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到那四個字,臉色頓時沉下來。幽冥結界?左右都沒有想到,血女費盡心機,找到傳國玉璽,集齊皇族三人的鮮血,竟然是爲了開啓幽冥結界!
人界處於仙界和幽冥界中間,自古便是用結界將三處阻隔開來。因此,一般幽冥中的妖孽和鬼怪,不能隨意到達人界。而人界中的凡人肉眼,亦是不能分辨一般的人、妖、仙。除非,破除了魔障,才能看到幽冥界的妖怪。普通的肉體凡胎,亦可以通過修行,進入仙界。但是,想要修仙,也得冒十分的險。若是無人引導,修行不甚,還可能會墜入魔道,後果也不看設想。
如今魔道超脫於三界之外,雖然隸屬六道之內,卻無人知曉其究竟是個什麼模樣,其中到底有何面貌。更別說墜入魔道的凡人,在其中會經歷什麼樣的生活,更是無人知曉。三界內只是傳聞,墜入魔道之人,往往會被戾氣所吞噬,因此整個人嗜血成性,煞氣極大。
但是這些終究都是傳言,對於三界來說,魔道至今仍然是個謎。
眼下兩個封印圖案,重合在一起,周圍頓時光芒大放,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了。宋南風孤身靠近,劍刺結界。但是,他的力量終究太小。劍尖還沒有觸及到封印圖案,便被生猛地彈了回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任柳知見此,一手遮擋住空中刺眼的光芒,慌忙跑過去扶住他:“南風師兄,你沒事吧?”
宋南風藉助她的力道,勉強支撐起身子,佩劍掉落在旁,劍氣全無,跟一堆廢銅爛鐵無異。他一手死死按住胸口,最後卻是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南風師兄!”任柳知心下擔憂,關切地雙手扶住他,“你怎麼樣了?”
他張張嘴,卻是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柳知,快,結界馬上就要被開啓了。趕緊扶穩南風師兄,我們快撤!”許沫晨彎腰鞠背,跑過來幫忙。
林迅眉頭緊皺,眼見着空中的結界合二爲一。他的目光落在結界五角星的中央,盛放的光芒,似乎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他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輕劍死死握在手中。
“林師弟,快走!”尹紹林一把扯過他,拉着往外退去。
兩人一同衝到分裂爲兩半的舞臺邊,尹紹林伸手探了探呼吸,不禁皺眉。白熙和白逸,竟然沒了呼吸,兩個人的身子均是冰涼。白慕晗呼吸微弱,尚有一口氣在。兩人相視一眼,一併拉起白慕晗的身子,往外退去。
空中的結界完全融合後,整個地面開始時不時震動起來。有的地方突然破裂斷開,有的地方突然被水淹沒。整個皇城,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宮內的宮女太監,時不時發出驚叫聲。面對突如其來的變異,急匆匆四處亂竄,想要尋找安全的避難所。
人在災難面前,顯得如此渺小,不堪一擊。真正的災難還沒有到來之前,已然慌亂成一鍋粥。人心的怯懦,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隨着空中融合的封印圖案逐漸淡漠,顏色一點一點消失,同時也傾斜着往地面壓下,最後逐漸消失在地下。整個青州城內,都開始動盪起來。夜色濃重,開始泛起薄薄的霧氣。時不時可以聽到房屋坍塌的聲音。從裂縫中,開始爬上來一些惡鬼和妖精,還有少數妖獸。他們在街上到處遊蕩,在房屋四周尋覓,探尋人的氣息。
只片刻,便可以聽到從屋內傳出男女慘叫的聲音。小孩子的啼哭聲,女子的求救叫喊聲,男子恐懼地負隅頑抗聲,瓷器摔碎落地的聲音,尖叫聲,逃跑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混亂不堪。房屋坍塌,被推倒,東西被砸碎,燭火落地,引燃房屋,火光映紅半邊天。整個青州城,儼然成了地獄火海一般。
“這便是人的本性。”一個蒼老的聲音緩慢想起,凌空俯視一切。男子一張慈祥的長臉上,鋒利的眉心一顆紅色的硃砂痣,鼻樑微挺,紅脣皓齒堪比女子的嬌豔。髮髻上左右各紮了一片白色的羽毛,隨風輕揚。一襲赤紅色的長袍,上面還繡着龍鳳圖案,兩肩上各自別有一片白羽。腰間一條流蘇腰帶,中心鑲嵌一顆紅色的寶石。右手握着一把白羽扇,器宇軒昂。
“參見姥姆。”血女在一旁,恭敬地垂頭,嘴角還殘留有一絲血跡。
男子也不回頭,負手而立,白羽扇貼於後背:“這次,辛苦你了。”
“這是屬下的職責,只是。”血女頓了頓,遲疑片刻,最後還是開口,“希望姥姆能夠放過白慕晗一命。”她微微皺眉,下定決心,還是說了出來。
“哦?”姥姆聽聞卻是轉身看着她,“怎麼,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男子原本慈祥的面容,閃過一絲殺意,轉瞬便冷冷逼視眼前的女子。
血女原本傲然冷淡的模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個身子,微微顫抖,低微地向面前的人下跪,卑微地祈求。
“你看看,你看看這些人!”姥姆突然怒火中燒,拉起血女的衣袖,一把扯起她,“你給本尊好好看看!這些,就是你所愛的人!看看這些凡人,多麼渺小,多麼低賤!他們在災難面前,即便是最親的夫妻,也可以相互利用,相互出賣,相互背叛!”
他的語氣,十分激動。血女聽着,身子不斷顫抖,低頭不忍看過去。青州城內,一片煙火混亂,慘絕人寰。
“當年,若非是本尊可憐你,將你的一絲魂魄寄託在彼岸花中,你能有今日!”姥姆咄咄逼人,“當你魂飛魄散的時候,他可曾有想過你一絲一毫!當你跪地苦苦祈求他原諒饒恕的時候,他以皇者自居,可有曾想到過你一分一毫!”
血女忍不住啜泣起來,心痛不已。當年的畫面,一幅一幅閃現在眼前。只是,過去越是甜美,如今回憶就越是慘痛,刀割一般絞痛心肺。
“本尊告訴過你,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說着,他兩隻手輕輕拍打在血女的面頰上,“你,只能乖乖地跟着本尊,至於那個白慕晗,依本尊之見,你還是斷了對他的想法吧!不然,本尊若是看不過眼了,一不高興想要挖他的心來看看,是不是黑的,可就說不好了。”
血女身子一顫,跌倒在地上,仰頭畏懼地看着他。
姥姆嘴角上彎,狡黠一笑,放開雙手,仰天大笑:“人間,人間,幽冥界的人間!哈哈哈!”
看着他大笑遠去的身影,血女呆在原地,目之所及,皆是廢墟煙火,屍橫遍野。還有來回尋覓食物的妖精妖獸和惡鬼,四處尋找躲藏着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