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我不是鐵扇公主

偌大的一張牀上,只躺了白長景一個人。

睜開眼時,無盡的虛弱感襲來,讓他的腦袋空空的,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還好有生活秘書守在一旁,看見白長景空洞的雙眼趕緊叫了起來:“夫人醒了,快把外面熬着的藥湯端進來。”

白長景動了動身子,發現竟然是撕心裂肺的痛,不知道是身下還是身上傳來的,只覺得渾身沒有一處不痛的。

“我這是……”

生活秘書扶着白長景半躺在牀上,掏出一個很是柔軟的鵝絨枕頭靠在他的背部,纔回答上來:“夫人,是那天裴總受了傷,在您的信息素影響下才失了分寸,一時失手沒了輕重。”

生活秘書說完,看見夫人從被窩中起身露出的殷虹脖頸,刺痛他的眼睛,趕緊把被子往上拉扯,遮擋了起來。

在這句話的提醒下,白長景纔想了起來發生了什麼。

這裴妄……可以啊。

明明受傷的人是裴妄,但一場“治療”下來,傷的更重的人卻是他,要是擱在原世界裡,妥妥的家暴傾向啊。

白長景苦苦一笑,他早就知道裴妄對他是有殺意的,但沒想到殺意竟然這麼強烈,差點不顧他還可以榨取的利用價值,直接讓他血債血償了。

“不礙事,家長裡短,夫妻之間肯定有爭執。”白長景接過生活秘書端上來的銀碗,細細品了品,真苦。

他這樣說,是想把矛盾從裴妄一個人的身上扯到了兩個人的身上,讓生活秘書覺得可能是兩個人起了爭端才發生這種事情。

生活秘書眼珠狡黠一轉,一點信息就摸透了很多事情,連忙說:“夫人,裴總也後悔了,這兩天下班回來無時無刻不在貼身照料您。”

白長景差點就信了,是無時無刻不在等他斷氣差不多吧。

喝過藥,白長景又躺了許久,眼睜睜的看着日暉到日落。

他想起身動一動,卻也動不了。

罷了,動不了身子就動腦子吧。這半天時間,他想了很多。

白長景默默算了下故事的時間線,雖然已經偏離了不少,但好在主要的主線路還在大方向上。

牛魔王的夫人這個角色,還真不能當下去了,他不是鐵扇公主,沒這庖丁解牛的能力。

臨近深夜,玄關處的開門聲響起,讓白長景心中一緊。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從房間外傳來,明明是穿着拖鞋,但每一步都像是重錘擊心般讓白長景呼不出氣。

明明不需要懼怕他,但白長景聽見他的腳步聲還是心中一緊,潛意識的縮了縮身子。

“吱呀”一聲,房間被緩緩推開,露出門外一身整潔的裴妄,又恢復了往日的神彩,高傲又冷漠,彷彿從未受傷般精神。

白長景盯了一眼,沒有說話。別說他現在張口說話本就費勁,就算他能說話也不想開口。

對這牛魔王,他無話可說。發生這遭事之前,他還很有抱負的要通過自身的發光發熱讓牛魔王不再憎恨。

但現在,他也不想再討好裴妄了。

裴妄早就通過生活秘書的簡訊知道了白長景醒了,但看見夫婿半躺的身子時還是一愣,平淡的視線放在那張在月色下沒有表情、臉色蒼白的臉上。

白長景感受到了裴妄的注視,也不卑怯,迎着目光頂了回去。

兩道冰冷的目光在房間中來了個碰撞,誰也不懼誰。

“在生氣嗎?”還是裴妄先開口了,走到牀邊坐下,拉過白長景的手說:“是我不對。”

竟然是牛魔王先服軟?白長景根本不相信。

白長景看得出裴妄僞裝出關切的表情,明明絲毫不在意,卻要演的這麼內疚,可真是難爲大魔王了。

如果是擔心白長景就此不再用信息素幫他療傷的話,那就大可不必了。白長景拎得清,失去了這最後的利用價值,大魔王可就要下殺手了。

但此時此刻,他是真的提不起力氣和裴妄說話。

白長景一直在想,這個心狠手辣、虛僞成性的男人,真的是出自他手中的崽?

