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十一點, 馬氏集團的總裁辦公室卻反常的燈火通明,這對馬錦桓來說是個例外,他一向七點準時下班, 應酬也較少。
馬錦桓緊皺着眉頭, 臉色陰沉的難看, 神色間有種消除不去的憂愁, 下午的政府競標又失敗了。
這是今年第三次競標失敗了!但這並不是他此時苦惱的原因, 他苦惱的是就在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的手提電腦裡卻突然彈出一張照片,就是那張照片令他整個人都失了魂了。
是她——林靜芳, 他尋找了二十年的女人。
自從林靜芳照片出現,他的整個心思就已經不在競標會裡了, 招標方連問了幾句關於項目的相關事宜他都恍若未聞, 直到身邊的助手在他耳旁喊了幾聲, 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對不起,我還有事, 先走一步,項目的事,就由我們公司的張經理全權負責。”
這樣重要的場合,對方又是政府部門的人,馬錦桓如此草率而沒有顧慮的中途退場, 顯然是對招標方的不尊重, 導致招標方對他的處事方式極爲不滿, 當時就拉下臉, 氣氛一觸即發!其實馬錦桓十分重視這次的投標, 事先已經找人在內部託好了關係,並且給了對方不少的好處, 加上他之前多次與政府部門合作過,有着良好的信譽,拿下這個投標項目是勢在必得,只要好稍稍賠個笑臉,緩和緩和氣氛繼續談下去,拿下這個項目仍然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可是他執意要走,置對方於不顧,這場生意就黃了。
要知道,這可是一筆十幾億的大項目,對於目前的馬氏來說,是一筆委實可觀的資金!
可馬錦桓似乎鐵下了心,再多的錢又怎麼樣——再多的錢也換不回一個女人,不,是兩個女人。
走廊終於傳來了腳步聲,馬錦桓的神經突然緊繃了起來,整個人陷入了從未有過的緊張與不安,還有一股很茫然的期待。
“馬總。”來人垂着頭,畢恭畢敬。
馬錦桓從皮椅上轉過身來,高挺的身材將整個椅子都佔都滿滿的,雖然坐着,但仍有一種壓迫人的氣勢。他眼眸顫了顫,眼角的皺紋似乎一日之間又多了幾層,微微點了下頭,壓着聲音問:“查的怎麼樣了?”
“照片上的地址已經查出來了,確定是H市的望江公寓,望江公寓共有一百零八棟,都是獨立的私人公寓——”來人頓了一下,繼續道:“但我將這一百零八戶私人公寓的戶主資料都查一了遍,沒有一個人是叫林靜芳的。”
“沒有?”馬錦桓皺着眉頭,心裡抱着的滿滿希望就像被棍棒一陣猛烈敲打,只咚的一下便控制不住的往下沉。
“是的。”來人又重新垂下頭去,刀刻一般的臉頰佈滿老練:“但我在排查中發現,五十棟的戶主年前已經搬至國外,他的這棟房子一直空置着的,直到最近纔有人住了進去。”
“你打聽是什麼人了麼?”馬錦桓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一個女人!但今天她不在家,直到我回來時,也沒有看到她,爲了不打草驚蛇,我們沒敢擅自作主向周圍住戶打聽,一切還請馬總示下!”
“只有一個女人?”馬錦桓的眉頭皺的深深的,一張神情憂慮的臉在一束暗淡的燈光下顯得尤爲閃爍不定。
“是!”來人點了個頭,正在此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一看來電,便對馬錦桓說:“是我們的人,應該是有消息了。”
馬錦桓示意他接聽,只聽電話那端說着什麼,他只是不動聲色的聽着,神情沒有絲毫的波動,而馬錦桓的一顆心卻要跳到了嗓子眼兒,他恨不得一把奪過那部手機,可是理智卻又告訴他,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失了身份。
“馬總,我們的人已經確定了。”那人掛了電話,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馬錦桓:“是您要找的人。”
馬錦桓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下來,頹然在倒在皮椅子,皮椅在重量作用下,只輕微的波動了幾下,又恢復靜止的狀態,一時間室內靜謐的彷彿時間都停止了。
他找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終於讓他找到了。真是你嗎?靜芳?
馬錦桓垂眸看向桌子上的茶杯,上好的材質在燈光的打印下泛着清冷的玉澤,“沒有別人了?”
