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孃親被搶了
九十四章
段微推開門,千千立刻迎上來,滿臉皆是對段微的愛慕。
“您回來了!”
段微歪了歪頭,面對眼前這個女人眼底綻放的愛慕,令他有些好奇。
“若薇對你不薄,爲什麼你要幫我?”如果沒有這個女人的幫助,他根本不可能將那個小鬼帶出來。
千千的雙眼內,映滿了秋水,那是一種極盡癡狂的愛慕,沒有原因,沒有理由,甚至他連正眼都沒看過她。
“能爲公子分憂,是千千的福分!”千千羞澀的垂下眼簾。
簡單的竹屋,月影忽明忽暗,段微的眼神無比冷凝,身子一晃,人已經來到旁邊的太師椅上,瀟灑萬千的坐下,對千千盪開一絲微笑,只是那笑依然沒有絲毫溫度:“你喜歡我?”
千千瞪大眼睛,更加羞澀,她出身青樓,早已不是處子之身,可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彷彿就是一個懵懂的少女,生怕哪裡做的不好,令他不快。
段微眯起眼睛:“既然喜歡我,那便過來。”
縱使心跳如擂鼓,千千還是鼓足了十二分勇氣走到段微身邊,他眼底的涼薄她並不是看不出來,只是他太過高不可攀,站在他身邊,她會不知不覺變得渺小,卑微,即使被他看低,她還是忍不住去靠近,想去觸碰這個孤傲的男人。
“公子!”千千小聲喚道。
段微擡眼:“聽聞你出身青樓!”
話雖這麼說,卻讓人聽不出一點鄙夷的意思。
千千連忙道:“是!”
“有過男人麼?”段微又道。還是沒有絲毫低賤她的語氣。
千千小臉一紅,輕輕點點頭:“有過!”
“把衣服脫了!”
千千猛然擡起頭,盯着眼前這個外型俊朗,集天生的霸氣、自信、孤傲、高貴於一身的男人。
“聽不懂我的話麼?”段微凝眉。似乎有些不悅。
千千連忙回神,低着頭伸手解開自己的腰帶,衣服一件一件剝落,千千頭垂的更低了,當她一絲不掛的站在段微面前,偷偷的擡眼看時,段微眼底冰涼一片,連一絲漣漪都不曾有過。
他果真是個聖人?還是他根本沒有感情?
想到之前若薇與他一同跪在長廊內,兩人偶爾的幾句拌嘴,聽的她嫉妒萬分,若是她有這樣的機會與他跪在一起,那該多好?
“把頭髮放下來,轉一個圈!”段微伸出手,比劃了一下。
千千依言,輕輕拔下頭上的簪子,烏髮垂落在腰間,胸口,那是一道極美的風景,猶抱琵琶半遮面,女性的柔美被髮絲遮掩的若隱若現。
千千婀娜多姿的轉了一個圈,髮絲舞動,彷彿一雙蝴蝶的翅膀在空中翻飛。
等完成了所有的命令,千千卻發現段微在出神。
“公子!”千千不確定的喚了一聲。
段微即時收回魂遊太虛的神采,擡眼道:“想做大遼的皇妃麼?”
千千雙眼猛地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段微又道:“等下我會幫你恢復到處子之身,能不能做成皇妃,就要看你誘惑男人的本事!”
“公子要我做皇妃?可我只想留在公子身邊!”千千噗通一聲跪在段微面前。
段微冷笑:“跟着我,你可做不了皇妃!”
“千千不在乎!”
“你喜歡我?”段微挑眉,眼底七分冰冷,三分邪氣。
千千羞澀的點點頭。從第一次見到他,整顆心都是他的了。
段微勾起脣:“你可以爲我做什麼呢?”
千千急忙擡頭:“我可以爲你去死!”
“呵呵,用不着這樣,我只需要你做上大遼的皇妃,便是幫我了!”
千千一聽自己竟能爲段微做事,心裡竟掩飾不住的激動:“公子當真?”
