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同往日。該說的話說完。劉冕與狄仁傑馬上分手道別。
打開門。只見邱大站在門外瑟瑟發抖。
劉冕上前一步:“公主呢?”
邱大友瞟了一眼劉身後的狄仁傑。低身道:“行回府了。”
劉冕道:“狄公不外人。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邱大友拱手行了一揖道:“公主說。她怕她會無法忍受親眼目送你離開的情景。於是先行回府了。”
劉冕心中微然抽動。,點頭道:“這些日子以來。公主過的可好?”
“尚好。”邱大友有意目視劉冕。到挪了幾步走到一邊。低聲道:“晉國公。公主把|人留下。其實是有意向晉國公澄清一件事情。”
“何事?”
“就是……一個誤。”邱大友說道。“數月前公主懷有身孕之後被皇帝發現。曾被軟幾天。那幾天裡。公主不肯宮中準備的食物。只叫小人給她偷偷夾帶食物裹腹。其實。那並非因爲公主害怕皇帝下毒害她。而是……絕食抗爭。”
“什麼?”劉冕聳然驚訝。“那你當初來向我報信時。怎麼說的有聲有色。聲稱宮中配給的食中可能會有墮胎之藥?”
“這……這……”邱大友無言以對。刷刷的扇了自己幾個耳光。“是小人愚昧。未能完全理解公主之心意妄自揣度!該打該死!”
劉冕惱火的瞪了他幾眼:“的確該打。”轉念又一。這其中恐怕另有貓膩。邱大友這樣一個下人。來辦事也算牢靠穩重。怎麼會無端的做出這種不負責任猜測?可以想像。當初太平公主也的確是對食物的安全有所懷疑肯定也是把這種疑惑表達給邱大友聽過要不然這樣的猜測和疑慮是不會傳到我的耳朵裡的。事到如今。我與皇帝再度攜手合作。太平公主爲調和我與皇帝之間的關係。又特意使出這樣一招……可能狄仁傑曾向太平公主求證過此事。否則她也不會有意在今時今日特意前來澄清一回。
小芽兒。的確是一番良苦用心…
邱大友哭喪着臉。兀自使勁扇着自己的耳光。劉擺了一下手:“罷了。住手吧。你回去告訴公主。就說我知道了。心中明白了。”
“是……”邱大友小心翼翼的施一禮。碎着步快行而去。
狄仁傑側身站在不遠處欣賞雪。劉冕走過去道:“狄公不管我與皇帝之間是否有會有摩擦。相比於國家大事。那都是小事了。她能有莫大的心胸冰釋前嫌。我劉某人也不是小肚雞腸。”
狄仁傑撫髯微笑:“如此甚好。時候不早了。天官請速速啓程動身吧!”
“告辭!”劉冕轉便走。
丞早已爲劉冕準備好了馬車另調了一匹馬加套上轅還意安排了一名卒當車伕使喚。劉辭別了狄仁傑。馬車立刻開動直奔長安。
坐馬車可就比騎馬舒服多了。不能避風雪還可以躺臥。神都與西京之間相隔八百餘里換作是晴明之日。以日行千里的火|之神勇也就是一天的功夫。但現在天氣如此惡。那卒拼了性命不要沿途跑翻了五匹馬花了兩天兩夜的時間終於把劉冕送到了長安。
劉冕重重的賞賜了|卒一回。馬奔入長安城。直奔留守府。
一路暢行無阻。留府內也正有官員守班。劉冕步踏入:“留守何在?”
衆皆一驚轉眼看過。其中一人立馬驚呼快步跑:“卑職拜見大將軍!——快。快來拜見大將軍!”衆官吏一起前來施禮。
劉冕也頗感意外:“張柬之?”
“正是卑職!”張之不無欣喜道。“卑職在恭候大將軍已經多時了!”
“這便好。”劉冕先私後公。開|見山道。“速請薛訥前來。”
“是。”張柬之二話不說。馬上人出門去請。其餘官吏各歸各位。繼續辦事。
張柬之請劉冕坐下奉上了茶水。四下已無旁人。面對劉冕恭順的拜倒下來:“門生張柬之。給恩師見禮了!”
