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旭回過身,看到方母已經來到了車後,微微鬆開靜顏,安撫道:“媽,沒事,剛纔不小心手滑,擦傷了車子而已。”不想老人太過擔心,隱去了事故的原委。
事實也是,現場看得挺嚴重的,其實也就車子出點問題,當時他被那撞擊力給震了一下,虎口有些發麻而已,而後撞的力道讓他人往前傾,順勢就趴在了方向盤上。
知道靜顏就在那裡看着,她是絕對會飛速跑來查看情形的,也就順了心裡意思那麼做了。只是後面的發展不在他預料之內,也終究抵不過她的眼淚攻勢,宣告投降。
方媽媽看他的樣子的確不像有事,鬆了口氣。看了看那損壞的車子,以及站在一旁的那個司機,“這車看着是開不了,要不今晚也住家裡吧,別回去了。”又轉頭對那司機說:“這位先生,今天也晚了,這事就明天再處理吧。”雖然是同住一個小區,但是這人是不認識的。
那司機如蒙大赦,立即點頭留下電話號碼匆匆開着車停好離開了。他站在這裡委實有些尷尬,很顯然這是家庭糾紛。
方母又再催促二人上樓再說,擔心老頭子一人應付不過來兩孩子。
唐旭點點頭,笑着道:“嗯,好的,但稍等一下。”
並沒有等方母回答,往後退了一步,離開靜顏兩步的距離,在方母的驚呼聲裡直直的單膝跪了下去,就在車門邊,地上還有觀後鏡掉落地上後玻璃碎片,尖銳的碎片就這麼扎進了他的膝蓋,那處深色的褲子很快暈開了一小片暗色。
靜顏呆若木雞,怔怔的低頭看着他,眼淚還掛在臉上。
只見唐旭渾然不覺痛一般,眼眸凝看着她的眼,右手從口袋裡摸出了紅色的小盒子。時時刻刻呆在身邊的盒子,這時終於發揮了用場。裡面只有一枚小小的鑽戒,鑽石並不奢華如鴿蛋那麼大,是用很小的碎鑽鋪成了“y”這個字母,意指顏,他的顏。
這枚戒指就是在錦縣方家時候他打算爲她戴上的,可是隻戴了一半,卻被她抽開了手,掉在了地上,之後一直藏在他口袋裡,遲遲沒有送出。
“方靜顏,嫁給我好嗎?”唐旭的脣角勾起魅人的笑,他一點都不覺得此時不是求婚的良機,乘勝追擊乃是商場要則,對他的女人同樣有用。此時她心律被打破,正是最柔軟之刻,唯有切準機會,一擊命中,他纔有機會得到她的點頭。
換成其他事,他是決計不會捨得以這樣的姿態去逼她的,可是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在剛纔再一次的投降在她的眼淚中,如果此時不得她同意,恐怕自己要等的不是幾月,而是一年,兩年,三年......直到兩人都白髮斑斑,都沒準還在原地蹉跎着。
震驚,是此刻靜顏腦海裡唯一的情緒,居高臨下俯視着跪在眼前的男人,他的眼裡盛着天邊最亮的兩顆星子,散發着幽亮狂熱的光芒,照耀在他俊朗的臉上,糅合成世上最動人的顏色。
失控的情緒漸漸回籠,而此刻,她的心軟成一片片,在剛剛經歷了害怕失去的驚心動魄,以及萬分懊悔對他的傷害後,被他以這麼浪漫而感人的求婚佇立在眼前,讓她怎麼還能說出拒絕?
畫面就此定格住,彼此眼中只有對方。
唐旭單膝跪地,頭微仰深情凝視,靜顏淚痕滿面,收斂的情緒再度失控,喪失了語言功能,脣角卻盪漾開了如花的笑容,癡癡凝看着男人的眼。
人生的某些時刻,周圍的一切會淡化成黑白墨片,像背景一樣可有可無,全世界只剩下眼底的這個男人,眉目如畫,情深似海。
腦海裡浮動的像是膠片滾動過的畫面,每一幅畫裡都有他,歲月的長河裡,他在她生命裡扮演了一個無法割捨的角色,或者說已經融入到她的骨血裡。此生,她都再也逃脫不開他爲她織就的綿綿情網,只想就此沉溺其中。
唐旭,她的唐旭,她的旭!
若是要爲這場愛戀,定義一個名字的話,那就是——myxu,我的旭。
若不是方母在旁邊的急聲提醒,恐怕兩人真就這麼一直凝視對方到天荒地老去了。“靜顏啊,你再不答應,媽看阿旭的膝蓋可是要廢了。”雖然說的有些誇張,但那裡的血跡已經越來越多,褲管上都染上了,這兩個孩子耍浪漫也不看看地點的。
這般拖泥帶水,雖然看着很感動,卻是令人提心吊膽啊。想必沒有誰的求婚會是這樣以血染化開愛吧。年輕人,就是喜歡搞這一套,方媽媽其實看女兒神態也知道答案了,眼眶也不由溼潤起來,終於還是讓她等到了這一天。
靜顏終於回過心神,視線往下後,心就提了起來,毫不猶豫就要去拉他起來,可是唐旭一臉堅持,拉也拉不動,臉上是等待答覆的神情。
最終她從喉嚨口憋出一個沙啞的單音:“好!”
