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放下了包袱, 吳語覺得整個世界都變了個模樣。這種變化體現在每天起牀的時候,以前她對每一天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毫無感覺,有時候甚至是厭惡的, 她巴不得睡去之後就沒有了白天, 最好是睡着了就不要醒來。

可是今天, 陽光悄悄透過窗簾的縫隙爬進來的時刻, 她就醒來了, 牀還是原來的牀,甚至房間每一個物品擺放的位置都無甚變化,可是她卻覺得, 好像整個世界都變了。時間的列車不是在向前,而是在悄悄地倒退。

時間彷彿是回到了她沒有認識高柏堯之前, 她毫無憂慮, 每天清晨起來便覺得人生充滿樂趣, 有太多需要她去發掘的未知,每一件事情都充滿新奇與喜悅。

吳語梳洗完畢換好衣服, 吳媽媽早就將早餐擺上了桌,簡單的蔬菜粥和油條,此刻正在往直身的玻璃杯裡倒牛奶。吳爸爸應該是剛剛去院子裡打完太極,一邊用白毛巾擦汗一邊坐了下來,見了吳語便招呼道:“丫頭, 愣着幹啥, 過來吃飯啊!”

她以前從來沒有好好打量過這個家, 因爲她的時光一直停留在九年前, 九年前與高柏堯在一起的那段時光太過美好, 美好到後來經歷的一切都讓她覺得蒼白無趣。

而現在,她依言坐了下來, 一邊喝着媽媽親手做的蔬菜粥,一邊打量這個家。的確是顯得顯得小而擁擠,客廳和餐廳並沒有分開來,大大的落地窗前放着一組有點褪皮了的舊沙發,沙發的對面則是一組電視櫃和一臺電視機,電視機是那種老而笨重的款式,早就該換了。再往裡,就是她們正在吃飯的這組餐桌,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搬家太多次的緣故,很多地方都蹭掉了漆,露出了木頭的本來面目。

即使是小,甚至稱得上是寒酸,但吳媽媽收拾得乾乾淨淨,吳語回頭,還能看見擺放在玄關處的臘梅花,已經盛開了幾朵,隱隱還飄過來香氣。無論如何,這是一個很溫馨的家。

她一小勺一小勺地喝着蔬菜粥,生怕喝得太快,這種溫暖的時刻會瞬間溜走。她想開口說點什麼表決心的話,比如以後我會好好之類的,又覺得實在是太矯情了說不出口。

吳語在心底暗暗想,用行動來表示這一切吧,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好好談戀愛才是正經事啊!

吃完了飯還是跟以前一樣出門,在樓下看見紀非雲等在那裡的車時卻生出了跟以前不一樣的感覺。以前,更多的是覺得麻煩,她不願意談一場明知道無果的戀愛。而現在,即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她也願意盡情投入這段愛,能幸福一刻是一刻。

紀非雲給她開車門,她一上車就有點嫌惡地接過他遞來的熱牛奶:“拜託,不要拿這種泡十八歲小女生的橋段來泡我,而且早上我已經喝過啦!”

話雖是如此,可是等到發動車子以後,她還是打開了牛奶的包裝,一手翻着雜誌,一手拿起牛奶喝。

一邊翻雜誌一邊還嘰嘰喳喳:“什麼爛設計啊,就這樣雜誌還給做推薦,世道真是變了。”

紀非雲對眼前這個看起來有點活潑的吳語還不太適應,感覺是林黛玉被史湘雲附身了一般。他在等紅綠燈之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沒有看錯,是吳語,確實是吳語本人沒錯啊。

“喂,很吵額!”他爲她的漸漸開朗感到高興,但忍不住還是要拿她開玩笑。

吳語毫不在意地反問:“你以前不是嫌我太悶嗎?”

紀非雲繼續享受跟她鬥嘴的樂趣:“這麼吵一點氣質都沒有了,我後悔了,要退貨啊!”

“一經售出,概不退還,何況你還欠着貨款呢!”吳語以前是懶得說話罷了,要真的鬥嘴,還真是不落下風。

這麼一路吵吵鬧鬧下來,四十分鐘的路程彷彿變得很短,一晃眼就到了公司門口。吳語要下車的時候,紀非雲還擔心她這個狀態是作假一般,他拉住她的手,有點不想讓她下車。到了快要遲到的當口,他才鬆了手,卻遞了一個包裝袋給她。

吳語擔心遲到,草草接了過來也沒有打開,風風火火地加入了擠電梯的大軍。

踩點上班,吳語在路過茶水間的時候同事們都已經進入“早休時間”了。所謂的“早休時間”就是在要開會前夕那一段無所事事的時光,大多數同事都以聊八卦來打發時間。而到了年前,所有的裝修公司都進入了淡季,這個“早休時間”便無限度地延長了。

她好像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壓低了聲音說:“呃,高柏堯這次臉丟大了,聽說那是他前妻,哦,不對,應該算不上前妻,是第一任女朋友。。。。。。”

吳語踏着這些聲音進了辦公室,心裡毫無波瀾。

從今往後,他的事,她的事,就再也跟她無關了。

小裴正在幫她整理辦公桌,見她進來了先就露了個大大的笑臉,牙齦外露的那種。吳語就料着她是有話要說。

果然,吳語坐下不到一分鐘,小裴就蹭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跟她說道:“你知道嗎?原來陳總有女朋友的。”

吳語擡起頭看着她,沒有說話,但是用眼神她正在聽,示意她說下文。

小裴見她表情毫無變化,不禁問道:“那他爲什麼要對你那樣?明明有女朋友還來招惹你,真卑鄙。”那語氣滿是爲她抱不平的樣子。

吳語爲她的這種關切感動,但又實在覺得好笑,禁不住笑出聲來,拍了一下她的腦門兒道:“我跟陳總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啦,真不知道你的小腦袋裡想的是什麼。”

被小裴逗得心情大好,她打開電腦正準備工作,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高柏堯。

到底是要不要接呢?

她猶豫了三秒,按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