微紅的臉頰。
姬柯冉早就習慣了,溫柔地扶着姬嘉倩起來,小心翼翼喂着她喝下醒酒湯。
“小姑先躺一會再起來,流蘇記得給裹緊披風,別吹了風着涼了。”
姬嘉倩皺眉,知道他要走了,依依不捨地抓住了姬柯冉的衣角:“冉郎這就要回去了,不多陪我一會兒?”
“不了,我呆得久了,被人發現,對小姑的名聲不好。來日方長,小姑不必如此。”說罷,姬柯冉重新戴上斗笠,紅鸞見四處無人,這纔打開門。
他側身出了去,很快消失在走廊的深處,從另外一個樓梯下了去,轉眼就離開了福來酒家。
姬嘉倩滿眼不捨,到底明白兩人癡纏太久,總會惹人懷疑。
她如今頂着一個顧夫人的名銜,可不能被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
姬嘉倩躺得久了,只覺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掉,慢慢坐起身,流蘇連忙扶住她道:“夫人不多歇息一會再回府?”
“不必着急,再坐一會也不遲。反正我回府也沒什麼事,倒不如在這裡消磨一下時間。”姬嘉倩自嘲一笑,顧府如今是顧雲妍一手掌控,顧老爺完全是放任這個女兒。
反正顧雲妍也張揚不了多久,再過幾天就得被擡進安國候府,自己也就當歇息幾天看戲就是了:“聽說二丫頭把自家丫鬟送去府衙了,伺候了十幾年,倒是狠心。”
若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恨不得遮遮掩掩的,就生怕這丫鬟會連累了自己的名聲。
顧雲妍倒好,氣在頭上,直接把人扭送過去,不顧一點情面,府外會怎麼說這位顧家的二姑娘,姬嘉倩已經懶得理會了。
反正在顧老爺眼中,這個女兒什麼都是極好的。就連把家管得亂七八糟的,也沒一句怨言,姬嘉倩也就不樂意去做壞人,說顧雲妍的不是了。
流蘇不悅道:“這位二姑娘果真不識趣,夫人到底是她的母親,若非跟老爺在一個院子,恐怕就要怠慢夫人了。”
“不過幾天,我還忍得住。”姬嘉倩想到伯侯家那位同樣厲害的姑娘,不由好笑道:“她也囂張不了幾天,自有人能收拾。”
流蘇會意,應採琳是個厲害的,必然會把顧雲妍收拾得妥妥當當。
主僕低聲說着,誰也沒留意到窗外一道黑影眨眼間便離開了,幾步掠至隔壁的包廂,對窗前的錦衣公子拱手道:“如公子所料,姬大人已經向顧夫人追問出地方來了。”
他報出了溫泉莊子的事,蕭夕凜不由驚訝道:“沒想到居然是這裡,我那莊子倒是買得合適。”
原本就打算挨着安國候府置辦的溫泉莊子,伺機打探,如今倒好,卻是方便得緊:“一時半會,姬公子不會輕舉妄動,你們遠遠盯着就是,別打草驚蛇了。”
蕭夕凜得了準信,也懶得繼續在這裡呆下去。
他其實不必親自過來,在府裡等着消息就是。不過聽舅母偶然提起,顧雲嘵喜歡這裡的糕點,便索性直接來一趟。
底下人早有吩咐,掌櫃親自把食盒送上,笑吟吟地道:“點心是剛出爐的,拿回府正好能入口。”
“有勞掌櫃了,”身邊自有人給錢,蕭夕凜提着食盒,冷不丁身後傳來一陣驚呼。
“蕭大人,太傅大人?”
他回過頭來,看見的便是帶着丫鬟出來散心的顧雲妍。
顧雲妍是聽說應採琳到福來酒家,恰好姬嘉倩也過來了,心下疑惑,擔心兩人聯手了,便親自過來看看。
她一來,只能看見應採琳離開的馬車,姬嘉倩卻依舊在包廂裡,聽說醉了酒。
正要離開,誰想到會遇上心心念唸的蕭夕凜?
顧雲妍面色緋紅,美目盯着心上人,愛戀和思念幾乎要從眸裡溢出來:“沒想到出來一趟,會遇上太傅大人。”
她微微低着頭,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
兩人只是在走廊上站了片刻,就有不少聞訊而來的客人從四面八方看了過來。
他們皆是容貌出色,蕭夕凜一襲寶藍色的錦袍,烏髮玉冠,端的是翩翩美公子郎。顧雲妍則是一襲桃紅色的衣裙,進來暖和,脫下披風后紗衣披肩,底下雪白的幾乎若隱若現,襯着如玉的小臉,又是滿目含春,雙頰暈紅,美豔不可方物。
光是看着兩人便感覺賞心悅目,雖說顧雲妍有些不堪的流言傳出來,只是美色在前,很多年輕男子依舊眼不錯珠地盯着她,感覺多看一眼倒是極大的運氣。
顧雲妍不常出門,難得的機會,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蕭夕凜見是她,臉色絲毫不變,冷淡地道:“原來是顧二姑娘,幸會了。只是點心若果耽擱,很快就要冷了,恕在下不能久留。”
明明白白地梳理,叫顧雲妍白了臉。
她對蕭夕凜是熟悉的,四處打聽過,心知他從不碰甜食。
特地到福來酒家來買甜膩的點心,爲的是誰,簡直不言而喻。
顧雲妍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憑什麼蕭夕凜對她從來都不假以辭色,卻對顧雲嘵如此溫柔相待?
她咬咬牙,心下不痛快,柔柔弱弱地開口道:“太傅大人,小女子有事要說,是關於……曉妹妹的。”
蕭夕凜蹙眉,掃了眼四處越發靠近的人,生怕顧雲妍說出什麼敗壞顧雲嘵名聲的話來,擡手指向包廂道:“只有一刻鐘的功夫,顧二姑娘請。”
多於一刻鐘,這點心就得涼了。
顧雲妍似乎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眼底盯着食盒幾乎要戳出一個窟窿來。
只是等她轉過身,又是一副弱女子的模樣,身姿嫋嫋地跟隨在蕭夕凜的身後進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