“那是自然,等你做上了大遼的皇妃,我再與你說我的計劃!”段微勾起一抹笑,依舊沒有絲毫溫度。
段微告辭,起身來到另外一間屋子裡。
那裡,果果大大方方的坐在一張椅子上,見段微來了,他傲氣的別過頭。
段微雙手負後:“吃過了麼?”
“吃了!”果果大聲回答。
“很好!”段微笑容擴大,帶着一絲讚許:“看來你很懂得識時務者爲俊傑這個道理!”
果果斜了斜他,百般無聊道:“孃親要是看我不見了,一定會傷心難過,如果我再瘦了,她看了會更加傷心!”
段微笑容擴大:“你覺得,你還有機會看見你孃親麼?”
“爲什麼沒有?”
“因爲我要拿你做陣魂燈,知道什麼是陣魂燈麼?”
“不知道!”果果誠實的搖搖頭。
面對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六歲孩子,段微居然出奇的有耐心,他道:“七十二路羅剎陣殺氣震天,一般人很難驅使,所以需要一個天命所歸的小孩或者是四十九名童男!”
“你要那麼多小孩做什麼?”果果好奇問道,烏黑的大眼澄淨無比。
“有了你,就不用那些小孩了!”
“爲什麼?”
“因爲你是天命之子,用你的身體做鎮魂燈再好不過了!”段微的笑,一如既往的冰冷且涼薄。
也就是說,即使若薇拿到了“推背圖”給他,他還是不會放過眼前這個孩子。
“你要拿我做燈?”果果蹭得一下跳下凳子,然後抱着腦袋大叫:“你要我在頭上頂一個油盤子麼?我不要!”
段微被逗樂了,搖搖頭:“不會那麼麻煩,只是將你投入滾燙的銅水之中,等你的身體融入銅水後,澆灌成燈的樣子就可以了!”
“……痛不痛?”
段微搖搖頭:“你都死了,哪裡會知道痛!”
……分割線……
“你真的要《推背圖》?”天機子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徒兒,面色沉重問道。
若薇雙眼微紅,重重的對天機子叩了一個頭,堅定不移道:“是的!”
天機子閉上眼睛,枯槁的手在衣袖裡緊握:“如果這個《推背圖》需要你付出昂貴的代價呢?”
若薇連忙道:“不管什麼代價,徒兒都願意!”
天機子睜開眼睛,靜靜的注視着她,思緒彷彿迴歸到六年前那個風雪連城的清晨。
那是一個極冷極冷的早晨,漫天飛雪,遮天蓋日。
天機子踩着一地銀白上山採藥,路途中發現一個小小的身軀蜷縮在雪地裡,微弱的呼吸證明這個人還活着。
“老爺爺,你是醫生麼?”這是她十天來說的第一句話,嗓音脆生生的,煞是好聽。
天機子詫異的擡頭,有些好笑問道:“原來你會說話!”
小女孩垂下眼簾,臉上透着一股抹不去的憂鬱:“你有可以失去記憶的藥麼?”
天機子一愣:“你要那個做什麼?”
小女孩輕輕道:“我想忘記一切,重新開始!”
天機子端看起她來,明明才十六歲的年紀,卻彷彿飽經滄桑,眉眼中的柔弱與倔強一展無遺,他問道:“你確定要忘記?”
小女孩遲疑了一下,眼底忽然涌出一絲水霧,明明捨不得忘記,卻還是倔強的點點頭:“是的!請老爺爺成全!”
“你叫什麼名字?”天機子問道。
“我叫安若薇!”
“很好,既然你選擇忘記一切,老頭子便幫你一次,不過,我可是有條件的!”天機子笑的不懷好意。
“什麼條件!”
“你會燒飯洗衣服麼?”
“我會!”雖然她深處皇宮,但是夏桀並不關照她,整個宮殿只有她與小河兩個人,有時候還要幫助小河干活,那些娘娘宮女彷彿天生跟她們不對盤,每次都找很多很多的髒活累活給她們,洗衣服只是輕鬆的了。
“那便好,以後做我的徒弟,你要給我洗衣服,做飯還有哄我老頭子開心,你願不願意?”