“哦。你這是幹什麼?”劉冕不禁頗感意外。“快起來。你比我父親還年長。又貴爲長安留守三品大員。我更沒有收過你當學生。你拜我作甚?”
張柬之也不矯情。站起來立於一旁拱手道:“自古道。學無長幼能者爲先。當日。正是恩師提拔在下入右衛當職。爾後又舉薦給狄閣老在他身邊辦事。若非如此。卑職豈有今天?這一切全拜恩師所賜。卑職拜恩師。是爲尊師重道理所當然。還有……卑職現在只是代理長安留守。仍居五品銜。下官拜上差。是應當。”
劉冕笑道:“好吧。我說不過你。不過這“門生”二字以後不可再提。因爲你是進士及第天子門生。明白?”
“卑職明白。”張柬之很識趣的應諾。劉冕的話意很簡單。不要拿這個幌子到朝堂之上搖。說穿了。大家都是同殿臣服務於皇帝的。不要把自己的派系立場擺那樣分明。生怕人不知道你是李黨死忠。這沒好處。
少頃過後。薛訥來了。
一別數日。薛訥依舊神采奕奕孔武軒昂。
“末將薛訥。拜見大帥!”一板一眼的。薛訥就施了個軍禮。
“免禮。”敘完正禮之後。劉冕笑道。“薛兄。想到我們又能同袍征戰了!”
訥也是由衷的高興:“我等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二人一起哈哈大笑親密無間。
張柬之在一旁插不上話心中暗道:薛訥曾是劉冕的授業恩師。後又兄弟相稱。但在仕途上。劉冕又是訥的導師與靠山。
二人之間的關係。果然已是非比尋常……
寒已罷。三人一來到留守府正閣商討機要事宜。
劉冕最關心的莫過於糧草器械徵備情況。經詢問他終於放心。原來當初西征尚未開拔之時。西京的每支駐軍都做好了應詔出征的準備。不管是軍士的操練還是糧草的徵集。都已經早早做好的準備。後來西京調用的是右衛大軍。訥所部的左玉衛沒能入選。如今的左玉衛已是整
駐紮於渭水之濱一切準備就緒只待開拔。
對於左玉衛。劉冕絲毫不陌生。當初他在長安統領右衛時。薛所部的這支軍隊也同時駐於長安。負責九門治安與維持皇宮戒備。後來又參與了劉冕指揮的朔方一役。立下不少功勞。也算是一隻能征慣戰的功勳之旅。這幾年來。薛潛心細緻的打磨這支軍。又讓它增色不少。左玉衛也由當初的五萬人馬擴充到了七萬士。騎兵的比例也由當初的五成不到。擴充到了七成近五萬騎。其中精銳越騎二萬。餘者皆是武騎。步兵弓弩手陌刀手。也人手備有馬。軍隊的準備還算可以。
劉冕非常滿意。
除此之外。代理留守張柬之在極短的時間內徵集到一萬五千名民夫用以搬運糧草輜。這也讓劉冕比較滿意。
張薛二人一起詢劉冕。何時出征。劉冕卻沒有急於做答反而問張柬之:“長安將作監還有多少匠人?”
張柬之疑惑道:“陛下遷都後。作監的匠人大部分都跟隨朝廷一起遷入了神都。
留在這裡的只有爲數不多的百餘人。主要用來維護長安皇城的宮殿房舍。”
“才百餘人?”劉略皺了一下眉頭。“那有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徵集一批民間匠人嗯。具體是。木匠!”
“木匠?大帥要木何用?”張柬之迷惑不解。仍是答道。“長安東西兩市的匠人頗多。只是如今風雪天氣沒幾個出來營生了。不過。卑職倒是可以派出下差四下主動聘請。相信可以在短時間內請到一兩百人。”
“有個三百人。勉|夠用。”劉冕道。“但時間要快!現在馬上去辦。人手到齊馬上開工。”
“做什麼?”張柬之和薛訥一起驚問。
劉冕神秘一笑:“龍車!”
“哦?”二人更加驚愕。“有何用處?”
