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之上兮染抱怨:“怎麼全是魚啊?水煮魚、糖醋魚、蒸魚、炸魚、煎魚……”
“雲大哥,你眼花了?這都是些素菜啊,哪有魚啊?還是……你想吃魚啦?”青石疑惑。
“哦?是嗎?”兮染仔細看看確實都是青菜豆腐之類的素菜,“那沒事了,吃飯吧,吃飯。”
萬家二老以年紀大了爲由便差人將飯菜送到屋子裡,並不與他們同桌而食,孫子萬祁巖則留下來待客,萬府雖是大富之家可偏巧今日府中沒有魚肉了,只得以素菜待客,青石看到這些是沒有什麼胃口的只在自己座位上用筷子戳着青菜,卻無從下口,常思也只是在桌上喝茶不動筷子,倒是一向穩重的經緯吃的最爲歡快,也許是許久未來到外公外婆家中,一時心中激動的吧。
“兮染你是不是有心事啊?”經緯邊吃邊問道,他最近的表現也太反常了吧!
“被你看出來了?好吧,其實我是有點兒想念我的翠兒了,她最不喜歡吃魚了。”兮染放下筷子右手托腮一派愁容。
“翠兒是誰?”青石問道
“我的一個侍妾。”
正在喝湯的經緯差點一口噴出來,連咳數聲,坐在旁邊無聊着的青石趕緊放下筷子幫他拍着後背,這纔好些了的經緯開口問道:“你什麼時候,有一個叫翠兒的侍妾了?”
“有啊,你不知道而已!”兮染癟癟嘴。
萬祁巖見到大家吃飯的熱情不是太高,深深覺得是他們怠慢了客人於是趕緊勸酒勸菜:“吃啊,大家吃啊,別客氣,吃啊!”
其實也怪不得他們,哪有待客之家尤其是他們這些大富之家待客是全素宴的!可這也怪不得他啊,最近腦子一陣糊塗一陣明白的連自己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哪還顧及得上府裡的伙食!
青石一派深沉摸樣搖頭嘆道:“最是人間情難懂!”
翌日
被前呼後擁照顧的極爲周到的雲兮染,似乎又回到了在京中呼風喚雨風流紈絝的日子了,也叫他有些想念家鄉,畢竟二十四年來他還從未離家這麼遠過,不知道父王母妃怎麼樣了,氣消了嗎?會擔心他嗎?要不要給他們寫封信報平安呢?這樣想着雲兮染便找來一紙信箋上書:兒安好,爹孃勿念。飛鴿傳書到京城之後,便又心安理得的投入到被萬家人前呼後擁的風光與享受中了。
經緯則似乎是與外公外婆有談不完的話,清早起牀之後便給兩位老人家問安,直到午後都沒有要出來的打算。
這兄弟倆是靠不住了。
卻苦了青石、常思二人一整天都忙於乾金之卦的找尋中,一日奔波雖無半點收穫卻愈發覺得萬府中氣氛詭異每個人都像是木木訥訥地沒有生氣,連帶着兮染、經緯兩人也是反常。
“思思姐,方圓十里咱們都翻過來找了,真的沒有一點兒乾金之卦的氣息啊!”累的氣喘吁吁地青石抱怨道。
“那咱就先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明日再一起找吧!”
累了一天的青石二人回到府中之後,晚飯已經開始,今日的飯菜倒是比昨日豐盛的多了,落座之後,看着兮染二人的輕鬆再想想自己今日的疲憊青石心中萬般不平!
“咦,你們幹什麼去了,怎麼一天都沒見到蹤影啊?”雲兮染見到剛回來的青石二人疑問道。
“雲大哥,你是樂不思蜀了?連我們來這兒的目的都忘了?!”青石捶着痠痛的大腿隨口說道。
忽然一陣鈴鐺聲響起,正忙於吃飯的經緯和表弟萬祁巖都停下了吃飯的動作,平視前方眼神空洞,兮染問道:“你們……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麼?”不同於前一句的自然隨意,說這句話時兮染口氣十分生硬木訥。
“你們都失憶啦,當然是來尋找……”
“且慢!”早就察覺出不對來的常思阻止青石繼續說下去,“是誰人在此作怪!出來!”
