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孃親被搶了
五十一章
掏着心窩子說句良心話,她之所以蹦躂上弈之厲邪的牀完全是情勢所逼,當時趙德已經發現她不在房裡,那她只能想出這個法子,用弈之厲邪來當擋箭牌掩人耳目。
可誰知道,今夜居然是中秋……
若薇一臉防備的看着弈之厲邪,如果這傢伙想趁機會佔她便宜,那她一定弄死他!
見若薇一臉戒備,小手緊握,全身繃的好像一根弦,弈之厲邪猛的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單手快速的擒住她想反抗的雙腕置於頭頂,而他的右手則強制性的擡起她的小臉,俯身在她耳邊低喃:“若薇,不是所有男人看見沒穿衣服的女人便會迫不及待的撲上去!”
雖然身體裡的另外一個靈魂總是想找機會拉攏她,甚至想用感情留住她,但這並不代表他也要買她的帳。
他只是一抹每個月出現三天的靈魂,他的存在不過是在這三天內吃好睡好,不要讓這具身體餓死,其他的事根本與他無關。
“那你爲什麼不讓我走?”若薇反問。
弈之厲邪眼底帶着嘲弄:“你確定今夜從這裡出去,不會遭人懷疑?”
“懷疑什麼?”若薇不明就裡。
弈之厲邪看着若薇,忽然覺得若薇傻的可以,作爲一個正值壯年的男子與一個美麗的女人共處一室,事後怎麼可能還讓女人半途離開?除非這個男人牀第之事太過無能。
弈之厲邪施施然的從她身上翻下來,動手整理剛剛情急之下褪去的衣袍,然後大步走出去喚來紀雲,吩咐他去若薇房裡取衣服過來。返回時睨了縮在牀頭的若薇一眼,語氣嘲諷:“放心,本王還沒到飢不擇食的地步!”
紀雲很快的把衣服送過來放在門口,弈之厲邪撿起衣服,大步走向牀邊,扔到她面前,動作輕蔑。
“穿上!”他依舊是那般桀驁不馴的姿態。
若薇也懶得鳥他,穿好衣服便坐在一邊倒水喝,外面陸陸續續聽見不遠處禁衛軍走動的腳步聲。偷東西的賊還未抓到,整個安國皇宮已經不再平靜。
若薇捏着杯子思索着要不要將段微偷取《推背圖》的事向他稟告一下。卻見弈之厲邪背對着她,仰望着窗外朦朧的月亮。他的背影十分挺拔,如同一顆巍然不動的青松屹立在山前,一頭青絲有條不紊的垂在腰際。外面的霧氣若有若無的從窗口滑進來,此時看他頗有些即將乘風歸去的仙人一般。
可他的眼睛裡卻閃爍着一股莫名的戾氣,令他看起來有幾分陰狠。
若薇有些想不通,一個人怎麼可以擁有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一個溫文爾雅,沉着穩重,一個卻暴戾無常,殘忍陰鬱。
可不知道爲什麼,溫文爾雅的那個弈之厲邪給人的感覺總是不真實,他對人的好叫人有些看不透,說白了,就是莫名其妙。
反觀這個倒令她省心不少,最起碼他想做什麼並不會掩飾。
弈之厲邪就這麼靜靜的站在窗前,也不理會若薇,也不說話,若薇輕輕的放下茶杯,一點一點挪動到他身後,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她其實也很無聊,剛纔前思後想之後發覺弈之厲邪說的對,她還不能離開,賊還沒抓到,四周一定佈滿了暗衛,如果她現在就出去一定會遭人懷疑。
外面什麼都沒有,霧濛濛的,月亮很圓不過都被霧氣遮住了,所以只能看見一個圓圓的輪廓,見弈之厲邪看的那麼仔細,她心裡納悶極了,月亮有什麼好看的。
不一會,她看見弈之厲邪從袖口掏出一樣東西,定睛一看,是一個類似平安符的東西,雕工不錯,看樣子是狻猊,四大神獸中最爲兇猛的一種,世人將它刻下來掛在身上用於辟邪,狻猊性格殘暴,一般邪物不敢靠近,有時候也當做平安符贈給遠行的親人,弈之厲邪怎麼會有這玩意。
“你看什麼?”弈之厲邪忽然轉身,看向若薇。
若薇的目光落在他手裡的東西,脫口而出:“這狻猊雕的不錯!”
