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已然,故事未結。
風聲越來越大,笑聲卻戛然而止。
一切似乎都消失了,然而這裡的四個人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因爲他們都知道平靜背後危險正在一點點的靠近。
夕陽已經消失盡淨,但蒼穹並未變得黑暗。
火紅的光從四方八方傳來,沒錯!那正是火光!那麼,又需要多少火把才能照亮這個幽谷?
隨着火光越來越近,人影也越來越近,她們是一羣身着白衣的女子,她們的眼神也正如衣色一般蒼白卻又暗藏殺機。
“白巾仙子,好久不見!”一個尖銳的聲音從人羣堆裡響起。
聲音散去,黃衫女子從衆多白衣女子中走了出來,她的衣色是那麼的眨眼,似乎讓人一見就再難以忘懷。
“是你,黃衫,是誰指使你做的這一切?”白巾問道。
“要是以前,可能我必須且立刻回答你的問題,可是如今你的命掌握在我的手裡。”黃衫女子惡狠狠的說道。
“追影無風出來吧,既然你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花中淚大聲說道。
這裡並未見追影無風,花中淚爲何突然呼喚他的名字?
突然一陣掌聲從一個極不起眼的角落響起,追影無風從人羣堆裡緩緩走了出來。
“我很好奇花大俠怎麼知道這一切是我爲之?”追影無風疑惑的問道。
“當初是你從女閻羅手中奪走潔宮砂的解藥,而今這個女人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這已經足以能夠說明一切了。”花中淚指着黃衫女子說道。
“花中淚你的確很聰明,不過和當初在世外山一樣,你的聰明總晚一步,這樣的聰明又有何用?”黃衫女子嘲笑着說道。
“梨花幽谷並不歡迎你們,還請各位趕緊離開。”百悅老人帶着憤怒大聲呵斥道。
“黃逅真人何必動怒?前程往事又怎是你說逃避就能逃避的?”追影無風笑了笑說道。
“閣下定是爲唐家寶藏而來,方纔我們之間的談話你已經聽到,要想寶藏你們儘管去找,又何必打擾我這梨花幽谷的清靜?”百悅老人說道。
這時,花中淚方纔瞟見追影無風腰間的天狼劍,那麼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想必也定是他所爲。
“原來最近的江湖血案是你所爲。”花中淚望着追影無風冷冷的說道。
“不錯,一切都是我所爲,花中淚你應該不知道,我自幼長在泰來集,若不是爲了尋找藏寶圖我也不會屈居於唐妝之下,當我第一次在洛陽見到那印記時,我一眼就認出那印記便是黃逅山,師傅告訴我天狼傳人那份藏寶圖就在黃逅真人和窮雲真人手裡,我試圖找尋過兩位前輩但終究無果。”追影無風細細道來。
“所以你便用天狼劍在出現印記的地方殺人,讓我不得不捲入其中,並且成爲你的棋子。”花中淚憤怒的說道。
“不錯,現在看來這步棋走的很俊,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幫我找打了他們。”追影無風自豪的說道。
“狗賊,今日我便要你向那些冤死的江湖豪傑償命。”花中淚憤怒的大吼道。
話音剛落,人已閃到追影無風跟前。
左掌化拳,一拳直奔追影無風胸膛而去。
無奈之下,追影無風只好舉劍格擋,拳風落在天狼劍身之上,“砰”的一聲巨響之後,追影無風連人帶劍皆後退數步方纔站穩。
“好俊的拳法,幾日不見你功力又見長,也罷,我倒要看看這天下第一的神劍在手到底有多大威力,今日便拿你祭劍。”追影無風說道。
說罷,追影無風揮舞着天狼劍準備衝上前來。
“住手。”一個震耳欲聾的聲音大喊道。
吼聲之中夾雜着強勁的內息,空氣越來越壓抑,花中淚試圖迎着勁風的方向出招回擊,怎奈對方內息太強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
“出來吧,這是我們三人之間的事。”百悅老人朝着聲音之源喊道。
突然,大風驟起,梨花亂飛。
梨花在大風的攪動下瘋狂撲向這裡的人,使的這些人無法睜開眼睛,待到風駐梨花靜止落地之後,一個黑色的人赫然站於此處。
他是誰?他是如何出現的?他與殘心、百悅兩位老人有何淵源?
