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逸凡聽到她說的話,嘴角牽了牽,微一挑眉,心道:有這麼專橫的情婦嗎?
他幾乎都把她當菩薩一樣供着了,就怕她哪裡不如意。她是真不知道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怎麼可能那麼糟蹋她?
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靜靜,其實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們重新開始,沒有別人!”
“別人”兩字加重,她知道他指的別人是誰。
遲疑了下,還是問出口:“你的意思是......我們交往?”
凌逸凡似笑非笑地看她:“那你以爲是什麼?”呵,情婦有她這般的麼?一點都沒有妖媚和溫柔的,還對他滿臉的戒備。
靜顏這時才擡眼正視他,熟悉的眉眼,依舊英俊,如記憶中一樣,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淺淺的微笑,猶如昨日。
兩年前那板寸的頭,他早就留長了頭髮,額際的劉海斜向下,劃過他的左邊眉。昔日的陽光味掩去,反而成就了成熟男人味。
“靜靜,回來川市吧,我沒時間錦縣與川市兩地跑。”他作出要求,雖然是商量的口氣,但是卻不容置疑。
真的變了,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凌逸凡了,現在的他變得強勢而果斷。
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她怎麼都不會想到他會有一天拿着那張光盤要挾自己,那決絕的表情與現在的他如此地不相稱。
微微點頭,想了想道:“我會盡快辭職的。下午我就想回錦縣,好嗎?”
凌逸凡見她如此聽話乖巧,心裡憂喜參半,喜的是她終於答應和他在一起,憂的是現在的她似乎沒有了靈魂,眼睛裡的空靈曾經是他的最愛,現在卻是一片愁霧。
“下午太趕了,明天吧,我派人送你回去。”
卻見她欲言又止,心知她想拒絕他派人護送,可是此時情況不同,已經把她攤開來承認是他的女人了,他就必須留心保護好她。
嘆了口氣,抱她在胸口,他也不想逼她太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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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顏回到錦縣,暗暗打算該尋個什麼理由向馬校長辭職。
當初是她毛遂自薦纔得到這個職位,馬校長後來也慢慢接受了法律顧問的重要性,並在學校已經展開了法律常識的普及。現在她突然要離職,恐怕馬校長不大會放人。
幸好還有小小在,雖然她不是法律專業,但是因爲之前開過事務所,所以對法律也是有一番研究,後來跟着她也學了不少,不能說獨當一面,對學生的普及普通法律常識還是可以的。
到了學校後,剛從馬校長辦公室回來,就見小小和秦落已經等在那。
見她進來,小小衝過來拉着她左看右看,發現沒什麼變化才稍稍安心。靜顏心裡一暖,這丫頭相處了這麼久,她是心裡着急她的。
而那頭秦落,雖沒有小小那麼誇張,眼眸裡的複雜情緒也表明了他此刻的激動心情。
方小小有些委屈道:“靜姐,不帶你這樣的,去外地做伴娘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回來,而你的手機又一直不在服務區,害我們以爲你失蹤了。”
伴娘?這才記起之前跟秦落編的那個藉口。安慰地笑道:“那地方是窮鄉僻廊,都沒有信號,後來手機也沒電了,就忘了跟你們聯繫了。”
小小這是卻忽然留了眼淚:“靜姐,對不起,之前我其實心中一直是怪你和我哥吹了,我氣你那麼好的我哥,你都不要。可是......可是當你忽然不見時,我才知道那些都不重要。真的,都不重要!”
