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王府住了幾日,還是難得舒坦。許沫晨十分欣喜地觀賞着院子池塘中的游魚,雖然他們答應了憐玉的要求,卻也不知該如何下手。如今下山已然有一段時日,一行人卻是連那妖怪的影子也沒看到。
說來也奇怪,自從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後,青州城內便再無命案發生。老百姓只道是老天有眼,終於顯靈保佑淺青了。直此,關於白慕晗弒父殺兄,篡奪皇位的傳聞,也不攻自破,逐漸消失。
有的人甚至說,因爲當今聖上聖明,蒼天有眼,纔會大赦天下,保佑淺青,保佑青州。
但是許沫晨心中仍舊疑慮重重,她試圖揣測過那妖怪的目的。若說是爲了修行,取人精血,倒也可能。但是爲何行動又在新皇大赦天下後,戛然而止?可是對於一個妖怪或者鬼靈來說,殺人取心除了提升修爲外,她又實在是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新皇登基不久後,原來的慕王府便換了牌匾,白熙公主也一直住在宮內。雖然宋南風等人,執意要求進宮面聖,白逸卻是有意阻攔一般。最後進得宮中一次,面見了白慕晗,那皇帝卻是認爲如今命案不發,定然是天佑淺青,樂得開懷。於是對於他們這些除妖的修仙弟子,自然也不再“委以重任”。
更甚者,他居然還詢問宋南風,準備什麼時候返回若山去,以免耽擱了他向掌門覆命。
許沫晨對此是堅決不同意的!那妖怪,明明就在宮中,可惜他們根本沒辦法涉足後宮之中,更別說見到那妖怪的影子抓了去。
“許姑娘還真是日日都起得早啊。”老管家面色和善,親切地給她打招呼。
“呵呵,是老人家啊。您不起這麼早嗎?”許沫晨客氣一句,這段日子相處下來,這位老管家已然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謙和善良,又十分熱心。
“老夫今日見姑娘愁眉不展,不知所謂何事?老頭子我,不知道能否給姑娘分分憂。”老人在她旁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老管家你相信有妖鬼嗎?”
“當然,前一陣子青州城內不是還說有妖怪作亂,四處行兇殺人嗎?”
許沫晨搖搖頭道:“我說的是在此之前。”
“既然有你們這些修仙之人,那與仙對應的,當然是妖了。姑娘爲何會如此詢問?”
“哦,沒什麼,我就是隨便問問。”許沫晨又轉換了話題,“老人家可是看着熙公主和白逸白大人長大的?”
“嗯,是了。”老人點點頭,“其實說來,他們三人,都是身世可憐的孩子。都說皇家錦衣玉食,榮華富貴。只可惜,他們沒有看到身爲皇族,肩頭擔當的另一份責任。那是比很多尋常百姓的死別還要艱難的。”
許沫晨聽聞,心下一驚,似乎眼前之人,知道什麼,而她總覺得此事跟捉妖之事,有關係。
“老人家何出此言呢?當今皇上和長公主,聽聞都是如妃娘娘所生,從小衣食無憂,不知有何難言之隱?”
“你是不知道。老夫跟隨當今皇上足足有二十多年了。打他剛剛出生不久,如妃娘娘就已經替他尋好了封地和宅院。你說,一個妃子,爲自己的兒子有如此打算,怎能不惹人非議?後來,又有了白逸和熙公主。”
“白逸和熙公主?”許沫晨聽着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重複了一下他的話。
“哦,不是,是白熙公主。”老人尷尬地掩飾,一邊還擺手搖頭。
看他的動作表情,分明是在掩飾什麼。
“若是老人家不方便說,那也無妨。皇族之事,後宮之中,多了的冤假錯案。雖然沫晨身在仙界,但卻讀過不少描摹人間生活的書籍,也就有所耳聞了。”
老人擺手不願再提:“這是陳年往事了,也是宮中常見的事情。死去一兩個宮女,也沒什麼大不了了。後宮內下人的命,就是賤啊,一文不值。”他說着,卻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老夫今日,話有些多了,還望許姑娘見諒。”他整了整衣衫,欲起身。
許沫晨也站起身來相送:“哪裡,老人家若是有什麼憂愁,也可說與沫晨聽聽,說不定能夠幫得上一二。這段日子,還是勞煩您照顧了。說不定,過些時日,我們就要離開了。”
老人聽聞,愣了愣:“這麼快就要回若山了?”
“是啊。”許沫晨點頭,“近來青州城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祥和,也沒出現任何命案了。我和同門們呆在這裡,也沒了什麼意義。何況,皇上那邊日理萬機,也暫無心思過問此事。而昨日南風師兄接到林迅師弟的傳書,說是涼州城那邊的事情,尚未解決好。如果我們得空了,還要過去幫忙。”
“如此說來,姑娘還是抓妖要緊。”老人家又跟她寒暄了幾句,便顫顫巍巍地離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許沫晨心中的猜測一閃而過。轉而去了宋南風住處,不想幾人卻都齊齊等在那裡了。就連任柳知,也安分地坐在那兒。
許沫晨心下吃驚,走過去開玩笑道:“今兒是什麼日常?怎麼我們的任大小姐,居然沒被太陽曬曬就起牀了?”
剛剛邁進去,目光掃視一週,她剛剛說出的話還有一句,卻是嚥了下去。
一排椅子過去,最裡側,一個熟悉陌生的身影出現在眼中,她頓了頓,又接着走了進去。
“許師妹,你來得正好。”宋南風趕緊過去招呼,“這是林師弟,他是來協助我們的。”
許沫晨臉上擠出笑容:“林師弟,有禮了。”
林迅亦起身,回禮,面色冷淡,一身金色的衣服,簡直堪比黃袍一般刺眼。許沫晨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身後揹着的重劍,即便扣着劍鞘,都顯得寒意十足。
想起當日他和任柳知一戰,許沫晨心中仍然不悅。眼前這個人,說不定就是什麼卑鄙小人。可是,宋南風剛剛竟然說,他是來協助的!
許沫晨表面還是一副和善的模樣,走到任柳知旁邊坐了下來。
“此番青州的妖孽,着實有幾分狡猾。我們雖然查到了她應該是冒充的白熙公主,卻沒有任何證據。而爲了保全憐玉姑娘,我們只得暫時將此事隱瞞。事情的大致情況,我已經和林師弟說了。他也傳達了掌門的意思,要我們儘快捉拿妖孽,爲人間除惡。然後速速返回若山。”宋南風的面色也是沉重,說話時的語調都顯得有些像天權。
許沫晨難免在心中起了排斥之意,微微皺眉。
“南風師兄,掌門爲何如此催促?”
宋南風卻是搖頭:“我也不知爲何。”
“因爲你師父,和若山諸位長座及掌門發生了爭執。”林迅卻是毫不留情地淡淡一句。
“什麼!”許沫晨和任柳知同是一驚。
宋南風心中大叫不好,卻只得無奈搖頭。這個林師弟,他果然不能駕馭。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說,不想,他卻是毫不客氣地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