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帝頓住離開的腳步,寒光四射的望着殿堂中央邪魅妖嬈的流雲祈羽,這個他一生中最驕傲的兒子,這個他一心栽培的繼承人,好啊!真是好!居然敢當衆跟他對着幹,看來不讓他受些挫折磨難,他就不會知道妄自尊大孤高狂妄貿然動情是成爲王者的大忌!神色難辨的回到龍椅上,寒眉冷對,雙目如炬,氣勢逼人。
“你想說什麼?”流雲帝譏笑,“流雲祈羽,朕若非念及你生母和端靜皇妃,你以爲憑藉着你這些年胡作非爲,朕當真治不了你了嗎?”
“我們尊貴的皇帝陛下也會有感情,也會顧及兩個死去的女人,殺便殺,本王又有何懼?再說你若是真有本事,大可放馬過來,本王隨時奉陪!”流雲祈羽嗤之以鼻,對於眼前這個無情的帝王有的只是深深的厭惡。
流雲帝看着他,神色晦暗難辨,他不禁有些後悔,這些年苦心栽培是不是造就出了一個毀天滅地的殺伐之徒,如此狂妄,就算是自己也不放在眼裡,不可否認流雲的疆土在他的鐵騎之下必然能夠輝煌擴大,可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而以他如此心性如何做個守成之君!想到這兒,一個念頭漸漸在心頭升起,他旁若無人的點了點頭,在衆人一頭霧水的情況下,突然擡起,對着狂妄自大的流雲祈羽譏笑:
“流雲祈羽啊流雲祈羽,你輕狂一世,自以爲開疆擴土,功可敵國,卻也不過是個跳樑小醜,讓個女人玩弄於手掌之中!”
“你說什麼?”流雲祈羽悠的蹙起眉頭,微眯的鳳眼寒光閃閃。
“說什麼?”流雲帝仰頭大笑,“朕想說什麼,想必公主很願意給朕解答,畢竟若非公主要求,朕又怎麼可能臨時給你換新娘!”
綰意大驚,她真切的感受到頭頂上流雲帝傳來的威脅的目光,想來這個流雲帝想要把一切罪責都推到她身上。而流雲祈羽突然僵硬的身體也顯示出他的情緒。感覺到腰上的動作突然鬆了下來,綰意趁機從他懷中逃了出來,跳脫到安全的地方,隨意拉扯了一下一角,擡頭正對上流雲祈羽複雜多變的情緒。
那神情像是迫切等待着她的答案,又像是不希望聽到她接下來說的話,綰意有些恍惚,一時間倒有些想要揉揉眼,她怎麼像是看到一向冷漠無情的某人突然流露出驚恐擔憂的神情,甚至帶着淺淺的傷。這不像他啊!她所認識的流雲祈羽張狂藐視天下唯我獨尊,他的眼裡是蒼生如螻蟻的荒蕪,是九州如泡沫的寂寥,哪裡會有這樣的情緒?
綰意有些難堪的移開臉頰,那本已經漸漸堅硬起來的心房卻因着他的一個眼神而變得柔軟,她知道自己心軟了,可是滿朝文武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流雲帝無處不在的逼迫威脅下,她知道如果想要活,就只有一條路,一條徹底背離流雲祈羽的路。
斂下眉梢,再擡起,眼中卻是清冷一片。她盈盈轉身,對着流雲帝行了一禮,違着心意說道:“綰意拜見陛下,適才綰意身體不適,勞煩祈王殿下一路攙扶,綰意不甚感激,駙馬去給綰意請太醫,許是對宮裡的路線不熟,迷了路,綰意在此向陛下告罪了!”
“無妨無妨!”流雲帝賞識看着綰意,久違的笑意又回到臉上。
流雲祈羽陰沉的一張臉,死死盯着綰意,不言不語,濃重的哀傷和失望被他深深的掩藏在心底,陰沉不定的開口:“愛妃真是說笑了,怎生和那些一樣,說那些有的沒的,身體不舒服的話就隨本王回府休息吧!”
