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大地忽明忽暗。
蟲鳥爭鳴,叫囂花墳人間。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花中淚和白巾都趴在桌上熟睡着,待他們醒來之後已是午時。
白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了望窗外的日光,見時間已經不早了便叫醒了一旁的花中淚。
“花大哥,時間已經不早了,前輩怎麼還是沒有動靜?”白巾說道。
“沒有動靜是最好的,若是有了動靜時他便已經做下決定,如此爲難的選擇他必須要慎重,他需要足夠的時間”花中淚說道。
“你說他會和我們走嗎?”白巾問道。
“可能會的機率比較大,但我們也要做好他不去的準備。”花中淚笑了笑說道。
說罷,兩人便沉默了,他們繼續焦慮的等待着。
又過了很久,突然一旁傳來“咯吱、咯吱”的開門聲,兩人齊刷刷的向着那個地方望去。
殘心老人一臉倦容的站在門口,他依然低着頭,他似乎比昨晚更加痛苦,但他一定已經做好了決定,否則他大可不必出來。
“她住在什麼地方?”殘心老人突然問道。
“不遠。”白巾說道。
殘心老人再次沉默了,或許他是想找個藉口不去,但終究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本來就是多此一舉。
突然,殘心老人破口大笑。
“哈哈哈,我怎麼會問出如此無聊的問題?有時就算人在天涯,心也不會遙遠。”殘心老人笑了笑說道。
花中淚驚訝的站起身來,白巾望見花中淚驚訝神情她也跟着站了起來。
“前輩的意思是去還是不去?”白巾疑惑的問道。
“我只能說我們不會白跑一趟,但至於最後的選擇我還是留給前輩自己說吧,他需要給自己的決定加上肯定。”花中淚微笑着說道。
“小友果然是我見過最聰慧的人,也罷,正如你們所言是時候去面對了,也許這次見面於我而言毫無意義,但有人因爲這次見面而讓生活變得有意義,我似乎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殘心老人微笑着說道。
“那,那前輩的意思是同意了。”白巾吞吞吐吐的說道。
只見,殘心老人點了點頭,花中淚也點了點頭。
這時,一旁的白巾竟然歡快的蹦了起來,女人始終是女人,喜怒永遠都掛在臉上,但這何嘗又不是坦誠的表現?畢竟這世間的僞裝太多,有些太過壓抑也成了一種逃避的僞裝。
說罷,殘心老人匆匆收拾了一番。
三人出了懸崖,便在附近的集市找來三匹快馬,這還是由殘心老人提出來的,雖然嘴上說着無所謂,但他心裡比任何人都着急。
佯裝和固執似乎是男人的本性,這是年月無法抹去的,這些年若不是那份愛支撐着殘心老人,或許他早已經老去在那座懸崖之中。
一路狂奔,三人終於趕在夜幕之前到了梨花谷。
夕陽散落,光陰正好,蒼茫一片,這番美景惹得每一個人來此都不由自主的駐足留戀,當然殘心老人也不會例外,但他望着梨花叢的眼神似乎和常人有些不一樣。
那深邃的眼眸之中到底藏着什麼?是回憶,只有他才能懂的回憶。
“待到梨花漫山,你我便放棄江湖,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但你可曾想過這只是我的一句戲言。”殘心老人懺愧的說道。
“前輩不必懺愧,只怪你當時說的太認真、她也太當真,美好都還停留在從前,那是恨意所不能抹去的。”花中淚勸說道。
“如果幾十年前我能遇到小友這般人物,或許也就不會諸多種種,走吧,梨花漫山也該重逢了。”殘心老人說道。
說罷,殘心老人望了望前方那條小道,毫不猶豫的踏了上去。
一個男人若是做了決定,就算他仍猶豫、仍懷疑、仍爲難,但他一定會繼續走下去,因爲決定可不是隨便做的,衝動也好、深思熟慮過也罷,他們心中很清楚如果放棄就再難提起勇氣。
一步步的靠近梨花深處的木屋小院,花中淚和白巾的心中都坎坷不已,他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了什麼?
