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之上圍坐在一起談話的幾人之中,除了兮染對今天的經歷仍有些意猶未盡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十分落寞,一日找不到乾金之卦,一日就不能離開,想到這兒青石不由的嘆道:“不知道主人她們怎樣了,都這麼久了還沒來找我們!”
“有什麼好擔心的,兮靈她去的是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能有什麼危險啊!不像是咱們在這兒又爬山又下湖的還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被老虎吃掉!那纔是危險呢!”兮染靠在桌沿托腮反駁道。
“可我記得當時你聽到虎嘯聲之後是十分欣喜的啊!”經緯隨口一句。
“我那是運籌帷幄臨危不亂!我誰啊?咱們天朝世子爺!我能亂嗎?我要是一亂你們不就都慌了陣腳了嗎!”兮染自顧自地說着。
經緯十分後悔剛剛自己爲什麼要搭理他?!果然不負京城第一風流公子的盛名,果然薛將軍之女不願嫁他是正常的,要他是女的他也果斷不會嫁的。
青石看看一臉自負高傲的雲兮染又轉頭看看雲淡風輕波瀾不驚的齊經緯緩緩道:“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這個啊……”兮染一說起這個興致又上去了,經緯生怕他在胡謅出些還七八糟的事,於是趕緊打斷他:“爺,小的來說,您歇着,成嗎?”
雖是戲謔的話,可兮染聽着分外受用,點點頭自我陶醉道:“小緯子,那就你來替小爺說罷!”
一手敲到兮染額上,“小緯子”你個頭啊!扶着遭到爆慄的額頭兮染哀怨:不就開個我玩笑嘛,下這麼狠的手!還生死兄弟呢!
“我給他當過一年侍讀。”經緯乾脆利落道。
“就這樣?”青石失望道,還以爲有什麼驚心動魄的經歷呢!爲了不顯示自己的無知,青石裝作聽懂了的樣子,壓低聲音悄悄問向常思:“侍讀是啥?”
常思同樣壓低聲音悄悄回答:“我也不知道,估計是陪他讀書的吧!”
“當然不只是這樣!”兮染一手捂着被經緯敲過的頭,一手拉青石與她換了個位置不再靠着經緯生怕待會兒說了什麼話在冷不防被他打了。
“當然不止是這樣!,當年啊,齊經緯,小小侍郎之子,同年一道進宮的八個侍讀,就只有他一個人敢考的比我好,敢搶在我前面回答夫子提問,敢在習劍的時候跟我對打,並且毫不相讓!”兮染指着經緯恨恨說道,好像這樣做是不應該似的。
“進宮?”青石重複。
“成年之前,兮染是寄養在皇宮之中的。”經緯補充道。
“那你這樣鋒芒畢露豈不是要吃苦頭?”青石擔憂道。
“那是啊!敢搶本世子風頭,我自然不會善待他的!”兮染十分囂張道,“之後的日子裡,我就派他做些苦力幫我端茶倒水扇風消暑,有時候興致來了也會在課堂上刁難一下他,比如慫恿夫子叫他抄書,在或者是課堂上點點兒小火燒他頭髮……聯合小太監小宮女捉弄他是我現在所能回憶起的童年求學生涯中最快樂的日子了。”兮染無比懷念的追憶道。
無恥啊無恥!青石默默想着。
“後來有一次我叫他到御花園的蓮葉池裡給我撈鯉魚,結果他說他不識水性然後我就索性叫兩個小太監把他扔到了湖裡……”兮染越說越得意。
“什麼?哥哥,你真是太過分了!”青石拍案而起怒道。
經緯拉住青石胳膊示意她坐下:“其實沒什麼大事,蓮葉池裡的鯉魚是皇后娘娘親自養的,我不識水性正好避了一場大劫……”
經緯不說則已這麼一說青石更怒:“什麼他還有這層打算?竟然想借皇后娘娘之手懲罰齊大哥!實在是太過分了!”要不是經緯拉着,青石就要狠狠地暴打兮染一頓以舒心中惡氣了!
“唉呀,別激動嘛!這好好的說着話你激動什麼啊!”兮染無辜的擺着扇子。
青石桌下狠踢兮染一腳,才十分不服氣的坐下,痛的兮染哀嚎一聲,連連抱怨:“哇!這什麼年頭啊!小丫頭敢打起主子來了!”兮染扇尖指着青石“你你你……你不就是我妹的一隻貓嘛!竟敢這麼囂張!真是反了反了!”