聽見這句話,陰冷暴戾的眸子居然出現一絲溫暖。
沒想到這句客套的讚美意外取悅了這個分裂的靈魂,他將護身符吊在手上似乎想炫耀般:“這是本王的王弟雕的!他才十歲!”
再冷血的人內心都有一塊地方是柔軟的,這個暴戾的男子也不例外,他手上拿的是他弟弟奕之厲陽臨行前送給他的護身符。十年前的一個月圓之夜,他的弟弟奕之厲陽降生到這個世界,在這個軀殼裡他待了二十年,二十年來他一直孤孤單單,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孩子,什麼都沒有。與他共用身體的弈之厲邪每當月圓之前,都會喝下一碗令身體疲憊不已的湯藥,所以他醒來都身心疲憊,不能做任何事,只能呆在寢宮內吃飯睡覺,有時候幫着處理一些瑣碎的小事。日子久了,他漸漸麻木,他像一隻被縮在籠子裡的猛獸,任何事都能讓他變得焦躁不已。性情也變得暴躁變得冷血。
卻在一個偶然的夜晚,他從夢中醒過來,發現牀邊上趴着一個圓圓的腦袋,好奇的看着他。
只有兩歲的奕之厲陽居然從搖籃裡爬出來,爬到了他的宮殿裡,那是多麼神奇的一件事,那個鮮活的生命如此純潔,如此乾淨,傻乎乎的流着口水看着他。
冷硬的心被什麼撞擊一下,突然間變得柔軟,變得溫暖。
彷彿孤單了那麼久的心終於找到了寄託,找到了歸宿,那個純潔的靈魂全心依賴的躺在他懷裡睡覺,以後的每個月,他都會去找奕之厲陽,給他說故事,做些好玩的東西送給他。雖然只有短短三天的相處時間,卻讓他覺得無比美妙充實。
但現實總是殘酷,在他以爲每個月可以跟小弟弟一起輕輕鬆鬆玩耍就是幸福的時候,皇宮的其他哥哥卻在迫不及待的窺視着王位,直到有一天,奕之厲陽成爲了他們注意的目標,爲了少一個競爭者,他們無所不用,甚至想到下毒這種卑劣的手段。
那個時候,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弱小,他能給的不過是一些沒用的小玩意,這些東西既不能吃,也不能保命,他甚至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也是在那一刻,他明白一件事,他與弈之厲邪是同在一條船上的螞蚱,弈之厲邪昌盛,他便昌盛,弈之厲邪損落,他便隕落。
所以,他與弈之厲邪達成協議,這十年來,他拼命的學習弈之厲邪需要學的東西,幫他坐穩江山,幫他稱霸朝野,這一切的一切,他只爲能夠強大起來,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奕之厲陽,讓他不再受人加害。之而久之,他與弈之厲邪有了默契。而弈之厲邪也很守信用,登上帝位之後並沒有對奕之厲陽怎麼樣,反而讓他在宮裡一直成長到十六歲。
再過半月,便是奕之厲陽十七歲生辰,他答應過要回去幫他慶生的。
思緒停頓,弈之厲邪忽然笑了。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弈之厲邪居然將手裡的護身符遞過去:“你要不要看一下?”
啊?若薇有些不知所措,跟他第一次見面時的交鋒還歷歷在目,她沒有忘記那時他眼中駭然的殘暴,居然下令將她的手砍下來,半個月過去,他們再次重逢,雖然氣氛上已經沒有上次那麼劍拔弩張,不過感覺還是怪怪的,畢竟她是正常人,怎麼能一下子適應早上還溫文爾雅榮辱不驚的一個人到了晚上突然變成一隻殘忍嗜血的惡魔。
他會那麼好心?
