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起來吧……”秦氏語氣淡淡的說道。
白紫鳶又咳了兩聲,才扶着牀邊慢慢站起來,一副病的有氣無力的模樣演繹的十分到位。
秦氏在丫鬟搬來的椅子上坐下,白紫鳶赤着腳站在牀榻邊上,好在上面鋪着厚厚的地毯,可剛從熱被窩裡出來,又本來就生了病,白紫鳶還是冷的直哆嗦。
秦氏看她狼狽的模樣,心裡卻舒坦不少。扯了扯衣服,才慢慢悠悠道:“行了,既然還病着就回牀上躺着,別再凍着了旁人可要怪我這個大娘沒照顧好你。”
白紫鳶趕緊搖頭,輕聲道:“謝大娘體恤,紫鳶無妨,豈有坐在牀上聽大娘訓話的道理,大娘請講,紫鳶洗耳恭聽。”
秦氏冷笑:“願意站着就站着吧!”
白紫鳶垂首做恭敬態,臉上嘲諷的笑着,秦氏明顯是來尋事的,她又怎能再讓她捏着個短處。
接過綠荷奉上的茶,秦氏才慢慢開口道:“聽說前日你跟着天寧和上官四公子去了西樓酒會?”
白紫鳶點頭應道:“回大娘,是有此事,紫鳶得了父親允准,才同哥哥和四公子去的。”
秦氏笑容驟冷:“你的意思是,你得了你爹的准許,本夫人就說不得你了對嗎?”
白紫鳶一臉無辜,期期艾艾道:“紫鳶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不知紫鳶犯了何錯,還請大娘明示。”
秦氏哼一聲,道:“你去參加西樓酒會倒是無妨,但酒會結束之後你爲何不回家,竟然跟着一羣男子去了酒樓,是也不是?”
白紫鳶揚揚眉,心道,這事秦氏自那日晚上她回來就應該已經知道了,爲何到今日纔來尋她?忽的想起來,今早白天寧說白青峰被叫去了皇宮議事,好像得兩三天才能回來,難道這秦氏之前沒來找她事,是礙着白青峰在,不好出手?
白青峰似乎不怎麼在意她這個女兒吧,秦氏應該沒必要避着他,可若不是,又是因爲什麼呢?
秦氏見白紫鳶沉默不語,微怒:“怎麼,現在我問你話你也不回答了嗎?”
白紫鳶急忙道:“紫鳶不敢,只是那日事出突然,三殿下又盛情相邀,紫鳶也是沒辦法才同哥哥一起去的,還請大娘明察。”
秦氏冷笑:“你這是拿三殿下來壓我嗎?是三殿下的命令又如何,我是三殿下的姨母,你若誠心要走,三殿下又怎麼會攔你?”
白紫鳶擡起頭,一臉爲難:“紫鳶自然不敢用三殿下來壓大娘,只是當時三殿下下了命令,紫鳶一時沒想起來三殿下同大娘這層關係,若是早知道大娘和三殿下關係走得近,紫鳶即便違逆了三殿下的命令也不敢不及時趕回來的。”
秦氏一聽這話頓時愣住,壞了,現在正是敏感時期,她雖然是三殿下的姨母,可是已經嫁做人婦,夫君又是位置這麼敏感的大將軍,這話要是傳出去,說她同三殿下關係密切,只怕會給白家帶來大麻煩!
想到這,秦氏盯着白紫鳶,這丫頭是無心的還是故意這麼說的?她應該沒這份心機吧?可爲什麼自從那****落水被救起之後,她就總覺得那雙戰戰兢兢的眼睛變得鎮定又沉穩呢?
秦氏目光閃爍,白紫鳶暗道聲不好,小聰明耍過頭了,好像被懷疑了!
“莫要諸多借口,我說過,白家的聲譽不容損害,上次渡河的事情本夫人已經既往不咎,你豈敢再犯,若不懲處,何以正家法家規,今晚罰你去祠堂面壁思過,跪足三個時辰才能起!”不管這丫頭是裝傻充愣還是故作聰明,在她的手心裡都由不得她翻騰!
白紫鳶撇撇嘴,彎腰恭敬:“紫鳶遵命,謝大娘責罰。”
秦氏站起身,轉身正待離開,又回過頭道:“從明日起,卯時來我屋裡請安,之後再去書院唸書。”
白紫鳶咬牙切齒,老妖婆,卯時請安,姐姐豈不是寅時就得起,也就是五點就得起牀,姐姐還要長身體,你這樣是虐待兒童好麼!面上卻只能恭恭敬敬道:“紫鳶明白。”
秦氏帶着一羣丫鬟嬤嬤離開了,白紫鳶一屁股坐在牀上,唉聲嘆氣,默哀她逝去的睡覺時間。
綠荷可憐兮兮看她:“小姐,你還病着,罰跪三個時辰,怎麼吃得消啊!要不我去通知大公子,讓他幫忙求求情!”
白紫鳶擺擺手道:“哥哥本就爲了我忤逆了大夫人太多次,怎好讓他再去,若惹得大夫人生氣,只怕下次的責罰更重,三個時辰而已,很快就過去了!”