說罷,欲要上前拉着綰意的衣角,卻被流雲笙歌阻止。
“流雲笙歌你是不是活膩了,本王的事兒你也想管!”狂亂的戾氣在看到流雲笙歌攙扶綰意的動作而升騰。
“十四弟,我只管該管之事,只管不平之事!”流雲笙歌淺笑着鬆開綰意的手,對着語出惡言的流雲祈羽和氣一片。“這事既在這大殿之上說起,那便是國事。既然是國事,我流雲笙歌身爲一國太子當然得管,公主身份尊貴,若是在我流雲的金鑾大殿,吾皇和朝臣的眼皮底下受人欺負,說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我流雲!”
“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個憂國憂民的太子,不過你流雲的顏面與本王何干?”
“十四弟,我不跟你爭辯,除非今日公主自願同你離開,否則誰也不能違逆她的意願!”
“若是本王非要帶她離開呢?”
“那就從本太子的身體上踏過去!”此言一出,頓時鴉雀無聲,綰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流雲笙歌,這個從第一次見面便沒有留下好印象的太子,她深知此人心機深沉,沒有好處的事兒絕對不做,只是照目前的局勢來看,流雲笙歌公然對上流雲祈羽,若是引的他抓狂,流雲笙歌絕對沒有好果子吃,而且這滿朝文武人人自危,就連老丞相殤百味也是諸事不理,隨他們鬧騰,流雲笙歌這出頭鳥一個當不好估計連命都沒了,一時間綰意還真猜不透他的意圖。
“你以爲本王會在乎嗎?”流雲祈羽嗤笑,笑他的不自量力。
“若是再加上本王呢?”
“若是再加上本相呢?”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齊齊響起,重疊在一起,綰意不可置信的擡起頭,透過流雲祈羽血色妖嬈的聲音,一襲白衣如雪的流雲意軒緩緩走入宮殿,就像是從畫境走來,飄渺得恍若飛仙。
她的身後百里鳳熙一臉寂寥的望着他的背影,手腕處殤百味的手緊緊的拉住他的動作。
流雲意軒在流雲祈羽身邊站定,臉上不冷不熱得對着廟堂高坐的流雲帝行禮。
“兒臣拜見父皇,殿外士兵不知被何人所傷,全都倒地不起,兒臣已經下令,羅將軍不久便會帶人來了!”
綰意凝着一雙眼,雖然不知道流雲意軒突然出現所爲何事,但是流雲帝在聽了流雲意軒的話之後,眼中閃過的那麼狠意使得綰意心驚不已。
流雲意軒說完,在綰意身前站定,衝綰意一笑,隨後轉身,將綰意護在身後,飄渺的笑意在他臉上揚起,他對上流雲祈羽面無表情的臉,只是苦澀的一笑,隨後,開口道:“若是太子的命不夠,再加上十三哥這條命如何!”他說的輕巧,不時夾雜着幾聲輕咳,虛弱的好像一陣風就要將他帶走!
“你也要逼我!”流雲祈羽壓低了聲音,臉上烏雲堆積。
“十四,阿祈,相信十三哥,十三哥從來都是站在你那邊的!”流雲意軒有些沉痛的閉上眼,阿祈,阿祈,他有多久沒有喚過這個名字了,好久了,久到他都忘了!
流雲祈羽愣愣的看着他,陡然消退的戾氣預示着他已經妥協。
“綰意看你的了,人生有很多條路,去選擇一條讓自己幸福的路吧!”
綰意盯着他高大而瘦削的背影,突然有些恍惚,彷彿有些不確信剛剛那些話是不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一時間有些茫然,耳邊不斷在盤旋着他的話,綰意苦笑,人生有很多條路的,爲什麼她卻無路可走呢?讓自己幸福的路?真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