若薇的反應依然是謹慎居多,她與這個人不過只有數面之緣,要她對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惡魔產生不同的感覺,那可真是天方夜譚。
所以她並沒有立刻伸手去接。
弈之厲邪的眸子稍微畏縮了一下,彷彿被若薇遲疑的眼神刺痛了什麼地方,狠狠縮回手,薄脣吐出一個冷酷的字眼:“滾!”
如此喜怒無常,前一刻還好端端的給她看東西,下一秒立刻換了另一副嘴臉,若薇在心裡暗罵,什麼玩意啊!
“你神經病啊!”若薇猛的一甩手,不偏不倚的打在他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腕上。
就在那時,原本捏在手裡的護身護忽然飛出去,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只聽見啪嗒一聲,護身符碎了,碎片在室內光滑的地板上飛散。
若薇嚇了一跳,雖然不知道那東西有多珍貴,不過從他剛纔的眼神與態度上來看,這個東西一定是對他很重要!
只見弈之厲邪臉色刷的白了,他竟然顧不得追究若薇的責任,慌亂的蹲在地上摸索起來,嘴裡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那是他弟弟送給他的——只是送給他!
弈之厲邪跪在地上,雙手緊貼在地面上觸摸,生怕遺失掉一丁點,他不斷的用手將碎片攏在一塊,然後開始清點。
若薇看傻了,她從未見過如此慌張的弈之厲邪,這還是那個嗜血無情的男人麼?
一股濃濃的愧疚感升上來,若薇立刻提着裙子跟着找起來,可是光線太暗,若薇急忙把旁邊的燈盞取下來爲他照明,弈之厲邪擡起頭,陰狠的瞪着她,如果不是她,弟弟送給他的護身符就不會碎……
“我幫你照着。”
“你給我滾!”弈之厲邪暴怒的推開她。
若薇身體一歪,狼狽的跌爬在地上,她心有愧疚,再說她也不是有意的。
“你給我滾,馬上滾!”他指着門,聲嘶力竭。
“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東西碎了我賠給你就是了!”
“你拿什麼賠?”弈之厲邪站起來,雙眼血紅。
若薇愣住,心猛的被弈之厲邪狂怒的樣子撞疼了。
“那……那我幫你一起找咯!”若薇底氣不足,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唯唯諾諾的回答。
那麼大的地方找幾片小碎片真的不容易,若薇瞪着大眼,聚精會神的看着每一寸地面,甚至連地上鋪的地毯下面都不放過。
終於,她搜尋到一片薄薄的碎片,那一刻的喜悅無以倫比:“找到了!”
若薇將手裡捏着的薄片高舉,獻寶一樣的送到弈之厲邪面前,燭火下那張冷氣凝聚的臉稍微有了一絲好轉。
弈之厲邪默不作聲的接過碎片小心的放在桌子上,然後一點一點的拼,所有東西加起來雖然拼的大差不差,可還是缺了一片。
“還少一片!”弈之厲邪冷冷道。
若薇小臉一跨,真是要瘋了,她現在恨不得掄起手給自己兩嘴巴,叫你手賤,叫你手賤!
“沒關係,一定能找的到,反正那玩意也不會長腿跑掉!”若薇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證,她從地上爬起來,將所有燈罩上的燈盞都取下來放在地上,原本黯淡的地面瞬間光亮如鏡子一般。
若薇將滑到耳邊的頭髮攏到耳後,然後彎腰到處摸索着,桌子地上板凳下面她一樣也不放過。
弈之厲邪看着她在房間裡到處爬來爬去,樣子滑稽而可笑。原本暴怒的表情漸漸緩和下來,但依舊冰冷。
若薇在地上跪着找了大半天,爬行時,膝蓋處已經有些磨破皮,她拿着燈的手也酸的要死。但她還是鍥而不捨的尋找着。
弈之厲邪就這麼漠然的看她跪在那,趴着找尋最後一片碎片。
其實能找到這麼多已經夠了,宮裡的工匠一定會用其他東西填補好的。
但若薇卻不知道這個,她自知有愧,想着怎麼樣也要幫他找到才行,而弈之厲邪也不多加言語,她弄壞了自己心愛的東西,受這點罪算什麼?