“目前爲止,確定的只有她一個人。”
“沒有了?”馬錦桓不禁又皺眉頭,喃喃地念叨着,怎麼會沒有了?怎麼可能沒有呢?小玥呢?“這件事你辦的很好,餘下的款子明天就會打入你的帳戶,現在——”馬錦桓的視線突的深邃起來,鐵鋼一般的脣下吐出來的話,字字沉重:“我再加你雙倍佣金,你要做的就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時保護她的安全,另外她接觸的一切人都要詳細的向我彙報,尤其是二十五歲左右的女孩,一旦發現,我要你第一時間通知我!”最後一句話時,他的臉色已經深沉的駭人,聲音彷彿是透過胸腔而發出來的。
“是,馬總。”
頓了一下,馬錦桓繼續說:“這件事,不能讓艾副總知道。”
那人飛快的掃了一眼馬錦桓,十分謹慎地回:“馬總放心,一個字都不會透露出去的。”
“那就好。”
馬錦桓咬着牙,他相信只要他傾盡全力不惜代價,一定會找到她們母女!現在靜芳已經找到了,小玥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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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景醫院是H城最大的私立醫院,環境優美,空氣宜人,僅三棟住院大樓就佔地三千頃,除了大樓的實際佔用面積以外,剩下的都用作花草樹木的種植、各種健身器材投放以及消遣場所的建設,如果不是勝景醫院碩大的幾個字耀眼閃目,會讓人誤以爲這裡是幽靜的公園,甚至要比一般的國家公園還要高出幾個檔次,如此奢華的醫院普通百姓根本消費不起,能來這裡的非富即貴。
林玥和南宮冷被救回來以後就被安排在這家醫院,林玥知道這也是南宮家族衆多產業之一。林玥受的都是些小傷皮外傷,並沒有什麼大礙,但南宮冷比她要厲害的多,小腿部有骨折,打了石膏躺在牀上,就住在她的隔壁。
私立醫院的設施特別好,服務也特別周到,乾乾淨淨的病房,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小套,裡面是臥,潔淨的牆壁,淡藍色的窗簾,流光溢彩的吊燈,雍容華貴的臥牀……外面是客廳,有沙發有電視有電腦,還有獨立的衛生間,梳洗用具一應俱全,就像是林玥曾經採訪過的高級的產婦月子中心。
難怪慕昕進房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說:“玥姐,你在度假麼?”
林玥本來沒打算告訴她自己受傷了,但她恰好打電話約她出去,不得已只好告訴了她,本以爲她會一個人跑來看她,沒想到一下子就來了十幾個人,把本來寬敞的病房搞的滿滿當當的。
“謝謝你們來看我。”林玥面上冷慣了,即使心裡感動,但臉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彷彿拒人於千里之外。
“玥姐,錢總聽說你住院了,本來也要過來的,可是他太忙了,脫不開身——”慕昕遞過一捧鮮花,粉紅的小臉印在鮮花上,倒比鮮花更加嬌嫩。“這是他讓我送給你的,祝你早日康復!”
林玥接過鮮花,已經有年輕漂亮的護士捧着花瓶走了進來,接過她手中的花,仔細的擺插進花瓶裡。
林玥說:“替我謝謝錢總!”
慕昕笑着說:“錢總說,你只要好好養傷,就是謝他啦!”
“主編,你不知道——”助理小可在一旁開口,雖然林玥已經辭職一段時間了,但他們都已經叫習慣了,一時半會兒還改不了口:“自從您走後,公司亂七八糟的,新來的主編是錢總花高薪挖牆腳過來的,雖然有能力,但對我們報社的流程似乎不太熟悉,總是出亂子!我們淨跟在她後面擦屁股了,還有錢總,他最近事事不順,公司一團糟好在還有我們這些人可以幫幫他,可他回家還要跟家裡的保姆打官司,真的是天下大亂了!”
“跟保姆打官司?”林玥心裡一怔,頓時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裡漫延:“哪個保姆?”
“就是照顧他女兒那個啊!”小可不明所以,一股腦兒把她知道的都說了出來:“聽說這個保姆在錢總女兒很小的時候就一直是她帶着的,很多年了呢!”
“知道爲什麼嗎?”
