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朝陽徐徐升起,黎明一點點的擠走了黑夜。
一大早,少室山門口六大門派便集結完畢,在花中淚的帶領下它們朝着泰來集匆忙趕去。
望着中原六大門派的毀寶大軍浩浩湯湯的開往泰來集,山腰處黃衫女子一直目送着他們的身影直至走遠。
她的微笑就像是這無限美好晨輝之中的一絲霧霾,她的微笑美到了極致卻沒有爲之稱道。
很快她便收起了笑容,她望了望身後那羣白衣女子,望着她們那一雙雙冰冷的眼眸,有那麼一瞬間黃衫女子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一絲不該有的疑惑,這絲疑惑像是已經伴隨她很久了。
“我們都是女人,我們都應該在男人的懷抱裡死去,奈何我們卻成了冷血無情的殺手?如果一切可以重頭,那麼當初那個決定真應該好好斟酌。”黃衫女子望着身後這些曾經的姐妹喃喃低語道。
她轉過身來目視着冉冉升起的旭日,她心頭忽然閃過花中淚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不由的聯想起當初世外山與花中淚初次相遇的情形。那時她們都還很單純,那時她們都恨男人,然而現在因爲愛男人卻越來越丟失那份單純。
“你們走吧!”黃衫女子轉過身來望着這羣白衣女子說道。
“黃衫仙子在哪裡我們就在哪裡。”白衣女子們紛紛回答道。
“走吧,找一個屬於你們的地方不要在殺人了,也許你們的下半生還能有個歸宿。”黃衫女子勸說道。
“不,我們哪兒也不去!”白衣女子們決絕的說道。
“我讓你們走,走的越遠越好。”黃衫女子憤怒的吼道。
望見黃衫女子臉色突變,這羣白衣女子們也都不敢再言語反駁,也許突然之間讓她們離開,她們會感覺沒有方向不知如何生活?但是留在這裡還做她們之前做的事,她們這輩子也沒有可能知道生活是什麼?
白衣女子們戀戀不捨的離開了,殺手也是人,是人便有情。
“去吧,都去吧,但願你們能遇到像花中淚這樣男子,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讓女人知道女人應該活成什麼樣。”黃衫女子望着白衣女子漸行漸遠的身影微笑着說道。
山腰處,微風起。
三兩株野草,三兩朵野花,鬱鬱蔥蔥的山林,它們都在微風中翩翩起舞。
黃衫女子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像一尊雕塑,她的美麗和善良正在微風中慢慢滋長,黃色印花的裙子在微風洋洋灑灑。
她站在那裡顯得格外孤獨,但這份孤獨背後是魂靈的自由。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在這樣的季節裡,任何一個普普通通的地方都是美輪美奐。
然而泰來集似乎和其它地方不一樣,接連三日的暴雨讓這裡毫無生氣,現在暴雨都還瘋狂肆虐着這塊土地,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
也許這裡的血腥味太重,所以這場暴雨才下了很久。
暴雨似乎能夠衝散味道、抹去痕跡,但終究難以磨滅發生過的記憶。
夜幕之下,泰來閣寂靜異常。
濃罩在悽風苦雨裡的泰來閣就像一座人間鬼屋一樣可怕,泰來閣下站着一個人、一個抱着黑色木匣子的中年男子,他一定站在那裡很久了,他衣服早已經被雨水淋溼雙腳深陷泥潭之中。
中年男子那一動不動偶爾泛眨的眼眶之中,透露着一股鋪天蓋地而來的絕望和焦慮。他等的人還沒有,他應該還會等下去,畢竟已經等了這麼久,等得越久便越沒有放棄的理由,所以只能一直等下去。
雨夜的盡頭,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兩個身影一步步靠近泰來閣。
中年男子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比等來了該來的人還值得喜悅的事情。
“久等了。”追影無風笑了笑說道。
隨着話音駛來,追影無風和百聞老人已然出現在中年男子身前。