忽然,一聲帶着喜悅外加興奮的聲音在空曠的寢宮響起來:“哈哈,我找到最後一片了!”
弈之厲邪身體一動,眼底泛起一絲漣漪,沒想到她真能找得到。
若薇像是尋到寶藏般,激動的不知所措,玉石太小,能找到已經不容易,若薇捏起來的時候,卻不想,那玉石太小又太尖銳,一下子扎進掌心,只留下一半露在外面,另外一半卻陷在她的肉裡。若薇疼的抽了一口氣,不過這沒什麼。
“怎麼了?”弈之厲邪來到她身邊,見她捧着手臉色痛苦。
若薇一甩頭,毫不在意道:“沒什麼,就是扎到手了!喏,東西還給你!”
說完,將那陷在掌心中的小碎片拔出來遞給他。
看着沾染着她的血的碎片,弈之厲邪冷硬的眸子有一瞬間動搖。
而若薇並沒有發現這一切,她急不可耐的衝到桌子邊上,看着碎得零零碎碎的護身符,轉頭道:“既然是我弄壞的,那我就幫你重新修補好怎麼樣?”
弈之厲邪神色略帶疑惑的看着她:“你會修?”
此話引得若薇一陣得瑟:“就算把這玩意弄得再碎一點,我都有辦法幫你修補好!”
“真的?”弈之厲邪語帶驚奇,竟不曉得她還有這個本事。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她以前是幹什麼的,老頭子珍玩多的是,兩人吵架不小心摔壞哪個都是正常,老頭子愛寶如命,摔壞了定然想辦法修不好,而她久而久之也學到一身修補珍玩的好本事。
這就是爲什麼每次摔壞東西之後,她都十分懊悔,因爲摔壞了還得修好,這期間花費的功夫遠遠比再做一個要大。
若薇拍着胸脯保證,那一刻忘記眼前這個人是個陰晴不定,隨時會要她命的惡魔,竟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我一定會還給你一個一模一樣的來!”
受傷的掌心在他肩膀上留下了一小片紅色的血跡,若薇倒抽一口氣,暗罵自己太笨,連忙道歉:“真不好意思,弄髒你衣服了!”
她今天弄壞人家東西,總覺得欠他什麼似地。所以底氣尤爲不足。
弈之厲邪側頭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上的血跡,陰鷙的目光居然變得清澈了一些:“區區一件衣服罷了!你的手……”
下面那句話他沒來及說出口,因爲若薇已經開始搗鼓了。只見她鬼鬼祟祟的拉門出去,沒一會抱着一堆東西進來,好像是樹枝。
然後又風塵僕僕的找到一個小銅盆,弄了一個架子支在那,將所有的燭火都聚集在小銅盆下面燒。
弈之厲邪看着她忙裡忙外,有些好奇:“你要做什麼?”
“熬樹膠!”
護身護很小,所以用不了多少樹膠,安國皇宮樹木繁多,找些產樹膠的樹很容易。
乳白色的樹脂被若薇一點一點擠出來,但每次都只有一點點,她力氣小,粗糙的樹枝很快將她掌心磨的通紅,而樹脂卻還是那麼少。弈之厲邪撩起衣袍蹲下:“我來!”