逆着地下車庫裡溫和的黃色光圈,唐旭看着她梨花帶雨的臉,只一個簡單的單音,卻聽得紅了眼眶,一個眨眼,淚滴落了下來。
他不是天生的賭徒,做每一件事都是有了必勝的把握,纔會着手去做。可是就在今日,他做了一場人生的豪賭,賭注就是靜顏的心軟,即便是千帆算計,自己有必贏的把握,可是在真正聽到她的答案後,心頭萬般滋味涌起,情緒瞬間崩潰。
此生的淚都爲她而流,她是他一世的劫,而他卻心甘情願走進這個劫難裡。糾結的時間太長久,久到他幾乎要忘了幸福是什麼,當她啞着嗓子說“好”時,才覺幸福紛涌而來,也讓他瞬間潸然淚下。
終於,天荒地老之前,他等到了摯愛的她。
神聖的一刻,戒指套進那白皙的無名指裡,鑽石的光閃耀着他的眼,y字母栩栩如生,他的顏,從此以後,她是他的妻子,摯愛一生的愛人。
站起身,緊緊把她擁在了懷中,頭埋進了她的肩窩裡。
唐旭的淚她看在了眼裡,疼在心裡。既然激動的語不成聲,那麼不如擁抱吧,緊一些,再緊一些,讓他感受到她對他沉沉如海的愛。從此以後,她都要懷抱住這個男人,再也不分開。
重回方家,氣氛變得決然不同。
方父從方母口中得知剛纔發生的一切後,眼中漸漸被驚喜填滿,這真的是他們兩個老人等了很久的好消息啊。
再看那頭沙發上,靜顏一進門就找出了家裡的醫藥箱,拉了唐旭坐下來。小心的用剪刀把他的褲子給剪開,而膝蓋那處,因爲玻璃渣子是透過褲子扎進他肉裡去的,血跡又暈染,所以那處的褲子是粘在了膝蓋上,若要處理傷口,首先是要揭開那塊布,可必然會很疼。
心中不忍,不敢去揭那褲子,小心的拿鑷子把露在外面的玻璃渣子給夾了出來。真真和辰辰早在他們進來那刻就圍了過來,可此時害怕真真不懂事要去弄玻璃,連忙喊了方媽媽把兩個孩子給帶開。
整個過程裡唐旭都是含笑看着,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其實對他來說,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疼也不至於到怎樣,但能得到靜顏如此疼惜的眼,他覺得自己可以多享受片刻,就由着她去弄。
心下隱隱生了一種得意,意氣風發來形容他此時的心情不爲過,全然忘記了自己剛纔潸然淚下的場景。他決定一會抱着她睡時,就要喚她“老婆”,這個稱呼真的闊別已久,好懷念,這麼一想後,心底就油生出了一種渴望,迫不及待想要與她單獨相處。
感慨萬千,拿捏住她性子是一回事,此時真得達成所願又是一回事。他琢磨着就覺心頭喜悅,若不是礙於丈母孃和岳父在場,真想按着她好好親一親。
埋着頭在與褲子和玻璃碎屑做鬥爭的靜顏,自然不曉得眼前男人心底那矛盾而複雜的心思,以及那些小念想,孰不知自己半垂着頭,露出頸間光裸的地方,都對男人是一種極致的誘惑。唐旭覺得這個女人,一旦被他冠上“老婆”兩字後,越發的美麗又動人了。
褲子外面的玻璃碎片差不多被夾去後,聽她咬着牙柔聲道:“你忍一下,會有些痛,必須要把這塊布給揭開。”唐旭笑了笑,很想調侃她幾句,可是看她認真的樣子,沒有出聲。
她一手拎了布料一角,一手用鑷子夾住另一角,一點一點小心的撕開,當布料終於除去時,露出了膝蓋,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那處點點綽綽全是細小的傷口,血已經凝固在那處了。
“阿旭,不如去醫院吧。”實在擔心這受傷的程度,擡起眼提議道,正對上那雙灼熱的深眸裡,臉忍不住泛紅。
其實兩人的心境是差不多的,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求婚,要能馬上平靜的下來,倒真是奇了。但事有緩急輕重,唐旭這膝蓋若不處理好,她怕會產生炎症引起高燒。
有部分讀者覺得靜顏有些自私,這裡沐沐要爲咱靜顏辯白下,當有一個像凌逸凡那樣的男人深刻的以犧牲之名打進她心裡,在沒有得知他平安落定或者找到他時,她如何心安理得的去享受幸福,這就是逸凡給她和唐旭愛情設下的最後一道坎。而且靜顏心裡的想法是他們現在的生活等同於夫妻,與兒女吃住一起,週末回家看父母,就是最平常的安定生活了,把那一點對逸凡的愧疚和擔憂放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