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冕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與太平公主多作糾纏,於是岔開話題道:“公主,其實在下今日來前來,還正好有一件事情向你請教。”
“哦,什麼事?”太平公主也略微收斂起嬉皮風範,認真來問。
“我要向公主打聽一個人,關於她的一切事情。”劉冕道,“這個人,就是芙玉。”
“她?她怎麼了?”太平公主疑惑道,“一個微不足道的商女而已,有什麼值得你關注的呢?”
“公主大概要失望了,她恐怕不是什麼微足不道的商人之女。”劉冕輕輕冷笑,說道,“她在洛陽皇族宮場裡,有着非比尋常的關係網,這一點連我這個宰相之孫、四品將軍也望塵莫及。而且,這個女人並不止是安於富貴,要不然清荷鶯菀賺的錢就足夠她花了。現在,她搭上了武三思的快船,着手做起了糧食買賣?”
“哦?她和武三思勾結上了?”太平公主輕輕皺眉,眼神中流露出狐疑和揣測,“她很早以前就跟我提過,想要我幫她弄一紙賣糧準令。當時正好薛郎惹上麻煩,我哪裡還有心思經商?於是就拒絕了。但又拗不過她苦苦相求,還搬來了千金公主代爲求情,我只得將她引薦到了你那裡——於是她主動負擔起了你祖父的葬禮費用,以示討好。目的就是讓你轉求上官婉兒給她幫忙。你最後幫她了嗎?”
“沒有,我拒絕了。”劉冕回答得很乾脆,“因爲我覺得,她的動機和目的有些不純。從一開始,她就莫明其妙的接近我,還試圖嫁女兒給我。我從一開始就對她十分的懷疑。所以我是不會跟她合作的。”
“嫁女,還有這種事情?”太平公主頗感驚訝地眨了幾下眼睛,“據我所知。這個芙玉雖然出身風塵,但爲人卻頗有些清傲,尤其將她那女兒看得比性命還重,從不讓她沾染任何一點風塵俗事。這回她主動嫁女給你,看來真是別有用心了。奇了怪了,她究竟想幹什麼呢?”
“公主,芙玉此人是何出身來歷,你可知曉?”劉冕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一個問題。
太平公主眉頭輕鎖尋思了片刻,說道:“我只記得。大約在三年多前,那時候我才與薛郎成親不久。千金公主就介紹這個芙玉給我認識了。說她很善長打理生意。又是個八面玲瓏的多面手。我當時也就沒有懷疑,將一些布匹綢緞地生意交給了她做。這幾年來,她也一直中規中矩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前不久薛郎事發後。我的一切生意就都停了,也就沒有再叫她替我做事。現如今,我在萬年縣的大倉庫裡還有一大批綢緞布匹堆積,許久未動恐怕都要爛掉了。”
太平公主的生意之大,劉冕是有所聽聞的。據說,替她跑商的船支曾經將兩京之間的水路都阻塞了,延綿十餘里。她的布匹綢緞生意之大。可以說是冠絕大唐。劉冕心中微然一動。不急不忙地道:“如此巨大的布匹存貨堆在那裡實在浪費。公主如若信得過在下,就讓在下地商隊替你拋售出去吧。多少也能挽回一些損失。”
“你也走商啦?哦對,我好似聽說過了,你想販糧。”太平公主煞感興趣地笑道,“駝兄這麼聰明的人,又與我交情甚厚,我當然願意你替我幫忙了——不過,數量可能有點巨大哦,你的商隊運得動嗎?當年在長安時,芙玉也不過是個大管家。走商地任務都是交給長安首屈一指的幾家鉅商聯合經營的。他們的人馬湊起來全力轉運,才能運得動我的貨物哦!”
劉冕不禁暗抽了一口涼氣,試探的問道:“那昔日公主的貨物,需動用多少馬匹人力來運送?”
太平公主眨了幾下眼睛尋思,道:“一般地時候,大約有六七千馬匹在跑運。旺季地時候,大概近萬了。長安的幾家鉅商也要頗費力氣才能吃得下。如今長安萬年縣地大倉庫裡堆積了數月的存貨,沒個萬餘人馬恐怕是一時吃不消哦!”
“我的天!”劉冕驚聲一嘆,心中暗道:想不到啊,一不小心挖出了一個土財主——太平公主的生意之龐大,實在令人歎爲觀止了!我要經營的小商隊於她而言,簡直就是小兒科嘛!
