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這樣,一時忙碌一時清閒,我躲在這樣的庇護下,安安靜靜地走過了六月。
我以爲,我會這樣一輩子的,可是,最後命運告訴我,那也只是我以爲而已。
有些事情註定的就是註定的,你總是想要按照自己預想的軌跡走下去。可是到了最後你才發現,生活中,總會有一些意外發生,打亂了你所有的步伐,和你所有的設想。
當我以爲今天的下班也會像往常一樣回到那空蕩蕩的房子裡面,吃飯、洗澡,然後陷入一場虛無的睡眠或者是一次漫無邊際的思念時。還沒有等我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人用布捂住了鼻子,雙手只來得及揮起,就進入了一場毫無意識的睡眠。
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陌生,只有豎着幾條鐵桿的窗戶透着些許的昏黃的燈光。我被綁在一張凳子上,頭頂上只有一盞搖搖晃晃的白熾燈,前面是一幢沒有門把的鐵門。
我微微眯了眯眼,燈光有些亮,我廢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才讓自己的眼睛完全睜開來。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用盡了腦海中所有的記憶,一絲一毫都不放過,依舊也想不明白,我獨自漂泊在西安這一座陌生的城市。那樣地低調而無害,是誰要這樣對我。
沒有人的空間顯得很陰暗,我的嘴被一團布塞着,想張嘴說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我希望,其實他們只是捉錯人了而已。
一整天的忙碌讓我餓得很,現在被人綁在這兒,十多個小時沒有吃過任何的東西,我不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態,能夠撐到多久。更不知道,這種又餓又累的狀態到底要持續多久。
每一場孤寂而漫長的等待都是自己和自己的博弈,無論輸贏的結果如何,委屈的始終是我們自己。
夏天的燥熱在晚上並不明顯,早上也並不清晰,只是,到了中午就越發地明烈。
陽光透過那狹窄的窗戶投射進來,我被固定在那兒,椅子移動不了,陽光就一直打在我的身上,六月中旬的陽光開始猛烈起來。告別了五月的多情,西安這座城市在六月份漸漸地走進了夏季的燥熱。我被陽光照着,二十多個小時沒有任何的食物,又餓又累又渴,嘴脣就好像要裂開來一樣難受。
從我被綁架來到這個密室到現在,我就沒有見過任何一個人。沒有虐待的逼問,沒有恐嚇,可是也沒有人管我的生死與否。就好像,我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存在,綁我回來不過是順手而已。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只能在數一數自己到底還有多少天時間就要告別這個世界了。
儘管它給我回以並不美好,儘管我二十七年的人生溫暖不足,但是我還是沒有想過要離開這個世界。可是現在,它卻推着我走了,它已經不再需要我的存在了。
如果可以,我只想說一句話:二十七年,我鍾嫚唯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遇上顧默,並且那樣的飛蛾撲火。
儘管得到的只
是曇花一現般短暫的溫暖,可是,那也曾經那樣真真實實地存在我的生命中,那樣地厚實而不能假裝沒有。
時間在一點點地過去,我看着那狹窄的窗戶,從陽光明媚到月明星稀。斗轉星移,我數着那一次又一次的黑白交替。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樣去熬過這三天時間的,我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身上的每一點生命在流失,現在的我,就連呼吸,都微弱得不可聽聞。
窗外的燈光昏暗,我被人關在這兒三天三夜,沒有吃沒有喝,也沒有半個人來看過我,我實在是不知道,我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被人這樣對待。
其實對於生死,我沒有過大的悲喜。
只是,被人這樣放在一個密閉的空間不聞不問三天的時間,就好像是要將一個人的希望一點點磨光,直到那個人一步一步地看着自己的意志走向絕望,卻那樣地無能爲力,只能束手無策地在一旁看着。
我沒有絕望,我相信,總會有人找到我的,無論我生死,我總會被人找到的。
我只是,很餓很累很渴而已。只是,在別人看來,那麼正常的事情,我卻沒有辦法去實現。
夏天的溫度漸漸升高,正午的太陽就那樣直直地直射着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我甚至能聽到那細小的絨毛被烤焦的聲音。