靜顏聽後,心中感動,這個傻丫頭!她的心思能不明白嗎?輕輕摟住她,柔聲道:“我跟你哥的事,的確是我對不住他,成人的世界就是這樣,好聚好散是對對方負責。”
做不到愛他,給不了他想要的,那麼分開是對他最大的尊重。
等小小收拾情緒離開辦公室去工作後,秦落卻是沒有動,而是就站在門口靠在牆上,直直地看着靜顏。
她輕嘆了口氣,走到他跟前,仰望。
昔日少年長成了大男兒,比她都高了許多。
“阿落,別擔心,我沒事。”
她知道,唯有她肯定的重複這句話,才能消除這孩子心裡的憂慮。
他似乎越來越沉默了。
秦落忽然俯身過來,靜顏不動,他的臉埋到了她的肩上。這是他兒時最喜歡的一個與她親暱的動作,透着依戀。
輕拍了他的背,柔聲道:“阿落,別這樣,被人看到不好。”
他已不再是孩童,所以這樣的行爲若是入了別人眼,會引起非議。
“姐,讓我靠一會就好。”咕噥的低語在耳邊響,頓時軟了心,隨他去。
腦中思緒卻飄到之前校長辦公室一幕,她與馬校長提出辭職後,他頓時驚愣在當場,忙問發生了何事,甚至提出若是事情沒忙完,假期可以再延長。連之前她無故曠工一事都沒有提起,可見,他是真心想把她留下。
但是她的心志與神態都堅定,在學校工作一事,根本再無迴旋餘地。她承諾那個教育項目的案子,定會把所有細節都理清,做出書面資料留給學校。
可能她突然失蹤,那個人也就沒有在學校了,只留守了唐氏集團的工作人員與學校一起開展施工。現在他的名字,都成了她不敢去觸碰的禁忌,只是心頭念起,都不敢。
之後的兩天生活一直很平靜,只有凌逸凡每天睡覺前的一個電話,也沒有其他人來打擾她,問及的都是白天她做了什麼,吃了什麼這些閒事,似乎兩人真的就是熱戀中的戀人,異地相思。
不知爲什麼,平靜地生活,她反而越來越焦躁。
就好像即將行刑前一刻,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可是那刀遲遲不落下。
她瞭解唐旭的爲人,那天在電話裡說得含糊不清,他不可能就此罷休。自己回到川市,相信馬校長應該已經知會過他了,他肯定會來找她。可是這都好幾天了,卻遲遲不見蹤影。
而凌逸凡之所以沒有催她回川市,一來是答應了她給她時間把手頭工作結束了離職,二來恐怕就是存了心思,想要她與唐旭做個最後的了結。
從此各奔東西,老死不相往來。這應該就是她與他的結局。
這天下班回家,走到公寓樓下,視線被靠在牆上吸菸的人凝住了,該來的終於來了。
心中一痛,然後釋然,或許焦躁的心可以平靜下來了。
唐旭扔下手裡剛點燃的煙,用力踩滅,向樹下的那個人走去,夕陽的餘輝射在他身後,在他身上留下淡淡的光暈,像是披了一層金縷衣。
還記得那天在公園裡的白鴿場上,她遙看他,也是這般披着陽光,眉眼俊朗。
那時,幸福觸手可及。
此時,幸福遙不可及。
她低下頭,不讓眼睛裡滿載的絕望溢出來,那是從眼到心底的悲涼。
一隻手擡起了她的下巴,不得不對上那雙深邃到不見底的眼眸,內裡波濤暗涌,閃現陰霾,濃眉緊皺,整個人顯得有些酷寒。她不敢再看那雙眼睛,把視線轉到正前面的嘴脣,他的脣緊抿着,暗示着本人在生氣。
兩人就這樣對峙着,誰都沒有說話。
眼前的嘴脣開始翻動:“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聲音輕柔地像在喃語,又像是誘哄,這個男人溫柔起來根本就讓人無法拒絕。他似乎隱忍住了怒氣,儘量想溫和地與她說話。
過了好一會,她的腦子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擡眼看他,他眼中的陰霾已經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的憂傷,原來他跟自己一樣,並不是什麼事都不在乎的。
鼻子有點酸,熱熱的感覺,控制着不讓內心的情緒氾濫。
他牽起她的手走進電梯,一層一層往上,她都處於恍惚中。等到把人領進屋,才醒過神來,他怎麼知道住在哪層哪個屋的?
人已進屋,算是客。
找了杯子給他倒了杯白開水,因爲她不喝茶,不喝酒,不喝咖啡,所以家裡什麼都沒有。
唐旭一進屋倒沒把自己當客人,徑自走來走去把所有房間都參觀了一遍,然後才坐回沙發上,沉默地看着她,頗有以往的霸王作風。
她暗暗惦念着,這個屋子看來也該退租了。
“你有什麼事嗎?”給自己也倒了杯開水,才淡淡開口。
手握着杯子,似乎有個東西就覺得能抓住點什麼,不再那麼不知所措。面對他,她真的一點底氣都沒有,以前就是。
面對他,遠沒有面對凌逸凡的時候那麼從容。
或許這就叫因爲在乎,所以在意吧。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語氣還是從來沒有過的輕柔,對她可能是用了他生平最大的耐心,只想瞭解這幾天裡發生的事,以及她說那些話背後真正的原因。
“什麼事都沒有。”同樣的答案,她再次重複,然後又故作坦然道:“我答應了逸凡,會回川市去。”這些話她早就準備好了。
唐旭直接忽略她的話,連眼都沒眨一下,只是聲音開始變冷:“我問你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或者說那兩天在川市你和凌逸凡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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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流年躲不過物是人非,當時光免不了疲憊不堪,只能獨自承受。
流年,訴說了誰的傷悲。
週末快樂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