弈之厲邪將小樹枝捆成一簇,掌心用力,乳白色的樹脂順着他掌心滴落在銅盆中。
樹脂一遇熱立刻變成透明色,若薇與弈之厲邪對視,兩人不約而同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
粘連這些小碎片十分費工夫,這時候就體現出若薇的細膩,她可以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堆很高很高的棋子,從某些方面來說,她十分適合做一些細活。
弈之厲邪就坐在她旁邊,親眼看着她將那些碎片一點一點的合攏,然後用頭髮絲一樣細的針矯正碎片粘連的位置……
任何人認真的時候都是最迷人的,若薇也不例外,看多了她被惹怒時的抵抗,如今的她看起來,竟讓弈之厲邪覺得舒服不少。
雪白的肌膚映照在燈火下,隱隱泛着粉紅,漆黑亮麗髮絲被她胡亂的攏在耳後,有幾簇調皮的盪漾在她臉頰邊,纖長的睫毛好像兩把濃密的小刷子,又彎又翹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頭微微垂着,靈活的眸子聚精會神的盯着手裡的活。
一個女人,可以美麗成這樣。
這並不是代表她樣貌怎麼樣的出衆,而是這份氣質,高貴、清雅、舒心……
霧氣漸漸散去,銀亮的圓月掛在樹梢上,甚至可以看到月亮上斑駁的圖影,彷彿是天上宮闕廣寒宮的摸樣。
若薇睫毛一顫,美麗的脣忽然盪出一抹嬌麗的笑容。
“弄好了!”她將修補好的護身護垂在弈之厲邪發愣的眼前,晃來晃去,陰鷙的男人看呆了,急忙從她手上取下來仔細查看,手指仔細的撫摸過那些曾經被打碎的細紋,真的沒有痕跡。跟好的一模一樣。
弈之厲邪激動的看向她:“你是怎麼弄的?”
每一片碎片都被她重新粘連好了,就是對着燭火也難以分辨出哪裡有裂痕。
若薇揉了揉疲憊的雙眼,但臉上的自豪展露無遺,她站起來捏了捏痠痛的脖子,得意道:“這都是雕蟲小技罷了,不足掛齒!”
但看見這個陰晴不定的帝王露出欣喜的微笑,拿着她修補好的護身符來回的看時,心底還是有種莫名的自豪感。
弈之厲邪查看好護身符,眼眸瞄到若薇受了傷的掌心,口氣稍微帶了一絲溫度:“你的手沒事吧?”
還沉浸在自我標榜功績之中的若薇還未聽出弈之厲邪已經轉變的口吻,瀟灑的搖搖頭:“沒事,我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六年前我還從山崖下摔下來過呢!”
弈之厲邪將護身符收進貼身的衣服裡,卻聽若薇說她曾經掉下過山崖,心不由得一緊,不受控制的問道:“你摔到山崖下?”
“嗯,摔的全身血淋淋的,比這個嚴重多呢!”其實她也不知道當時的情景,這都是天機子事後對她描述的,但她醒過來的時候的確滿身是傷,這倒不是假的,那個疼哦,她照樣挺過來了。
“那你不是滿身傷痕?可剛剛你身上可什麼都沒有啊!”他記得很清楚,若薇身上光潔無比,一絲疤痕都沒有。
若薇偏頭想了想,不以爲然:“那是我師傅幫我治好的,我師傅能耐很大,要不然你也不會去請他來做你的謀士對吧!”她剛說完,便覺得自己說錯話了,前來請天機子的並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弈之厲邪。
若薇訕訕的低頭擺弄衣角,覺得有些尷尬。
弈之厲邪垂下眸子,眼底的戾氣不知不覺已經散的乾乾淨淨,面對若薇也不像之前那樣暴戾無常。這倒讓他覺得吃驚,自己的情緒一向難以控制,可能是禁錮在這個軀殼裡太久導致的吧。
其實他很少跟人聊天說話,除了奕之厲陽以外,他根本不曾跟任何人說過話,宮裡精明的人很多,雖然他們共用一個身體,可保不準哪個人發現他們是以這樣的方式共存,那樣的話會讓有心人有可趁之機,而奕之厲陽也只把月底來陪他玩的人當做弈之厲邪,從未發現有什麼異樣。
他一直以爲掩飾的很好,到最後卻被若薇發現了。
弈之厲邪重新看向若薇,輕輕問道:“你是如何發現我的?”
“這要讓我想想!”
若薇託着腦袋在腦海裡搜尋着有關於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覺得他與之前的弈之厲邪有什麼不同,就是感覺不對罷了,還有就是隨心鈴發出異常,一般的時候隨心鈴根本不會發出聲響。
若薇看向他,認真道:“是你自己說的啊!”
“……我什麼說過!”