“你二人果然不是尋常人,竟不受我的血靈蠱控制!”夜空中清脆鈴聲伴着清風拂過, 一位綠衣姑娘身形鬼魅的般的出現於萬府院落之中,但看此人形貌竟與昨日的奉茶丫鬟並無二致,不過今日的她卻並非丫鬟打扮,上身只一襲青紗輕覆,下身短裙也只是及膝,右手手腕上繫着一紅繩鈴鐺,兩手臂之上繞着長長的繩帶,滿頭華髮編成兩長條辮置於於前胸之上,頭頂的髮飾延長至前額,比昨日更增幾分美豔。
“萬府之人連帶我的同伴之所以如此反常,是因爲中了你的巫蠱之術?!”常思幾乎可以肯定的問道。
“沒錯,本姑娘這兩日在此有事要辦,看你二人也算有些道行,只要你們不插手我的事,我便不會與你們爲難!”我最擅長的便是下蠱了,她們卻可以不爲蠱毒所惑,看來實力不容小覷,我還是先主動退一步再說,桓妤暗道。
“呵呵,姑娘真會說笑,我們既寄宿於萬家,萬家有難我們自不會不理,被你蠱惑的還有我的同伴,同伴有難又豈可棄之於不顧!”常思反駁,“希望姑娘還是儘早爲他們解除蠱毒,咱們也好免動干戈。”
“休想!”說着綠衣姑娘擡手搖鈴,口中念着咒語,催動蠱毒。即便今日不敵她二人,能殺了這個傳聞中的世子爺,未來人族大統的繼承者也是很划算的!至於其他人……她暫時還顧不上!
就在這綠衣姑娘搖晃腕上的鈴鐺之時,飯桌之上的萬祁巖連帶着院中的丫鬟僕人倒了一地,經緯捂住胸口向前疾走兩步終於也還是倒了下去,青石疾呼:“齊大哥!”正欲向前查看,卻這邊兮染突然清醒過來,捂住胸口大喊疼,口裡嘔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青石趕緊過來查看:“雲大哥,你怎麼樣!”兮染只道心口疼,口中不斷向外吐血,白黃色衣袍上已被染上許多鮮血,手忙腳亂的青石趕忙幫他擦血,可是血卻像是源源不斷的一般從兮染口中溢出,青石自己的衣袖上也被染成紅色!
“照顧好他們!”常思留這一句話後便追逐綠衣姑娘而去。
“喂……好吧”眼見兮染疼的滾到了地上,鮮血依舊止不住的往外咳,青石索性扯了桌布跪坐在兮染跟前,抱着他的頭一邊柔聲安慰一邊爲他擦拭嘴上鮮血,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思思姐還沒回來他就咯血過多而死怎麼辦?我得想個辦法,於是只好打昏兮染,“得罪啦,雲大哥!青石也是爲你好,你醒以後可千萬別怪青石啊!”
好不容易兮染安靜下來,見他氣色實在太差,青石順便輸了些靈氣與他,護他心脈,“希望可以撐到思思姐回來!”
“唉,被你這麼一喊倒叫我也覺得心口疼了起來似的!”青石喃喃自語道。
然而,真正因他而疼的人在崑崙。
事情是這樣的,蕭逸在廚房吃飽喝足後又尋了些飯菜打算帶給無歇,卻聽無歇無意中提到兮靈剛剛說過要去找他,於是便拋下守在溪嫿門前的無歇,找兮靈去了,等蕭逸在後山山涯邊發現她時兮靈已經痛的倒地不起了,看到她滿頭大汗終於察覺她不是在和他開玩笑,趕緊把她抱回房間又找來長玦診斷,卻依舊找不出原因,只給她開了些安神的藥物叫她好好休息。
兮染心肺被蠱蟲啃食心痛難忍,遠在千里之外的兮靈心中竟也有感應,心口疼痛不已。
好不容易兮靈也安靜了下來,蕭逸悄悄拉着長玦問道:“你們兮靈師姐是不是有什麼怪病啊,比如一到月圓之夜就會心痛難忍什麼的?”
“對啊,我們師姐還會咬人呢!你當心千萬別被她咬了,不然……”長玦聳聳肩膀做了個很害怕的表情故意嚇唬蕭逸,“好了,就先這樣了,我回了!”
“不要……別留我一個人在這兒,我害怕!”蕭逸扯着長玦胳膊道。
“好吧,逗你玩兒的,你回去睡吧,她沒事的。”長玦稍作思索而後認真道。
“真的?”