“又是你。”花中淚離此人最近於是率先開口說道。
“年輕人,我們又見面了。”來人聲音低沉的說道。
“你又何必遮遮掩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泰來閣上說書的百聞老人。”花中淚似乎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哈哈哈。”來人大笑道。
笑聲過去來人緩緩轉過身來,用冒着金光的眼睛望着花中淚,他一點點的摘下頭頂上連着黑披風的帽子。
當帽子被完全摘下那一刻,他的臉終於浮現衆人面前,花中淚並沒有猜錯此人正是百聞老人,也是那日阻止他們三人登泰來峰的神秘高手。
“當今英才俊傑的確不多,你勉強算一個,若是和我同行我保你成就江湖佳話。”百聞老人說道。
“前輩,這聲前輩僅僅是因爲你我年齡之差而已,我雖知不是你的對手,但也絕不至於苟且偷生助紂爲虐。”花中淚蔑然一笑道。
“有骨氣的人不多了,你這樣倒是讓我很欣慰。”百聞老人說道。
“動手吧。”花中淚說道。
說話之際,花中淚已經運足內息準備好了攻勢。
“你不是我的對手,這裡也沒有人是我對手,但這裡卻有我想過招的人。”百聞老人笑了笑說道。
說罷,百聞老人朝着殘心老人和百悅老人這邊望了過來。
“小友,你先退下,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殘心老人說道。
說罷,殘心老人和百悅老人走上前來。
百聞老人望了望殘心老人,都是夕暮之年眼神中仍帶着不可磨滅的恨意;當百聞老人望向百悅老人時,憐愛和思念又取代了方纔眼神之中的憤怒。
因愛生恨,恨有多深,愛則有多深。
“百悅,你老了。”百聞老人溫柔的說道。
“沒想到你還活着。”百悅老人憤怒的說道。
“爲什麼?爲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如此恨我?我和殘心一樣愛你甚至比他更愛你,我雖做盡惡事但對你始終如一。”百聞老人解釋道。
“好了,大師兄,你完全比用跟我解釋什麼,我和你之間僅有的情誼已經不在,如今只剩下不共戴天的仇恨。”百悅老人惡狠狠的說道。
“我想知道爲什麼?就因爲他嗎?”百聞老人指着殘心老人說道。
“就算沒有他,我和你也不會有結果。”百悅老人說道。
“大師兄,放下吧,我們都這麼大的年紀了。”殘心老人勸說道。
“閉嘴,我和百悅說話的時候,你沒有插嘴的份。”百聞老人憤怒的說道。
說罷,百聞老人一掌擊出,以迅雷之速朝着殘心老人胸膛襲來,但很快這迅雷一掌又疾風驟雨般停了下來。
擡眼望去,方纔看到百悅老人已擋在殘心身前,這一掌便停在百悅老人胸前一尺的地方。
“你最好讓我和他一起死,這是我唯一能夠原諒你的辦法。”百悅老人望着百聞老人堅定的說道。
這三個遲暮老人的故事並不複雜,這裡所有的旁人都能夠看懂,莫非就是因爲年少輕狂時的情愛糾葛,但無論是愛還是恨,能夠堅持到這般年紀當真也算難得。
“沒想到這位前輩也深深愛着婆婆。”白巾望着花中淚說道。
“情最美好也最害人,無奈情又是無法戰勝的,這世間萬般罪惡歸根究底都是因愛而起,但沒有了愛也就沒有世人。”花中淚搖了搖頭說道。
“難道這樣的矛盾就永遠無法終結嗎?”白巾問道。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們的生活將比死去更痛苦。”花中淚喃喃低語道,這似乎是他非常確定的。
空氣似乎凝固了,百聞老人並不準備收回執這一掌,但似乎他又沒有勇氣擊下這一掌。
“百悅,如今我已找到兩份寶藏,統一江湖、統一天下都指日可待了,你爲什麼還是不能原諒我?殘心到底哪裡比我好?”百聞老人無奈的問道。
“也許我們這個年紀說愛情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但我想告訴你也同時告訴在這裡的每一個後輩,情之所極方爲情,愛之所極方爲愛,情愛之所極任何東西都不可取代。”百悅老人輕聲說道。
“那我和你們之間就必須要分出高下。”百聞老人說道。
“你似乎很在乎這個結果,那麼我們也只有奉陪到底。”百悅老人說道。
說罷,百聞老人慢慢向身後退去,退了幾步又站定。
殘心老人和百悅老人站成一排,他們倆站在那裡,似乎年月並未能帶走他們身上的般配,或許幾十年前更是如此。
“百聞前輩,儘管你已經拿到了兩份藏寶圖,但拳宗後裔已死,另一份藏寶圖你永遠不可能拿到,你又爲何不能放手?”花中淚還抱有一絲希望所以他勸說道。
“師傅曾說過他們在一起舞劍,這世間便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將他們分開,我今日就一定要打破這個魔咒。”百聞老人憤怒的說道。
說罷,他們三人都沉默了,他們都在等、等一個最佳的出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