“長景……是我下手沒有分寸,要不你打我吧,”裴妄拉着白長景的手放在他的胸前,“你儘管打。”

裴妄這幅低聲下氣的模樣如果被外人看了去肯定會驚到下巴。

平常永遠高人一等的裴大總裁現在竟然像是在哄小媳婦一樣,哄着白長景?他的那一衆恨嫁追求者要是知道了肯定羨慕不已吧。

但只有身在其中的白長景最清醒。

他知道裴妄假面下的模樣,現在的關切全是演出來的,全是爲了讓他繼續心甘情願幫他療傷。

裴妄這個人真是虛僞。

如若換成白長景,他絕對做不出來這麼違心的事,說出這麼違心的話。

索性直接轉頭側在一邊,閉着眼睛準備睡覺了。

白長景知道自己很任性,他這冷漠的態度會讓大魔王心生厭惡,加速殺他的心,但要讓他繼續討好大魔王,至少今夜他做不到。

一夜無眠。

直到第二天快要天亮時,白長景才淺淺的睡下。

是什麼味道?好香……

猛地睜開眼睛,白長景從睡眼朦朧中,看清眼前的事物有些不敢相信。

白花花的粥騰騰的冒着熱氣,和眼前的人呼出的熱氣混在一起,撲在他血氣不佳的臉上。

是裴妄?

他竟然煮了一碗白粥?看模樣還是餵我吃早飯?

白長景驚呆了。

不愧是利益至上的人,爲了達到目的已經卑微到這種程度了嗎?

平時的早餐都是白長景早早起來準備,裴妄就像個大爺般只管吃,從來沒有多餘的話,別說一句謝謝了,連個感激的眼神都沒有。

今天,雖然不知道裴妄這牛魔王到底想鬧出哪樣,但一定也要讓他嘗試嘗試這種感覺。

白長景心中舒緩了不少。

裴妄看見他醒了,擠出一個很自然的笑容:“醒啦?”

白長景沒有理他,只是冰冷的眼神看着白粥,意思好像是:對,醒了,餓了,快喂。

裴妄也不含糊,舀出一勺後,放在嘴邊吹了吹,把熱氣吹散了不少,才遞到白長景嘴邊。

“啊~”

裴妄“啊”了一聲,嘴脣呈一個O型,讓白長景差點嗆到。突然做出這個模樣是想嚇死他?

抿了一口,白長景“嘖”了一口,就把頭扭到一邊不願再喝了。

“怎麼了?”裴妄見白長景不悅的樣子。

“淡了。”

這還是這幾天裡白長景第一次和裴妄說話,也不知道是在說粥淡了,還是他們虛僞的感情淡了。

裴妄放下勺子:“那加點鹽?”

白長景回過頭來,“加點糖。”

“好勒。”

白長景只是想刁難裴妄而已,但沒想到他居然真的加了一勺糖後,又端端正正的坐回了牀邊。

又抿了一口後,白長景皺眉:“還是淡了。”

裴妄匆匆跑去廚房,搗鼓一小會後,又端出加了料的白粥餵了白長景一口。

“仍是淡了。”

“好勒。”

一來一回,裴妄足足跑了有七八次廚房,都沒發出一點怨言。

直到白長景抿着他自己都有些甜齁到了,才勉強叫停。

“行了,給我重新換碗無糖的吧,飲食要健康。”

“……”

白長景明顯是在折磨裴妄,但裴妄的脾氣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這麼好了?一點沒有抱怨。

要是擱以前,裴妄肯定轉手就把乘粥的碗摔在地上,說不定還發出“給我趴地上舔了”的指令。

而且,擡頭一看時間,已經早就錯過了上班的時間。

號稱全年無休,就算放全公司員工回家過春節,他也要一個人留在公司加班的裴總今天竟然難得的休假了?

白長景有些不信:“你不用去上班?”

裴妄頭也每臺,仍然一勺一勺的往白長景嘴裡喂着白粥,“不去了,今天。”

“爲什麼?”白長景明知故問。

“照顧你。”

裴妄擡起頭,眼神勇猛的與白長景撞在一起。

這是什麼狼虎之詞,白長景被盯着受不了了,轉頭看向一邊。

又在心裡罵了裴妄一遍,這牛魔王真是虛僞。自己躺着不省人事的時候怎麼沒來照顧他?等他一睜眼有意識了立馬過來情深似海了。

但白長景也不拆穿他,竟然大魔王想演,那就奉陪吧。

起了起身,發現身體已經沒那麼痛了,已經可以稍微走動一下了,雖然步子不能邁大,不然又是錐心的疼,但至少可以在園林中透透氣,躺了兩天背都要躺木了。

整整一天,裴妄都像是白長景的腿部掛件一樣,白長景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隨時噓寒問暖。

讓生活秘書和一衆家僕看了去,趕緊低下頭不敢看,生怕自己的眼神惹怒了陰晴不定的大魔王遭罪。

“那大果子看上去不錯,幫我摘下來嚐嚐。”白長景指着園林中最高的一棵樹,對着裴妄說。

“好勒。”

可惜,牛,並不具備爬樹的能力。只爬了不到兩米,就摔了下來。

“嘶……”裴妄摔在地上,捂着胸口面露痛苦。

白長景這纔想起來,原來裴妄還是有傷在身呢。這樣把他吆喝了一整天,一直很勤快,還以爲他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但看到胸口滲出的鮮紅,才發現傷勢怎麼可能那麼快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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