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鮮豔如血的紅花名爲“羅夏”是一種極其珍貴的藥材,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很難尋得到,只是她記憶中這種花從未見過這麼大的,一般都只是開出嬰兒巴掌大小的樣子,這滿樹的羅夏花,清香宜人,又透着股妖豔的味道。
另一棵名爲“蔢桑”,也是一種藥材,卻是生長在極寒之地,花開百年才得一樹的果子,而那果子也沒有這一樹如葡萄一般密實的,均是三兩顆一株,一樹至多也就二三十株,而她這棵樹上卻滿滿的掛了一樹的果子,至少也有百株。
這羅夏和蔢桑都是活血補氣的良藥,而且還有駐顏的功效,是那些貴婦們爭搶而不得的寶物。
第三棵她倒認識,那掛了滿樹的不是荔枝是什麼,只是她從沒見過這麼大顆的荔枝,一顆荔枝足足有平常的三倍大,滿滿的掛了一樹,那暗紅色的表皮並不如一般的荔枝那麼幹燥,反倒水水潤潤,讓人看着就涎水直流。
在三棵樹的底下密密麻麻的生了一地的靈芝,再看先前的人蔘,非但又多了一大片,而且比先前的還要大些,甚至有些已經泛起了淡淡的紫色。
這些忽然多出的植物到底從哪裡來的?
白紫鳶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先前越蒼穹給她的那個包袱被她隨手扔進了空間裡,這些多出來的植物應該就是那個包袱裡的東西落在空間里長出來的。
果然,白紫鳶在三棵緊挨着的樹下找到了那個包袱。
白紫鳶正想拿起那個包袱,手卻從包袱上穿了過去,她這纔想起來,剛纔被空間的變化驚呆了,倒忘了自己如今的狀態。
自己這個樣子應該同空間的變化有關,也就是說,以後她可以不用身體進入空間,便能查看空間裡的一切,這靈體要麼是她的精神力,要麼就是她的靈魂,不過白紫鳶猜想,應該是前者居多一些,畢竟方纔疼的是她的大腦,靈魂若是這麼容易就離開身體,只怕自己已經不在了吧,這空間同她的身體聯繫密切,雖然如今制約着她的身體強弱,不過應該不會傷害到她的本身。
那株玉樹和池水也有了變化,玉樹長大了些,枝頭那些淡粉色的小點已經冒了出來,在枝頭團成粉色的小團,似乎是花骨朵一樣,可樣子卻又像是晶體,很難相信這種玉石水晶一樣的東西會不斷的生長。
而池水的顏色又碧綠了幾分,與此同時池子也擴大了一倍,如今這個大小,白紫鳶已經可以下水小小的遊個泳了。
整個空間交錯着各種植物的香味,白紫鳶狠狠的嗅了兩口,很想摘個荔枝吃,只是這會的狀態卻沒辦法辦到,又怕這種狀態時間太久對身體不好,便想趕緊離開,腦中一念,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再睜眼,看到的卻是白青峰焦急擔憂的臉。
“醒了,小姐醒了!”綠荷打着哭腔叫道。
白紫鳶詫異着,四下看了一眼,卻見秦氏,方嬤嬤,白天寧,白青峰,還有大夫丫鬟一大堆,竟都擠在她的牀邊,這情形活像是她快死了一樣,這羣人都等着給她送喪?
“大夫!來幫她看看!”白青峰見她睜開了眼,面色一喜,正要對她說什麼,臨末了神情微滯,又變成平日裡淡漠的樣子,起身向一旁的大夫吩咐道。
白紫鳶只當自己昏迷剛醒眼花了,倒也沒想太多。那大夫把了把脈,一邊搖頭只說奇怪,一邊拱拱手道:“回將軍,二小姐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多休息兩日便好。”
白青峰點點頭,向綠荷吩咐道:“照顧好你家小姐,有什麼需要直接來找我。”
綠荷愣了一下,趕緊垂首道:“奴婢明白,一定好好照顧小姐。”
白紫鳶也愣住,這種事不是歸秦氏管嗎,怎麼忽然讓去找他?看一眼秦氏,見她面色鐵青,又隱忍不發,忍不住心想,難道白青峰對她所表現的淡漠都是裝出來的?可是,又爲什麼這麼做呢?
白青峰和秦氏離開了,白天寧似是還想說什麼,可看她神色疲憊,也就沒再多說,只讓她好好休息。
瞅着白青峰的背影,白紫鳶越發捉摸不透,總覺得白青峰似乎並不像看上去那樣對她不聞不問,難道他這麼做是因爲秦氏嗎?