“是你說的,我發誓,就在那天晚上,我們發生了衝突。”若薇站起來,開始仔細的描述着那一晚的情景,她一人分別扮演着兩個角色,一個是她,一個是弈之厲邪。
“爲什麼要救他,你說你說你說!”若薇凶神惡煞的吼起來,將原來的事實誇大不少。
弈之厲邪皺起眉:“本王有重複那麼多遍你說你說你說嗎?”
“別打岔!”若薇一揮手,立刻換了一個位置:“然後我就生氣啦,所謂威武不能屈,於是在面對你無理的質問之後,在心裡暗自下決定,老孃不幹了,正準備甩手走人。這時候只見一道銳利的刀光劍影,唰唰唰,紀雲帶着你的一票兄弟將我團團圍住,那個危險啊!”
弈之厲邪不禁莞爾。
“……刀光劍影之下,你餵了我一顆毒藥,我那個時候就很納悶,之前你對我百般的討好與縱容,怎麼敢公然的餵我毒藥,你就不怕我拍拍屁股走人?然後我就說,你不是弈之厲邪,然後你就得瑟的說道,我不是又如何?”若薇說的口乾舌燥,扯過一邊的茶壺就着壺嘴喝起來。
“若薇,有沒有人說你很有說書的天分?”弈之厲邪略帶愉悅的語氣說道。
若薇一邊喝茶一邊點頭,來不及嚥下去的甘露溢出嘴角。
弈之厲邪笑出聲來:“那有沒有人說你歪曲事實的本事也很大?”
“恩?”若薇停下動作看向他,驚奇的是,那暴戾的面容竟有一絲好轉,不再像之前恨不得一刀捅死她而後快的狠絕。
往事既然已經過去,弈之厲邪也不想再提,當時她的不馴徹底惹惱了他,纔會喂下那顆穿腸毒藥,一方面是幫助弈之厲邪控制她,一方面又是懲罰她的不遜。
現在再如何說也都已經成爲事實。畢竟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你是第一個發現我與弈之厲邪不同的人!”他語氣帶着一絲特別的味道。
“還沒請教尊姓大名?”若薇放下茶壺,對他抱拳。
尊姓大名……弈之厲邪聽着這個陌生的字眼,還從未有人問過他的名字……臉上剛剛解凍的溫暖散去,慢慢凝聚成一團冰冷,眼底空茫茫一片。
他的名字……他有名字麼?
若薇倒抽一口氣,不是吧?她又說錯話了?怎麼今晚上總是說錯話呢?誰能告訴她,到底說錯什麼了?
再以爲弈之厲邪又要上演一段變臉的戲碼時,只聽見一聲淡淡的嗓音猶然迴盪在宮殿裡:“我——沒有名字!”
那一夜寂靜繁華都散去,只留下空靈的一片寂寞。若薇再也沒想到,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會讓人聽了心酸難受。
她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看見落花便流淚的人,但是看見弈之厲邪毫不在乎的表情看着她,她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孤寂。
這世上就是一無所有的乞丐都會有一個名字,他卻沒有。
見若薇呆愣,他反倒無所謂的笑起來:“我一個月只有三天時間出來,要名字有何用!”
若薇想想也是,他就那麼點時間,再說也沒人會發現他,要了名字也是白搭,根本不會有人喊。可話說回來,別人沒發現這個秘密,但她發現了啊。以後他們要相處的時間還長,到了月圓之夜,難不成要喊他,喂!
“要不,你就取給名字唄!”她下意識開口說道。
“取名字?”他瞬間變得呆滯,眼底透着不敢置信的驚訝,這麼多年,他可從來沒想過這種事。
“對啊,每個人都有名字,你也不例外,弈之厲邪是另外一個人的,你是你,他是他,身體共用,可是靈魂是兩個啊,爲什麼不能取一個跟他不一樣的名字呢!”
弈之厲邪張了張嘴,衣袖下的手不禁顫抖了下,眼底封存的暖意源源不斷的涌上來,他有些不確定。他可以有名字麼?那他叫什麼呢?