“只要讓我忘記過去,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小女孩埋下頭,遮掩住眼底的悲痛。
當時天機子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悲痛的記憶令她棄之如蔽,卻又如此戀戀不捨?
“如果記憶全部消失,你可能就是一個癡兒了!”天機子皺起眉,他可不想要一個笨蛋做自己的徒弟啊。
“那怎麼辦?”
“讓爲師來看看你曾經經歷過什麼吧!”天機子突然出手,一陣攝魂的鈴聲乍然響起。
小女孩打了個寒戰,她感覺身體裡好像被強硬的塞進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四處流走……
天機子震住了,經管經歷的那麼多,卻依舊被她腦海中的記憶震撼了。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曾經?
車水馬龍、到處顯示着他從來未見過的景色,天上有飛的、地上有四個輪子的東西,還有五顏六色的燈來回閃爍,五顏六色……
而後便是一段慘無人道的殺害,靈魂飛到了這裡,附在安國小公主身上,從此開啓了她人生的第二段旅程。
第一次遇見,第一次心動……
那纏綿悱惻的愛戀在一場殘忍的掠奪後,化成泡影消失的無影無蹤,爲了生活不斷掙扎的她,爲了見那個人一面,苦苦等候到深夜的她,被人欺負不屈不撓的她,最後選擇離開,肝腸寸斷的她。
天機子一生逍遙自在,爲所欲爲,卻在看到屬於她的記憶之後,沉默了足足半柱香時間。
他不敢相信,這個只有十六歲的孩子居然經歷過那麼多的苦難。
“好吧,我幫你忘記!”天機子無比心疼的說。
喝下‘暮忘今朝’如同飲下孟婆湯,前塵往事統統忘得乾乾淨淨,一切從頭開始。
因果循環,到頭來兜兜轉轉又回到從前。
天機子望着若薇:“薇薇,你想要得到《推背圖》就要恢復記憶,爲師問你,你願意麼?”
若薇尚不知自己爲何會願意喝下那瓶‘暮忘今朝’,但她並不想再去追究,她只想快點恢復記憶。狻猊說過,《推背圖》是被小公主帶走了,那她一定知道在哪裡。
天機子看向夏桀:“夏王呢?”
怪不得這幾天總是有種要失去的感覺,深邃的眼眸注視着若薇,溫柔而繾綣,若薇一直不懂夏桀當時爲何會用那種眼神看她,時而憂鬱,時而惶恐。
然後她聽見夏桀沙啞的嗓音迴盪在屋子裡,彷彿錦緞斷裂發出的聲音:“全憑天師決定!”
“那好!”天機子抖了抖衣袍站起來,眺目遠方:“一個時辰之後,來爲師房間裡!”
以天機子的速度,制好‘暮忘今朝’也只需要半個時辰,但他卻說一個時辰,可想而知,那剩下的時間便是給夏桀的。
天機子離去,夏桀緩緩來到若薇身邊,俯身扶她起來。
若薇淚眼朦朧的望着模糊的他,夏桀心疼的擦去她的眼淚:“果果不會有事的!”
若薇將頭埋進他懷裡,輕輕的啜泣:“夏桀,我好怕!”
“怕什麼?”夏桀低沉問道。
“不知道,就是很怕!”
夏桀抱着她的力道加大,下巴蹭着她的額頭,沉聲道:“一切有我!”
一個時辰對於若薇來說,簡直度日如年,但是對於夏桀來說,彷彿只是一個瞬間,他多想再抱抱她,再聽聽她的聲音。
若薇正欲去見天機子,忽然被夏桀猛地拽進懷裡,黑眸凝視着她:“若薇——”
“嗯!”若薇應聲。
夏桀摸着她的頭髮,忽然勾勒起一抹笑:“要恢復記憶了,你怕麼?”