椅子是固定在那兒的,斷絕了我所有挪動半分的念頭。繩子上的結是我從來都沒有接觸過的,不要說我雙手被人綁住了,就算我現在空出兩手只是爲了解開那樣的一個繩結,我也無能爲力,除非給我一把剪刀,或者一把刀。
可是現在,我除了一顆平和的心,我什麼都沒有,甚至連一點點近在身旁的利器我都看不到半分,就不要說那麼奢侈地擁有一把剪刀了。所以,我實在不知道自己除了這樣默默地承受着正午太陽的灼燒,我還能幹些什麼。
而我此刻,就好像被困在深海里面的魚,除了能呼吸,我什麼都做不到。或者說我比那魚還要悽慘,起碼它們能夠喝水,而我就連口水都沒有半分了,就不要說喝上一口水了。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指尖的無力感,還有那越來越微弱的脈搏。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熬過這一天,或者說,我還能不能熬過這一個小時。
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喜歡胡思亂想,我也不例外。嘴脣被太陽燒得起了皮,我能聞到鮮血的腥味,遍佈空氣,我不能逃避。
我想我現在應該算是脆弱得不能再脆弱的地步了,所以,我開始了回憶,很多很多,只是最多的,莫過於那一段似真似假的時光。
是的,那一段顧默一起走過的時光,我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щщщ ✿тт kān ✿CO 真的嗎?可是爲什麼顧默能夠走得那麼地從容而不給我半分思量的餘地,絕情而決絕,真厲害。
可是,那是假的嗎?是的吧?那爲什麼午夜飆車的心跳還能清晰地響着;那被
擁入懷抱的溫暖還能清晰地縈繞着我;那些淺笑的面容還清晰如昨。
那麼多,卻有那麼少,顧默,你看,和你在一起的,我都記得。或者說,是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我只是將它放在一個不讓自己觸碰的地方,不讓自己去觸及辦法。然後假裝自己已經忘了,已經不愛了。
其實,一切都是假裝而已。
人在死亡之前,總是喜歡回憶過去的事情,而在這個時候,她最爲真實的感情也會一一浮現。
我想我也不例外,不得不承認,即使歲月的力量很大,可是在我對顧默愛面前,那樣地不堪一擊。
我現在才明白,我對顧默的愛情,只會越來越深,而不會,被時光的久遠而淡漠。
顧默,你看,我由始至終,我還是愛你,即使你一次又一次推開我;即使我已經在你面前失去了你;我還是,我還是忍不住愛你啊。
陽光照在眼皮的時候,我還能感覺到自己活着,我以爲,我撐不到今天的,已經過去了四天了,可是我居然還能那麼奇蹟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不知道是不是當一個人在認爲自己終於要面對死亡的時候,卻還是活了下來之後就會變得異常地渴望活下去。而我現在,那樣地渴望活下去,渴望再見一見顧默,即使是隔着那匆匆的人羣,站在遠處,隔空而視,我也沒有關係的,只要讓我再看他一眼就好了。
人一旦有了念頭,就會活得異常地堅定。我一直以爲自己面對死亡能夠做到淡笑而對,可是今天,陽光觸摸着我的臉頰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無論生活怎麼地艱難,活下去就好了。
據說一個人七天不喝水就會死掉,我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可是,今天已經是第六天了,如果是真的,我就真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我不想去相信這樣據說,因爲我還想看到明天的太陽。
那狹窄的小窗戶,月亮掛上樹梢,燈也亮了起來,可是我已經無力擡頭去觀望窗外的點點星光了。
將近一個星期沒有任何的吃喝,我想,任何人都會沒有力氣的,況且我被綁架來這兒之前,我就已經很累很餓了。撐到現在,就連我自己,都開始佩服我自己了。
是不是一個人進入最後的時光的時候,就會出現幻覺。不然,我怎麼看到顧默,那個我想要忘記,卻又怎麼都忘不了的男人,他手握着槍,臉上被鮮血染紅,眼眸冷冽,視線落在我身上,我看到了,裡面的心疼。
是不是現實裡面得不到,所以,幻想中就要得到。
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看到我一直以來渴望顧默,他走向我,臉色柔和,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顧默的面部線條這麼地柔軟,我都快要懷疑那到底是不是顧默了。
我看着他,連眼睛都不敢動,我只是害怕,這一切是假的。或者說,此刻,我已經分不清真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