白青峰一語不發,秦氏跟在他身後,只覺周身被一股冷意包裹,這種感覺很熟悉,代表着白青峰真的生氣了。
秦氏忽然間懷疑,若是今日那丫頭死了,或許他會憤怒的殺了自己吧?猛地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又氣的發抖。
“你要對我有什麼不滿就說出來,別用你的背對着我!”秦氏終是忍不住,猛地停下,冷冷說道。
身後的丫鬟嬤嬤看這情形急忙退得遠遠的。白青峰停下腳步,半響才轉過身。夜色下他的臉色朦朦朧朧,看不清楚,秦氏只覺那雙眼睛冷冷的看着自己,周身的寒意越盛,這種冰冷的壓抑讓她幾欲發狂。
又是爲了她,又是爲了那個女人的孩子,只要一碰到同那個女人有關的一切你就會露出這種冰冷徹骨的眼神看我,你恨我對吧,你恨不得殺了我是嗎?是我殺了你最心愛的女人,又要挾你不能對你的女兒表現出半分憐愛,哈,你怎能不恨我!
秦氏吸了口氣,咬牙道:“你別忘了,你當初許諾過我什麼,她的事跟你沒關係,我纔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我罰她又如何,你憑什麼擺出這種臉色給我看!”
白青峰沉默了良久才沉沉開口:“我是答應過你,這麼多年我自問也做到了對你的承諾,但是秦霜翎,讓我告訴你,我所許諾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會公平對待她的基礎上的,如果你做不到,如果你故意傷害她,我的承諾便隨時可以取消。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發生第二次,你明白嗎!”
秦氏怔住,然後氣的發抖:“你……你居然這樣跟我說話!”
白青峰冷笑:“秦霜翎,這麼多年咱們相敬如賓,我自問很尊重你,可是你別試圖觸碰我的底線,那孩子你若敢再動,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秦氏氣急:“白青峰,這麼多年是我陪你,是我幫你打理這麼大一個家,你……只是因爲一個意外,你就這麼指責我!”
白青峰深吸一口氣,話說的有點重了,可是方纔看到那孩子面色慘白氣若游絲的模樣,他心裡的驚恐卻再也不想經歷,他已經失去了她,若是連她的孩子也保護不了,那麼這狗屁一樣的人生還要它何用!
白青峰轉身離開,秦氏只覺得腳底的寒意一陣陣往上竄,手心死死的攥着,指甲插進肉裡,生生的疼,可這疼痛怎麼也蓋不過心裡那被羞辱的疼。良久,她深深的吸口氣,慢慢的鬆開手,面上又掛上她一貫的高貴與從容,只是脣角的那絲笑在夜色之下卻顯得有幾分猙獰。
如果愛無法得到,那至少得到純粹的恨吧,白青峰,這輩子你也休想逃得過我的糾纏!
這一病,倒是又多了幾天時間不用去書院。雖然大夫開了一堆的藥給她,不過打從昨晚醒來,她的精神和身體都好得不得了。胸口沉悶的感覺幾乎完全消散,小腹之中一股暖流縈繞流轉,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好像一擡腳就能飛起來一樣,哪還能在牀上躺的住,趁着綠荷去熬藥,她披了件披風,從院子裡溜了出來。
白府的花園都修得很美,冬日裡大片的梅花開得正豔,清晨的涼涼的空氣混着清冽的味道十分沁人心脾。
梅花園的涼亭裡坐着一人,卻是白天寧。
白紫鳶折了一支梅花,悄悄跑到他背後,猛地把梅花送到他面前,笑嘻嘻道:“哥哥,怎麼也逃學沒去書院啊?”
白天寧回頭,看見她,笑道:“你不在屋裡好好休息,跑出來做什麼?”
白紫鳶揚着手裡的梅花,一本正經:“這些梅花開的這樣好,若是沒人來看,豈不辜負了它們這般的盛開?”
白天寧笑,接過她手裡的梅花,神情卻有些沉鬱。
白紫鳶詫異:“哥哥心情不好?還是在擔心什麼?”
白天寧皺眉,沉默了半響,開口道:“昨日二皇子進獻了一株千年人蔘給太子,治好了太子的傷勢,刑部又得了新口供,上面的供詞對三殿下不利,皇上已經讓三殿下在萬壽宮跪了一夜了,我……我有些擔心。”
白紫鳶呆住:“千……千年人蔘?”這……這說的該不會是她拿出來的那株吧?
白天寧沉聲:“嗯,也不知道二皇子從何處得來的如此神物,太子原本極重的傷勢竟然一夕便好。更想不到的是,二皇子竟然捨得將這麼珍貴的東西給太子!”
白紫鳶舔舔嘴脣,弱弱問:“三殿下會……會怎麼樣?”
白天寧道:“皇上的處置還沒下來,不知道結果如何。只是太子生性弒殺,又心胸狹隘,這次的刺殺幾乎要了他的性命,即便是皇上不重罰三殿下,只怕日後太子也不會饒過他,三殿下日後的處境只怕會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