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印殘月偎着封天炬,累得幾乎舉不起一根手指,因爲剛纔歡愛的過程太激情,他的禁地現在還痛痛麻麻的。

但是幸福的感覺卻讓他臉上滿是笑容,他知道封天炬還在盯着他的驗看,縱然他閉緊雙眼,也能感受到封天炬灼熱的目光。

他將雙手放在封天炬的胸前,撫摸着他胸膛上的汗水,但願這樣的日子能夠長長久久,這就是他最渴望的了。

幸福的時刻他沒有享受多久封天炬就已經翻身起牀,他睜開眼睛看見封天炬穿上衣物,難以相信地輕顫着嫣紅的嘴脣問:“你要走了?”

“嗯,我有事要辦。”

“你現在就要走了,不多抱我一會兒嗎?現在還早啊。”

剛剛親密完的愉快感一掃而空,一股突如其來的哀傷讓印殘月接連問出問題。

雖然明白自己像在求他留下,但又習慣這種失望的感覺,他好似早已知道封天炬不會留下。

封天炬沒有回答,顯然心思已經不在他的身上。

他心不在焉的整整衣裳,然後命令道:

“我想過了,你的賣身契還在我這兒,只要你是寶兒一日,就不能回去京城。”

他啞口無言,直覺封天炬根本不想讓他回去京城。

他從牀上坐起身,臉色慘白的苦笑問道:“封少爺,我問你,難道我們之間只有情慾,沒有一點兒情份嗎?印山居待我如親弟,我想回去見他,就算不能回去見他,起碼也要告訴他我平安的在這裡。”

封天炬冷若冰霜的道:“他只是個跟我們沒有關係的陌生人而已,他不是你的兄長,你沒有必要對他交代你的行蹤。”

“那我們之間算是什麼?”

印殘月嘶喊的問道,然後不知不覺的流下淚來,因爲他聽到封天炬的回答——

“我不曉得我要跟身份低賤的僕役算是什麼,你就是我的僕役,如此簡單而已。”

印殘月推開夢香樓的門扉,一路往前步上了樓梯。

藍齊坐在案桌前,手裡拿着筆,似乎正在寫些什麼東西,看到他進來,一點也不驚訝的笑道:“殘月,來這兒坐。”

他拍着自己身邊的座位。

印殘月忽然像是見着親人般淚如雨下,還未開口就已經哭得啞聲。

洪音依然躺在牀上,錢奴還是在點算着他的銀兩。

錢奴淡淡地道:“聽送他回去的人說,他進的是封天炬的門,洪音,你見過這個人嗎?”

洪音鼻音甚重的咳了幾聲,“不認得,沒見他上過妓院。”

錢奴早已探聽好消息,撥着算盤道:“他可是有名的大商人,聽說家財萬貫,若能弄得他把金銀財寶全都捐出來放在我的口袋裡,不知是多美好的一件事。”“你想得美。封天炬可不是一般的笨蛋。”

洪音根據幾個關於封天炬的傳言不認爲錢奴做得到,因爲山西從商的風氣極盛,能在商場上露臉的一流商人絕對不是普通人物,一定是個厲害的人。

藍齊輕撫着哭得幾乎要量過去的印殘月,早已明白事情會變成這樣,於是溫柔的道:“瞧瞧你,別哭了,別爲了一個不把你當回事的男子哭成這樣。”

印殘月仍是抽噎不已。

藍齊聲音低沉地說:“殘月,你想不想報復封天炬?想不想讓他把你當回事?”

“不可能的,他永遠也不可能把我當一回事。”

“傻瓜,只要你當上花魁,保證他當場氣得吐血。”

印殘月爲之一怔。

藍齊笑得魅惑,“你幫我這一次,我就幫你一次。”

印殘月無法自己的顫抖,再怎麼樣也無法讓自己去迎合別的男人,但是藍齊的笑容讓他伸出手去,就像溺水的人般攀住眼前的浮木點頭答應。

他若留在山西,永遠都是封天炬的僕役,以對天炬的作法,不可能會放他回京,他只有可能日復一日的重蹈寶兒心碎的覆轍。

不!光是想到這點就讓他全身發顫。

那樣絕望的日子他不想再過第二次,於是他伸手握住藍齊的手。

“我……我願意幫你。”

“不是這樣子的,殘月,你偏着頭試試。”

印殘月笑得嘴都要僵了,但還是依令行事,將頭微微傾斜。

藍齊似是很滿意的笑道:“嗯,就是這樣,你拿着銅鏡照照看。”

錢奴把銅鏡遞給他。

他赫然發覺自己好像變了個樣子,頭髮坡散地落在臉的周圍,襯得他的肌膚更加雪白,而且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有點挑逗人,連他看了自己的樣子也心跳加快。

他對藍齊說他的賣身契在封天炬手裡。

藍齊放聲大笑道:“他騙你的。”

“但我真的從小就在他府中爲奴……”

藍齊打斷印殘月的話,不必聽完就明白封天炬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這種小手段只能騙騙不知情的人而已,怎能騙得了見慣大風大浪的他。

“你說你是孤兒,從小無父無母,誰把你賣到封府的?擺明是封府的人看你年幼怕你餓死,收了你爲僕不讓你餓死。再說,你既然無親無故,誰能爲你籤賣身契?你自己又從來沒簽過,賣身契的事自然是封天炬騙你的。”

他在封府賣身爲奴十幾年,封天炬老是提醒他有賣身契存在的事,所以當聽到藍齊這麼分析時,他驚駭得無法動彈。

“那我不回去封府也無所謂嗎?”