“暫時不必多言。速去準備。”劉冕道。“張柬之。必須辛苦你一趟了。你派出留守府的所有官吏和;役。一起出動請木匠。務必在今日日落之前。請足三百名。然後。夜加班加點。在明日午時之前做出二百架水龍車來!一切開支費用。算在本帥頭上。暫由左玉衛墊付!”
“是!”張柬之拱手應諾。卻又放心不下疑惑的重複問道。“可是用來滅火的水龍車?”
“正是。速去!”
張柬之滿腹狐疑風風火火的去辦事了。
訥問道:“天官。可是要等這二百架水龍車做完了出征?”
“不錯!”劉冕道。“明日午時。大軍開拔!今夜。讓將士們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早晨的操練就免了。你去傳令吧!”
“的令!”薛訥鄭重一諾。大步走了。
劉冕吁了一口氣。坐下來歇息片刻。心忖磨刀不誤砍柴功。希望蘭州那邊還能頂住。
轉念一尋思。他又取來筆墨紙硯寫下一封信。親自來到長安官將信投出。
這是一封寄給洛陽唐胡虜的信。沒什麼別的事。就是讓他準備大批糧草。想盡辦法儘快運往蘭州。劉冕在軍報中知。徵大軍曾被吐蕃人燒了糧草。如今困守蘭州必定十分缺糧。向來。糧草轉運就是一個極大的難題。是限制原軍隊對外武的一個重要因素。剛剛應付了西征大軍。如今朝廷的國庫和公倉都十分空虛。劉冕無法指望朝廷還能配給他多少糧食。爲解燃眉之急。也只好難爲唐胡了。自己麾下的這支商隊。自己除了掛個名掌個旗號在最當初的時候出了一點力。後來就一直沒怎麼管過更沒投入過一文錢。這樣一想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
翌日午時。大雪稍緩。長安城外渭水之濱。七左玉衛將士矗立於雪的之中。整裝待發。張柬之不使命。及時將連夜趕製的二百架水龍車送到了軍營裡。裝點上車。
宮廷之中。常備這種用於撲救火災的水龍車。製作其實比較簡單。一個牛皮製成的管子連接水源。前方一個木製噴頭。車箱裡有個活板活塞。給水加壓用噴射水柱滅火。這並不是什稀罕之物。軍中的糧草輜重隊也備有這樣的器械。但是數量不多也用的極少。
檢閱完軍隊。劉冕按照慣例搞了個簡短的祭祀儀式。發表了幾句學說鼓舞士氣。大軍即刻開拔。
七萬人馬。衝破冰的原野。踏征程。
此刻。蘭州城頭。
黑齒常之與論弓仁。敬臣一起走到女牆邊。朝城下眺望。
大約在五里開外。可見大批的吐蕃遊騎往來奔騰城牆下。堆滿了吐蕃與大周軍人的屍體。掩埋在深雪之中。城頭各處可見插在磚堆木中的箭頭。守城的大周將士沒一個敢站立不動。全都列成了隊來回巡視。
“此等嚴寒的天氣。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黑齒常之不禁嘆道。“外無援兵內無糧草。天寒的凍人畜皆死。老夫用兵一生。還真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絕境。”
“吐蕃的牲畜們也未必就好過!”馬敬臣恨恨的啐了一口。又急忙對論弓仁道。“報歉了論兄弟。我可不是罵你——他們二十萬大軍。每天吃的喝的來的也不容易。連續強力城數日。丟下一批屍首沒有一個能站上這蘭州城頭。守着吧。我就不信朝廷會放任我們十幾萬西征大不管!”
論弓仁表情漠然道:“副帥。派末將出城迎戰與之拼殺一場。也未嘗不可。我軍雖然新敗士氣低落但如今也可破釜沉舟觸底反彈。畢竟。我們也還有近十人馬!”
“不可!”黑齒常之非常果斷的拒絕。“器弩悉弄並非等閒小兒。他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出城與之決戰。可想而知。他必定佈下了天羅的網等我們去鑽。蘭州城郭堅厚易守難攻。雖然暫缺糧還可以藉助城中數十萬百姓的力捱過難關。如果出城會戰。有閃失後悔莫及。蘭州這處咽喉。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失掉的。”
論弓仁咬了一下牙:“那麼。好等待援軍來`破僵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