“我們也是聽說的!主編您是知道的,錢總的脾氣出了名的好,不逼到一定程度是不會爆發的,我們都聽說是那個保姆拿他女兒要挾錢總,要和他結婚,錢總沒同意,所以就鬧到了法庭上,錢總的女兒從小跟着保姆長大,對她有感情,就要跟她在一起呢!現在擺在錢總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和保姆結婚,跟一個不愛的人生活一輩子;要麼辭了保姆,讓女兒恨他一輩子,他兩頭爲難,弄的心力交瘁啊,人都瘦了幾圈了!”
林玥聽到這裡,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心裡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情感徘徊不定,終於還是出了事!她一向是做了決定絕不後悔的人,可是直到現在,聽到錢辰目前兩難的處境,她也不知道當初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病房裡本來熱鬧的氣氛隨着這個話題沉靜了下來,俱都沉默着,老闆是好老闆,可是再好的老闆,關於他的事情,背後還是少議論爲妙!
慕昕倒沒有其他人的想法,她是這羣人裡最單純無邪的一個,什麼事來的快去的也快,這會兒見大家都站着不說話,便趴在牀邊,湊到林玥身邊,摸摸她的胳膊,又揉揉她的手,發現她除了破皮小擦傷以外,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擦傷比較多,塗了很多紫藥水,看起來倒是傷痕累累。“你還要在這裡住多久啊?我要你陪我去買小烏龜。”
林玥挪了下位置,好讓慕昕整個人都坐到牀上,“本來準備明天就出院的,不過要看醫生的意思,最多後天。”醫生讓她多住一段時間,再觀察觀察,畢竟車子是從山腰上翻下來的,保不齊還有什麼隱患沒發現,但她執意最多再住兩天,她不能無所事事的躺在牀上,她計劃周詳的事情不能因爲這次設計中的意外而停滯不前。
慕昕甜甜地笑起來,露出齊整小巧的貝齒:“那我到時候來接你哦!”
林玥不工作的時候,倒也沒有工作時的那種冷若冰霜,偶而跟同事說幾句話,幽默可愛,一屋子的人,有笑有鬧,氣氛倒是很不錯。
突然門被打開了。一個杵着柺杖的英俊男人站在門口,陽光穿透走廊窗戶打在他的側臉上,峻毅的臉孔彷彿鍍了一層金色的光暈,散發出黑曜石一般奪目的光澤,乾淨清爽的短髮細碎分明,與他的霸氣渾然一體。
南宮冷本來低垂着頭,在一病房人都驚魂未定似的看向門口時,他慢慢地擡起頭來,容顏平靜的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但眼底慢慢聚集起來的冷意卻讓人禁不住寒顫不已。
“病人不需要休息麼!”沉穩的聲音緩緩的傳過來,透着一絲冷洌的寒氣,既使是穿着沒有棱角的病號服,仍舊阻擋不了他霸氣緋然的氣息翻江倒海撲面而來。
一病房的人俱都惶恐不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南宮冷就在這樣的氣氛中,杵着柺杖一拐一拐的進了屋,這樣的姿勢雖然談不上俊逸,但那沉重踏實的每一步,卻又沉默認真到令人震驚。
林玥自從被送進病房之後,就沒有再見到他,更沒想到他竟然會在這時氣氛詭異到了極點,整個病房寂靜地沒有一絲的聲音,連呼吸都變得躡手躡腳起來——除了慕昕。
“哈哈哈——”慕昕突然笑了起來,手指卻指着南宮冷。
小玲見狀嚇的臉色都白了,連忙搗了搗她的肩膀,她卻笑的更歡了,撲在林玥的被子上,笑到前俯後仰、渾身亂顫。
南宮冷淡淡的擡起黑眸,幽暗地掃了一圈,在一個個嚇的驚恐躲閃的時候,他將目光最終定格在慕昕身上,薄脣緩緩開啓:“你、在、笑、我?”
“哈哈哈——是……啊”慕昕捂着肚子,笑的上氣不結下氣:“你、的、樣、子、好、怪——啊哈哈哈——”
南宮冷的氣息驟然變冷,但臉上仍舊淡定冷然,幽黑的冷眸看不出情緒,一瞬不瞬的盯着慕昕,不動聲色道:“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