若薇見弈之厲邪有些動搖,想着今日打碎他心愛的東西,雖然修補好了,但是也不如之前的完美,不如就幫他取個名字,也算將功補過,這樣以來她就不欠他什麼了。
這個想法一誕生,若薇立刻付之行動,屁股一擡,坐上桌子:“要不,我幫你取一個!”
“你幫我?”他眼底的驚訝更大了。
“恩,你就叫……你就叫……對了你姓什麼?”
他皺起眉,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人,怎麼可能有姓,若薇見狀狠狠拍了拍腦門,她怎麼又忘記。連忙補充:“沒有姓也沒關係,我們先想個名字用着,等日後覺得哪個姓好,再安上去!”
燭火下的他靜默不語。
若薇瞥見他腰間掛的那個護身符,聽他說是他的弟弟送給他的,上面刻的是狻猊。
“你就叫狻猊(suan、ni)怎麼樣?”
“狻猊?”他皺起眉,不懂爲什麼要用這個名字。
若薇耐心解釋道:“狻猊是龍的兒子,形如獅,好鬥,跟你一樣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很符合你的性格,古書記載狻猊是獅子同類能吃虎豹的猛獸,亦是威武百獸率從之意。多有氣勢!”
“狻猊……”他在口中咀嚼着這兩個字,每喚一聲,心間的那處空白便多出一道痕跡,好像銘刻一般,狻猊二字就這樣刻在了心中。
狻猊,他叫狻猊!他有名字了。他有名字了……他有名字了……我叫狻猊,我有名字了。
看似波瀾不驚的表情,而內心卻如同潮水般洶涌澎湃,這種喜悅不亞於奕之厲陽送給他禮物的時候,那麼狂喜,那麼熱烈、那麼震驚……
若薇看着弈之厲邪,哦不,是狻猊英俊的臉一點一點柔和,那抹喜悅好似雨後春筍破土而出。
“我叫狻猊!”
狻猊豁然站在打開的窗口前,對着空蕩蕩的夜空大聲的宣佈,那聲音宏厚而嘹亮,穿越層層雲霄,傳遞到四面八方……
他甚至沒有意識到這麼喊很可能招來安國侍衛的懷疑。
但他管不了了,他有名字,從這一刻開始,弈之厲邪是弈之厲邪,他是他,他有自己的名字,有屬於自己的東西。
若薇嚇了一跳,連忙撲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伸手捂住他的嘴:“噓噓噓,小聲點,被其他人聽見就死定了!”
別人不知道還以爲奕王抽風了。
狻猊望着若薇,眼底的喜悅終於蓬勃而發,他不再掩飾,不再僞裝,不再壓抑,他豁然拉開若薇的手。
“若薇,你喚我一聲聽聽!”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眼神,滿臉的喜悅,期期艾艾的看着自己。天下間有誰會像他這樣,得了一個名字便開心成這樣?
“若薇,你快些喚我!”他的模樣彷彿是一個小姑娘着急的要試穿纔買來的新衣服。
若薇不禁動容。
“狻猊!”
“恩!再喚一次!”他眸子裡流露出單純的喜悅。
“狻猊!”
“再來一次!”
“狻猊狻猊狻猊狻猊!”若薇一連喊了好幾聲,每一聲都清清楚楚,沒有一絲敷衍。
“恩!”每當若薇喚他,狻猊都十分敬業的應聲。
“狻猊狻猊狻猊狻猊!”若薇越喊越帶勁。
狻猊豁然大笑起來,雙手猛地一提,將若薇抱起來在宮殿裡轉圈,若薇嚇的急忙攬住他的脖子。
“狻猊,你做什麼?放我下來,頭都給你給你轉暈了!”
狻猊沒有停下來,他的喜悅需要有人跟他一起分享,這裡沒人別人,只有她,而他也不介意與她一同分享這一切。
“若薇,這是我給你的獎勵!”
“狻猊你這個混蛋!你發什麼瘋?別人會以爲你是神經病的!”
“哈哈哈……等你叫夠一百遍,就放你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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