“嗯,真的。”
“那既然這樣的話,我便更不能走了,萬一半夜她再疼起來周圍沒個人照顧那怎麼辦?!我可不放心,我要留下來照顧她!”蕭逸義正言辭道。
“隨你吧,不過你真的打算與兮靈師姐同房而眠?我們西崑崙的民風一向是不怎麼開放的,而且兮靈師姐的脾氣你也知道,萬一明天早上起來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本來是想趕走這個煩人的傢伙,好叫大師兄來照顧兮靈師姐培養一下他們的感情來着,全崑崙的師兄弟都知道大師兄對兮靈師姐有情,現在師兄已經修成了仙身,只等兮靈師姐平地飛昇二人也算是人人稱羨的逍遙神仙了,只是以師姐的資質成仙何等困難,況且她好像並未對師兄動情,現在身邊還有了個蕭逸早早晚晚的纏着,真是麻煩啊麻煩!
“我睡外面,外面!”就當是退而求其次嘍!
另一邊,常思追着綠衣女子不知走了多遠,只見綠衣女子躲進一片樹林之中,突然迷霧四起,常思知道她這是利用此處林地溼氣重的特點佈下大霧,常思輕輕一嗅便知此間有瘴毒,此等邪術自是奈何本就出身東離族的常思不得,可不知怎得常思見到這漫天大霧,突然就想到了遠古時期蚩尤佔黃帝時,也曾布過命風伯雨師施雨布霧使黃帝迷了路之事,心中一時悵惘,耽誤了些許時間,不過常思收起心緒閉上眼睛專心聆聽,還是聽出了綠衣姑娘的腕上鈴聲響動,管她耍什麼把戲呢!萬府一大家子人還在等我去救,先拿下她再說!
閉着眼睛,常思幾個閃身突然出現在鈴鐺聲源處,正準備抽身而出叫她永遠困在山林之中的綠衣女子沒想到對手實力這麼強,心中大駭,慌忙接招可實在本事有限的她,不過寥寥數招而已便不敵常思敗下陣來。
“這兒毒霧雖算不得什麼,可畢竟影響視力,咱們出去慢慢談!”常思道,說着拎起倒在地上的綠衣女子飛出樹林。
把人丟到地上常思開口言道:“我知你不會輕易幫我解毒,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求的是什麼?求財?萬家是家大業大可你一個小姑娘要那麼多錢做什麼?難不成你是看上了萬家小少爺,是求人?可那也犯不着把全府都毒個遍啊,你蟲子很多嗎?”跟兮染他們相處久了常思不自覺地學到了很多習慣,比如--求根問底。
“呸!萬家少爺還及不上我家主人萬千風姿之一!我能瞧得上他!想叫我解毒,告訴你死都不可能!”綠衣女子語氣決絕,看來今日是逃不掉了,她功夫修爲比我好太多,偏生不受我的蠱毒所侵,本來還想拖延一二好去南疆找主人尋求庇佑的,看來還是沒那個福分再見他!
“你主人?他又是誰,報上名號來我也好去會他一會!”這女子如此決絕看來不好下手,偏生蠱毒這種東西必須要下蠱者解蠱既然奈何她不得,那麼她的主人或許是個突破口!
“你……不配知道!我主人雄才偉略,沉明睿智,其氣可吞山河,其光可掩日月,必會是天下……不,是六界之主!你也不過是在我面前耍耍威風罷了!見到他你便會如螻蟻一般,毫無招架之力!”一提到主人綠衣女子便是止不住的讚美,神情之專注,語氣之尊敬,眉眼之投入……叫人不解。
“天下間竟有此等人物!”常思喃喃道,“既是如此厲害,報上名號又有何妨,難道說你是怕我去向他尋仇,把他一併殺了?”常思故意激她。
“哼!荒謬!”綠衣女不屑道,“算了,告訴你也無妨,只是,今日你殺了他下屬,明日出門時可要躲好了省得都不知自己怎麼死的!”
常思嗤笑,不過她對此人身份着實好奇,便也不計較這些,豎直耳朵細聽。
“南疆東離族 姜莫問。”
“姜莫問?”這是一種怎樣的體驗?聽到外人在自己面前把自己弟弟誇得花兒一樣,就像是雲兮靈聽到別人在她面前誇讚雲兮染:“哇!有個人很厲害很厲害的!那個人是你哥!”雲兮靈會做何感想?她一定會大肆嘲笑那個人沒眼光,再狠狠地鄙視雲兮染一番,可常思卻不是這樣想的,莫問爲什麼要派人來蠱惑萬府中人?萬家是西南首富,他是想控制西南?這個姑娘我在東離族聖宮從未見過,他還養了多少個這樣的下屬?他是在下一盤多大的棋?
倒在地上的綠衣女子怎麼也想不通常思爲什麼會帶她回東離族聖宮,不過能再見主人一面也是好的,若是她妄想以自己性命來威脅主人的話,她一定會先行自盡絕不叫主人爲難半分!她現在受傷倒是不重,不過受制於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