若薇搖搖頭,坦白的說,她不僅不怕,甚至還有些期待,那遺失的時光中,到底什麼樣的顏色。那一直存在幻想裡的夢境,到底是否真實,她與他,到底是怎麼認識,怎麼相愛,還有果果,在他出生的時候她就走了,再見到已經是六年後,她很想知道,果果剛出生時又是怎麼樣的可愛。這些她都想知道……
因爲心急,所以她沒有聽完夏桀的話,便奔着跑進師傅的房間,夏桀站在那裡,看着她漸漸消失的身影,閉上眼睛喃喃自語:“我想你記起來,又想你記不起來!你說怎麼辦?”
接過杯子,若薇毫不猶豫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透着酸,難道這就是‘暮忘今朝’解藥的問道?苦中透着酸?
“薇薇,你且安心睡一覺,夢裡看見什麼,那便是你的記憶了!”天機子扶着她在一旁的榻上躺下。
若薇點點頭:“嗯!”
“睡吧!”天機子微笑。
口中的苦澀還未消失,那股酸彷彿在喉嚨裡生了根,慢慢的透進心裡。忽然,腦子一暈,若薇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頭一歪,睡着了!
果然如天機子所說,她一睡着便開始做夢。
夢裡五光十色,她看到幾個與她長得有些相像的女人冷眼看着她倒在地上翻滾,朦朦朧朧間她聽見其中一個人說:“過兩天請張律師過來,將遺產重新分一下!”
“那這個死丫頭怎麼辦?”另一個口氣有些鄙夷。
“哼,這是父親跟外面的野女人生的孽種,也想分我們的財產?找個人處理一下吧!”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漸漸遠去,留下一陣空洞的迴響。
若薇感覺自己的魂魄漸漸脫離身體,緩緩上升,飄到半空之後,彷彿有一隻手從空氣中伸出來,狠狠的拉住她的腳踝。
就那麼一下子,她被拉入一個漩渦,然後繼續渾渾噩噩,再次睜開眼時,她看見一個滿臉欣慰的男人抱着她,將她舉國頭頂:“快,快叫父王!”
“孩子那麼小,怎麼叫?”旁邊的美婦人輕輕嬌嗲道。
男人一愣,隨後嘿嘿笑起來:“等薇薇長大了,就能叫了!”
“還早呢,要等薇薇叫你,估計得等她過完週歲!”美婦說道。
可惜的是,美婦猜錯了,若薇六個月長牙的時候就叫了一聲父王,將安國君嚇的從龍椅上跌了個狗吃屎。
若薇也嚇一跳,這個男人天天期期艾艾的盼望着她會叫人,現在她叫了,他居然嚇成那個樣子。
那一段成長的時光像圖片一樣,一張一張的翻過,而後便是一個巨大的轉折。
十四歲那年雪夜,她遇到了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夏桀!
一幅畫一幅畫慢慢的翻過,每翻過一張,便是一段刻骨銘心的痛。
若薇看見了一個卑微的自己,懦弱的自己還有膽小的自己。
如夢三生。
若薇驚醒,滿頭大汗。
她記起來了,全部都記起來了。
六年前,她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她本是A市富甲的女兒,姐姐們爲了爭奪遺產將她下毒害死,之後被丟進海里,下落不明,死後她的靈魂附在安國小公主安若薇身上,等於重生了一次。
而後的事便是按部就班的發生了。她與夏桀的一段情。
一段感人肺腑,肝腸寸斷的一段情。
她現在終於明白,夏桀爲什麼在安國見她的那次會露出那樣的表情,爲何在得知她的真實身份之後對她百般容忍,爲什麼可以爲了她拋棄後宮……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夏桀覺得之前對不住她,所以纔會這麼寬容。
夏桀恐怕再也不會知道,自己當初爲什麼會坐在泔水桶裡離開,就算那個時候,泔水的味道令她嘔吐不止。
心一絲一絲的抽痛着,接受了六年前的記憶,同樣也接受了六年前深埋在心底的刻痕,那一道一道的傷疤再次被揭開,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曾經,那隻能說,過去的那六年裡,她活得實在太悲催了。
沒有尊嚴,得不到尊重,沒有自我,心裡滿滿的只是兩個字——夏桀。
------題外話------
今天跟宋喜喝酒,喝醉了,明天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