“怎麼了?”太平公主愕然的眨了幾下眼睛,“你是不是吃不消啊?人手馬匹不夠嗎?”
“人手倒是沒什麼。關鍵是就是馬匹。”劉冕也不想隱瞞太平公主,實際上他想隱瞞也是隱瞞不住的,於是乾脆的說道,“有些事情公主恐怕也是知道的。皇家衛率的馬匹經常更新換代,所以容易買到大批的便宜好馬。在下前日聯繫了一些將軍,有意出合適的價格收購近期更換的馬匹。這種做法想來也不違反律法吧?”
“不打緊呀,反正賣給外面的馬販也是賣,這沒什麼。怎麼了?”太平公主疑惑道。
劉冕無奈的苦笑搖頭:“可是,武三思比我先動手了。他捲起了大部分的馬匹交給了芙玉,我只剩下微不足道的一丁點,根本無法組成商隊。其實若只是尋常商業競爭在下也無話可話,畢竟他們也沒有幹什麼違法的事情。可是我就是感覺……這個芙玉的動機用心不良。所以,纔想來找公主問問她的底細。”“原來是這樣。”太平公主凝神一皺眉,全然不是那個貪玩的小太妹了,恢復了以往的冷靜與睿智,細細一思索,說道,“懷疑是沒錯,可苦在沒有證據。她有武三思撐腰,你也不好正面與之衝突。這樣,你既是與之一起販糧,就牢牢的從旁監視。她一但有任何異動,你就馬上告訴我,或者直接告之太后也行。現在是不好跟太后說的,因爲有武三思介入其中,明白嗎?”
“明白。公主睿智。”劉冕拱手拜了一禮道,“其實要走商要發財,大家都分一份誰也不礙着誰,大唐天下的錢是賺不盡的。只不過,再如何鑽營也不能壞了大唐的國本,不能幹出出格的舉動。公主你說呢?”
“此話在理。”太平公主毫不猶豫的說道,“縱然是我這個公主,在經商之時也是按例納稅的,從不踐踏律法更不用說去壞大唐國本了。芙玉這個女人的確不簡單,我會盯着她的。以後也會詳細派人打聽她的底細來路。我偶有聽聞,好似薛懷義的來路也與她有關,是不是這樣?”
劉冕微然一愣,他本不想在太平公主面前提起薛懷義的事情,既然她主動挑破了,也只得道:“好像是的。薛懷義與在下也略有點交情,我不好說他什麼。但是,他的確是芙玉與千金公主合力舉薦給太后的。因此我懷疑,芙玉跟太后私下恐怕也會有些交情。所以,公主也要謹慎對待。”
“喲,看來我還真是忽略這個女人了。”太平公主不無驚奇的道,“短短的幾年時間,她都與我母后搭上關係了,敢向她獻男人了!不錯嘛,我會盯死她的。劉冕,謝謝你提醒我這麼多事情。你的商隊缺馬匹是嗎?那太容易了!”
劉冕心頭一喜:“公主有何良策?”
太平公主嫣然一笑:“你忘了,我當初可是長安最大的綢緞布匹商人,雖然我從來不出面打理生意。這樣吧,我給你寫封信,你派人去趟長安。找到長安幾個最大的馬幫商人,請他們幫忙,讓他們租個七八千匹馬給你——不用擔心,租金定然會非常的便宜。因爲那些馬匹,實際上也是我幫他們弄來的。”
“如此就太好了!”劉冕大喜過望:這真是意外的驚喜啊!
太平公主儼然又變成那個小太妹,嘻嘻一笑道:“我可不能給你幫白忙哦——我的綢緞也你幫我轉賣處理一下吧。既然是存貨,我也不苛刻你。你賣了以後看收成如何,我們按成分利怎麼樣?”
“這……公主豈不是要虧上一筆?”
“算啦!男人都虧得沒了,虧點錢也沒什麼。重要的是能幫你把商隊扶植起來。”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怎麼樣駝兄,我夠意思吧?你放心,我太平公主的綢緞布匹,絕對都是上等貨色,賣相極好。縱然是存貨,也不會差。你放心大膽的去賣吧,不必擔心虧本。賬目之類的我也對你絕對放心——賣完之後,我們一次結賬。我抽給你兩成利算是辛苦費——夠意思了吧?”
“太夠意思了,夠意思得都有些過頭了!”劉冕嘿嘿的笑,心道這簡直就是一棕穩賺不賠的買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