“當然,除非他真的拿得出賣身契。”

藍齊非常有自信,拍了一下印殘月的腿說:“笑得魅惑些,不是這樣,頭再擡高、眼簾垂下、眨着睫毛,笑,要笑,越不正經越好。”

印殘月不知該如何笑得不正經,藍齊猛搔他癢,他忍不住笑得東倒西歪。

藍齊道:“對,就是這樣,笑得輕佻些,再練習拋幾次媚眼。”

他練到眼睛都快扭到,藍齊纔不再訓練他,這一夜他就睡在夢香樓裡。

在牀榻間,一想起封天炬那麼熱情的要他,他的身體便火熱起來;一想起封天炬每次得到他之後,又是淡漠忽視他的表情,他的心便迅速冷卻。

他的心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走出封府求助於藍齊,他不知自己做得對不對,但是總比在封府心碎傷神好吧?

況且他也沒有地方可去,連視他如親弟的印山居得知他陪宿封天炬後氣得將他趕出家門,說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他。

淚水又再度積聚在他的眼眸裡,封天炬總是要把他逼到無路可走,怎麼樣也不放過他,到底是把他當成什麼?

爲什麼一再給他希望,又一次一次的令他絕望?

藍齊穿着一襲滾白邊的藍衣,那絲綢質感極佳、樣式極簡,卻讓他顯得很有英氣,而他披了一件純白色的貂毛外氅,看起來高貴典雅,宛若王親貴族。

印殘月也曾穿過封天炬送他的衣物,那已經是難得一見的精品,但是藍齊的打扮卻讓他相形見絀,而且藍齊還剪了一件自己的絲衣把它改小一些,說是要給他穿。

印殘月不忍拒絕他的好意,穿上之後臉都紅了,因爲那絲衣極薄、極貼身,穿在身上讓他的身材畢露,冶豔的風采明豔照人,他覺得此刻的自己不像個人,倒像只會勾人魂魄的狐狸精。

“這衣服有點……有點……”他講話吞吞吐吐。

藍齊則認真的望着他,非常滿意的點頭,“嗯,挺不錯的,效果比我想的還要好。”

“不,我的意思是這衣服好像有點暴露。”

“錯了,這不叫暴露,叫性感,你穿這樣才性感迷人,男人會直瞪着你瞧,待會兒你就會看到封天炬噴火的眼睛了。”

“封天炬又不會看見我穿這件衣服。”

藍齊有點被打敗的嘆口氣,“你這過分蠢的呆子怎麼勾引得了男人!偏你這麼好騙,我已經幫你查過了,封天炬今天要迎個小妾進門,是京城與他做生意的老闆送他的,你知不知道?那小妾是京城的名花之一,我看你要是住在封府老是得知道種消息,遲早有一天會瘋掉的。”

印殘月手腳冰冷,勉強的開口道:“怎……怎麼可能?他才……才……”

昨日封天炬才與他在閣樓裡纏綿,怎麼可能今日就要娶個小妾進門?他的心口忽然好痛,想到封天炬前科累累,總是一會兒對他好,一會兒又將他冷落在一邊。

無數個小妾都等着侍奉封天炬,更何況以前封天炬早已對他說過,有錢的老闆都懂得用名妓討他開心。

藍齊拍着他的手道:“你啊,死心眼有個屁用?有權有勢的男人都有成千上百的粉頭要討他開心,男人犯的是個‘賤’字,你越把他放在心裡,他就越不把你看在眼裡,反正他知道你不跑不逃、永遠等着他,就更加不會在乎你。”

藍齊續道:“現在你得使壞,他纔會知道原來你是會跑掉的、纔會緊張萬分的不敢和你稍有分離。”

印殘月難受又傷心,封天炬擺明就是知道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纔會每次都這樣折磨他。

他憤怒的握緊拳頭,心裡頭的苦霎時變成高張的怒火。“他總是這樣對我,這個混帳!”

藍齊用手爬梳着他的髮絲,“這不就得了,殘月,既然他愛跟那些妓女在一起,難不成你就比不過那些名花嗎?”

“我……”

藍齊低下頭,替他整理着衣衫,“真要得到他的心有什麼難的?你這麼漂亮,缺的只是些訓練,你得學怎麼吊吊男人的胃口,沒多久,他反而會天天來找你,一天沒看見你就一天不舒暢呢!”

“有……有可能嗎?”印殘月有些懷疑。

藍齊噗哧笑了出來,“當然是有可能的,不過他要是來找你,你不能回去,最好連話也少跟他說,裝出一副不把他瞧在眼裡的樣子。”

話聲方落,錢奴飛也似的跑進來,跟在他後面的是洪音。

錢奴滿臉喜色,“藍哥,有人要來抄夢香樓了,就像你說的一般。”

他嘻嘻哈哈的不擔心被抄樓。

印殘月只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還來不及換件較正經的衣服封天炬就已經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