“可是……”
“好了,去幫我準備晚飯,我再睡會,吃飽睡足了纔有力氣領罰不是?”白紫鳶擺擺手道。
綠荷只好點頭退下,白紫鳶縮回牀帳內,折騰了半天倒是真的困了,很快便睡着了。
秦氏回到屋裡,腦子裡卻不時響起白紫鳶方纔說的話,還有她說話的模樣,心裡略微不安。
方嬤嬤伺候她時間久了,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擺擺手讓屋裡的其他丫鬟先出去,自己才走到秦氏跟前,道:“夫人可是還想着那臭丫頭?”
秦氏看她一眼,皺眉道:“我總覺得那丫頭哪裡不一樣了,心裡有點不安。”
方嬤嬤道:“奴婢也覺得那丫頭好像比以前機靈了不少,又沉穩了不少,方纔那幾句話,明顯是說給夫人你聽的。還有奴婢聽說她前日在老爺書房裡作了首詩,剛好被上官丞相聽到,連聲誇讚不說,那詩後來被上官四公子在西樓酒會上念出來,太子也連聲叫好,還欽點了她得了頭籌,而且據說她還唸了幾句詩誇讚太子殿下,惹得太子殿下開懷大笑,甚至要賞她同桌用膳呢,後來太子有事先走了,她纔跟着三殿下和上官家的老三老四還有大少爺一起去了梅苑酒樓。”
“有這種事!”秦氏大驚。
方嬤嬤點頭道:“正是如此,否則那日三殿下遇刺,她又豈會跟在身邊。”
秦氏擰眉,沉吟半響道:“看來上次嗆了水反倒讓這丫頭的腦子靈光了,如此一來咱們就不得不防了,絕不能讓她攀上太子或者三殿下,否則豈不是太便宜了她!”秦氏說着,面上露出幾分陰狠。
方嬤嬤猶豫道:“可是明着來,老爺哪裡不好交代啊,雖然這些年老爺一直遵守同夫人您的約定,可是到底心裡還是關心她的,咱們要是做的太明顯,逼急了老爺,只怕……”
秦氏面色微變,一張美麗貴氣的臉忽的扭曲起來。對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心裡還是忘不了那個賤人!即便這麼多年陪伴他的人,支持他的人都只有我一人,他的心也不在我這裡,哪怕半刻。那個人如同生了根一樣長在了他心裡,即便是死了也移不走,可笑我堂堂大秦長公主,竟然拼不過一個死人!
方嬤嬤見她面色陰沉,嘆口氣,這麼多年過去了,每次提到那個人,她家主人還是會不自覺的露出這樣猙獰恐怖的表情,她恨那個女人,那個讓她高貴聖潔的主人露出這樣猙獰又絕望表情的人,即便是她已經死了,她也依舊恨着,所以她不會讓她的女兒好過,她會讓那個賤人在地獄裡也不得安息!
“夫人,奴婢有個主意,既不會讓老爺懷疑,又能讓那丫頭下半輩子都沒有好日子過。”方嬤嬤沉聲道。
秦氏冷聲道:“什麼主意,說!”
方嬤嬤橘子皮一樣的臉掛上狠辣的笑,彎彎腰道:“回夫人,那丫頭過了年就滿十三歲了,也是時候該說婆家了,這事必然是夫人你說了算的,咱們只要給她尋個好去處,自然不愁她沒好日子過不是。”
秦氏眼前一亮,又皺眉道:“她的婚事雖然是由我操辦,可老爺必定不會不管,她雖是庶出,可白家的聲望擺在這裡,即便是嫁不到王公貴族家裡,普通的官宦之家也是必然,而且老爺必定不會讓她嫁到太差的地方受苦,就算他明着不說,也不會任由我一人操辦這事。”
方嬤嬤笑了笑道:“夫人放心,只怕到時候能有人願意要她已經不錯了!”
秦氏揚眉看她:“你是說……讓她身敗名裂?”
方嬤嬤微笑:“夫人英明,這姑娘家最忌諱壞了名聲,若是名聲壞了,就算老爺他想給她找個好去處,也有心無力了。”
秦氏滿意的笑了,目光狠辣,賤人,若是你泉下有知,看到你的女兒如此被我折磨,你會不會後悔當年不該勾引我的丈夫呢?
夜色陰沉,寒風中夾雜着一聲嗚咽,似是在悲泣,又似是在哀鳴。
白紫鳶準時跪在了白家祠堂裡,祠堂裡昏暗的燈光閃爍着,明滅不定的映着那些漆黑的牌位,的確是有些瘮人。白紫鳶縮了縮手,這裡面陰森冰冷,即便抱着綠荷裝的湯婆子,也冷的她直哆嗦。
門外立着秦氏派來看守她領罰的丫鬟,她記得那丫鬟叫紅錦,上次就是她送的野山參,只是這次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點太不友好啊!
她卻不知道,她吃了空間的人蔘病很快好了不說,連帶着臉色也紅潤有光澤,那日在迎接白青峰迴來的時候被秦氏看到了,只當紅錦拿了上品山參給了她,紅錦因這事被方嬤嬤罰了一頓板子,這回看守白紫鳶領罰,又怎會給她好臉色看。
“麻煩二小姐好好跪着,奴婢領夫人的命令過來看着,若是二小姐跪不好,奴婢可要如實稟告給夫人,到時若是夫人生氣,加重了責罰,可別說奴婢沒提醒過二小姐。”紅錦不冷不熱說道。
白紫鳶撇撇嘴,冷笑,嘴裡道:“紅錦姐姐放心,紫鳶自不會讓姐姐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