突然,殘心老人停了下來,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大門笑了笑。
“百悅,我來了。”殘心老人大聲說道。
殘心老人大聲喊道,這句話出口便不會再有任何迴旋的餘地,重逢已經成了必然。
門開了,老婦人緩緩走來,她神色平靜幾乎沒有任何情緒,但這份平靜卻是一種不祥的預兆。
花中淚應該很清楚,白巾也應該很清楚,殘心老人則應該他們都清楚,但他仍然保持着笑容,他除了笑似乎再找不到其他表情。
“你還是如此美麗?”殘心老人說道。
“你這是在諷刺我嗎?”老婦人冷笑着說道。
“當時我贊你美麗,你總覺得我太年輕;如今贊你美麗,你卻覺得你太老。”殘心老人笑了笑說道。
“你知道爲什麼我恨你嗎?”老婦人突然問道。
“知道,也不知道。”殘心老人回答道。
“因爲你的愛總是若即若離,你的愛太過縹緲,時至今日你依然無法肯定。”老婦人怨憤的說道。
“是你自己不肯定罷了。”殘心老人回答道。
“你知道今日找你來的目的嗎?”老婦人問道。
“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但我知道這個目的你一定達不到。”殘心老人笑了笑說道。
“你還是那般自傲,當初因這般才欣賞你,如今我也是因這般才恨你。”老婦惡狠狠的說道。
說罷,老婦人臉色突然,神情大怒。
只見她雙手狂舞,內息攪動着地上散落的花瓣,在強大內息的帶動下,一朵朵花瓣變成一支支要命的利箭。
她似乎還沒有想好給他致命一擊,所以她還在猶豫。
而這一擊對他根本構不成威脅,但這一擊一定可以要了他的命。
“花大哥,你說我師傅是不是殘心前輩的對手。”白巾在一旁問道。
“他們倆永遠成不了對手,所以無法比較。”花中淚說道。
“我真擔心他們倆誰要是出個什麼意外,我們豈不是鑄成大錯。”白巾擔憂道。
“有些錯,必須發生,亦或許錯了之後才知道對的珍貴。”花中淚笑了笑說道。
貌似這裡只有花中淚一個人最平靜,他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幕,同時他又好像知道這一幕的結局,所以他顯得尤爲淡定。
終於,老婦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她揮舞着雙手,那些梨花箭雨紛紛射向殘心老人。
殘心老人似乎並不準備躲,他站在原地靜靜的閉上眼睛,他似乎是在等死。
老婦見狀立刻心生悔意,她本以爲對方會躲。
“不好,殘心前輩有危險。”白巾着急的說道。
“他還在猶豫,我們無法幫他做決定,生死也只能由他。”花中淚冷冷的說道。
花中淚似乎並不準備出手相救,他很清楚他的出手相救毫無意義,絲毫不能改變故事的原委。
就在那些梨花箭雨快要靠近殘心老人時,殘心老人突然睜開雙眼、雙眼裡冒着金光。
說時遲,那時快,殘心老人縱身躍起,以極快的身形閃如梨花叢中。
“你給我出來,事到如今你還想躲嗎?”老婦望着不見人影的梨花叢焦急的喊道。
她着急萬分,她生怕對方又消失不見。
女人總是如此,面對自己深愛的人她們總是將言不由衷的固執演繹的淋漓盡致,直到失去後又大喊大叫。
突然,一道白影閃過。
定睛一看,殘心老人已然出現在老婦人身後,他手中握着兩根樹枝。
“你這是幹什麼?”老婦人轉身問道。
“還記得當初師傅教我們劍法的時候說的那句話嗎?”殘心老人問道。
“不記得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老婦人倔強的說道。
“不可能,這句話我們永遠不可能忘。他說我們倆一起舞劍時,這個世間將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把我們分開,可以陪我再舞一次劍嗎?”殘心老人說道。
說罷,殘心老人便上前遞上樹枝。
方纔那番話,殘心老人既然記得如此清楚,那麼老婦人也一定記得,最終老婦人還是接住了樹枝。
這一刻,他放下瀟灑,她放下固執,他們以樹枝爲劍,重新舞動着屬於他們的青澀情長。
在花中淚和白巾眼中,那對舞劍的情侶似乎並不老,除了皮囊之外他們的一切都是年輕而嶄新的。
望着殘心老人和婆婆重歸於好,一旁的白巾自然高興不已。
然而,花中淚的表情卻越來越凝重,他望着二人的身形,望着樹枝在空中劃出的每一道劍花,這一幕他似乎在哪裡見過?
“在哪裡?我是在那裡見過這一幕?”花中淚立刻在回憶中仔細搜索。
突然,他眼睛一亮,他應該是想起來了。
“沒錯,無意集後,南山破廟,他們所使的劍法和破廟中的劍痕吻合的天衣無縫,原來他們二人就是傳說中的天狼傳人,那麼破廟之中還有的那位使劍高手一定就是隔在他們之間的那個人,也就是天狼劍法另一個傳人,如今天狼劍法的三位傳人已然找到兩位,婆婆所謂的驚天秘密應該就是天狼傳人手中的藏寶圖。”花中淚喃喃自語道。
世間之大,有時又是如此之小。
沒想到苦苦追尋和查找,真相竟然無聲無息的發生在偶然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