“我就你妹的一隻貓,就囂張!怎麼着啊!”青石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發怒的小貓,不,她本來就是發怒的貓。
“你……你罵人!”兮染無力的質疑換來青石的一聲冷哼,兮染看向經緯:“她罵人!”經緯道:“我沒聽見。”看向常思的時候,常思轉頭對經緯說:“聽齊先生意思應該還有後文……”
“對啊,後來呢?他有沒有爲難你?!”說這話的時候青石警告的瞥了兮染一眼,兮染十分坦然地瞪回去:“我沒爲難他!我還親自……”
“閉嘴!叫他說!”聽着青石命令一般的口氣,兮染暗暗發誓等見到兮靈之後一定要好好的訴訴苦叫她好好教教青石禮儀,或者乾脆叫她把她送給他,這樣將來經緯娶親的時候還要來求他放人,想到這兒兮染不由竊喜。
“我掉到池子裡的之後河面上久久沒有反應最後連一絲漣漪也無,生怕玩兒過火的兮染趕緊派人下來撈人,當時地處後宮禁衛軍不在身邊,而且周圍的一圈兒太監宮女們膽子都小的可憐,也都沒幾個識水性的,都顫顫巍巍的一步一步向池子裡走,兮染見他們這樣維諾等他們撈上來我早就成了一具屍首了!於是他毅然跳下河中卻遍尋我不到,其實我是躲在池子下面想故意嚇唬他們的,等聽到有人大喊‘救世子爺!’的時候,見勢不對,我探出頭來才發現爲了救我而跳下池子的兮染已經體力不支眼看就要沒入湖水之中,於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他拖上岸!然後我在宮女去請來太醫之前,先幫他排除腹中積水再以銀針刺其神庭、百會、人中三穴,纔將他救醒,若是真的等太醫來到恐怕他就完了,所以其實是我救了他的命!”
“想不到當年齊先生就已醫術了得了!”常思由衷讚歎。
“當時,是十五歲,正是從杏花谷回京的第一年。現在想想竟已有九年時間了!”經緯道。
“想不到哥哥你還人性未泯哈。”青石衝兮染笑笑。
“切!現在知道叫哥哥了!”兮染吐吐舌頭,“我來接着說,後來這件事兒……”
躺在池岸邊的剛醒來的兮染,看見衣服頭髮都還在滴水的經緯,剛爲他拔下最後一根插在他腦袋上的銀針,十分歡喜:“你沒死,太好了!”
“世子爺是擔心我死了不好向齊府交代是嗎?”
“不是我是擔心以後沒人跟我擡槓了。”兮染坦然道。
經緯勉勵一笑。
後來這麼大動靜終於還是驚動了住在距此處最近的樂康宮的皇后娘娘,稍問審問便已知曉原委,罰跪了自己最爲珍視的孫兒雲兮染一個多時辰“不思進取,陷害臣子,聊以懲戒,以正人心!”兮染現在尤記得皇后娘娘對他的判令,他倒是罪有應得只是因爲他的頑劣連累了爲此事沒有盡到提醒勸阻之責的太監宮女白白捱了數十板子,唯有經緯因爲落水受驚加之救駕有功則是被大加鼓勵安撫。
經過落水事件之後二人也算是共歷了一回生死,終於化敵爲友,兮染對於他能夠化險境爲益處的本事也是十分欽佩,之後過了不到一年經緯便離開皇宮開始協助京城衙門查案了,理由是以他的才能智慧做侍讀實在是委屈了他。
說到這兒兮染不由感嘆:“明明只是聚會閒聊,我可是受盡折磨啊!先被罵,後被打,天底下有我這麼倒黴的嘛!”
衆人無語。
“放眼整個西南地域咱們還有哪兒沒去啊?”經緯問,完全忽視正在說話的兮染。
“西方的一處峽谷。”常思答道。
就在兮染鬱悶不已的時候,萬府小少爺萬祁巖歡喜的跑過來,先是給兮染行了一禮:“見過世子爺!”也不等兮染有所反應,接着對經緯說道:“表哥,爹孃回來了!聽說你來了,特意叫我來找你呢!”
“真的?舅舅,舅媽回來了?那我得趕緊去拜會!”久未見面經緯有些激動。
前堂大廳,抱着湊熱鬧的心理青石等人緊隨經緯身後,還未進門時便見到有家丁正擡着一個個的厚實的紅木箱子出門,青石眼中隱有白光閃耀,箱中東西已然瞭然,兮染拍一下青石肩膀悄悄問道:“箱子裡是什麼?”
“金子。”
這麼多都是金子?!果然不愧是西南第一首富!兮染默嘆,以後一定要把青石賣的貴一點!至少五箱,不,十箱金子,算了算了乾脆叫他拿萬府來換得了!咦?我怎麼老是惦記經緯的金子?
萬家老爺夫人剛剛外出收租回來,聽說外甥來了急忙要見,只是沒有想到,這一來竟來了這麼多人,方纔管家已經回稟過當今世子爺也隨表少爺一道而來住在府中,別人不曉得萬家夫婦二人是生意人消息什麼的最是靈通,他們可是好久之前就聽說了世子爺生性頑劣,不好伺候!且三個多月前悄悄離開了京城下落不明,縱是王府將此事掩蓋的極好也不過只是能騙騙年老的皇帝,以及平頭百姓罷了,而萬家家大業大生意遍佈全國能夠得到消息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這小祖宗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既然已經明曉了兮染身份,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做足了,還未來得及與經緯打招呼便先拜見了世子爺,原本是跟在經緯身後的兮染連忙扶起萬家舅舅舅媽,然後便是又一陣寒暄。
常思不好熱鬧就沒有跟過來,現下兮染深刻的覺得自己在此着實打擾了經緯暢敘親情,於是隨口扯了個藉口起身離開,青石見狀也隨兮染一道出門而去,這兒世家大族聊天實在是無趣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