“這麼多年了,我金鐵弩做的最常的事情就是等待,我唯一超越常人的優點就是等待,有些時候明知道等待沒有結果我還是願意去等。”金鐵弩笑了笑說道。
“不,這一次你等來了,馬上就會乾坤倒轉日新月異,我們將會擁有主宰這世上一切的能力。”追影無風微笑着說道。
說罷,三人朝着泰來閣上走去。
幽暗的火光從閣樓小屋中傳來,追影無風、百聞老人以及金鐵弩三人坐在小屋中,三人望着面前這個黑色木匣子各懷心思。
百聞老人最先按耐不住,他衝上去擺弄着木匣子,擺弄了很久也不見打開木匣子,很快他的目光之中便傳來焦慮和憤怒。
“爲什麼打不開?”百聞老人問道。
“如果這麼容易就打開了,我想這份寶藏就輪不到我們了。”追影無風笑了笑說道。
“我就不信區區一個木匣能夠難倒我。”百聞老人怒火中燒的說道。
說罷,百聞老人運足內息,他試圖想用外力打開木匣子,一個小小的木匣子在百聞老人面前自然是不堪一擊的。
追影無風趕緊上前一把拉住百聞老人,衝着對方搖了搖頭。
“不可,萬萬不可,你這一掌下去木匣和地圖定會雙雙灰飛煙滅。”追影無風說道。
“那你說怎麼辦?我們總得確定這裡的地圖是真是假?”百聞老人着急的說道。
“地圖絕不可能有假,這是窮雲村滅風那小子爲救心上人主動寄上的,就當時野雲和陸離着急的表情看來這裡面的地圖不可能有假。”金鐵弩上前說道。
“計劃如此周密,爲什麼還是讓陸離帶走了另一份地圖?”百聞老人憤怒的質問道。
“當日我們已經控制了局面,眼看就要將陸離等人一網打盡,誰知半路上殺出一個西羅傳人,此人武功高強就連死亡弩陣也阻止不了他,幸好此人爲助夕月還顏耗盡真氣,否則這份地圖怕是也得落入他們手中。”金鐵弩解釋道。
“陸離一定還沒有離開泰來集,馬上派人出找。”百聞老人催促道。
“如今死亡弩陣全軍覆沒,我派誰去找啊?”金鐵弩無奈的說道。
說罷,金鐵弩無奈的搖了搖頭,死亡弩陣雖是他的殺人工具卻也跟了他幾十年,說沒就沒了心中難免有些不好受。
“好了,這件事金兄已經盡力了,我們也不能怪他。”追影無風上前替金鐵弩圓說道。
“你倒是看得很開啊,你說陸離手中那份地圖怎麼辦?”百聞老人質問道。
“這份地圖在他手中可比在我們手中安全的多,如果他要我們得到的這些地圖都可拱手讓他。”追影無風笑了笑說道。
“我想你一定是瘋了,我真不知道當初爲什麼要相信你?看來我一定也瘋了。”百聞老人憤憤不平的說道。
“不,你沒瘋,你比任何人都清醒,你雖然一直在反駁我但從來沒有阻止我,你那點心思我還不清楚嗎?”追影無風直勾勾的望着百聞老人說道。
百聞老人望着追影無風那犀利的目光,他的眼神竟然不經意的躲閃,他漸漸意識到他的心思已經慢慢被對方看穿,也許他們之間應該還有些不解之緣。
“我聽說花中淚在二月二武林會上出盡風頭,此時已經是中原武林的武林盟主了,他率領中原六大門派組成了毀寶之師已經趕往泰來集而來,中原武林來勢洶洶,我們應該怎麼應對?”金鐵弩問道。
“他們來的越快越好,我還指望着他們帶着我們去找寶藏。”追影無風笑了笑。
“什麼?你讓他們帶我們去找寶藏?這怎麼可能?”金鐵弩驚訝的問道。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用兵之道在詭兵不厭詐,他們總是擔心我們先一步奪得寶藏,所以他們千方百計與我爭搶藏寶圖。他們人多勢衆,我們可以避其鋒芒,尋寶這種苦活累活就讓這羣正義之師去做,我們就等着數銀子吧。”追影無風笑了笑說道。
金鐵弩雖不知道追影無風用意何在,但見追影無風如此胸有成竹,這麼多年都堅信着對方,直到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去說服自己不去相信對方。
三人靜坐於小屋之中,三雙權利和陰謀的毒眼都望着那個黑色的木匣子,他們的眼神又時而望向對方,似乎都想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
離寶藏問世之期已經不遠了,越是這樣的關頭曾經相互合作利用的人則會愈加的不信任,此時此刻三人雖然和和睦睦坐於一屋,但最終得到寶藏的人只有一個,那麼其他人就都得死。
空寂的山頭,大雨滂沱。
接連幾天不分晝夜的大雨似乎阻斷了黃逅山和外界的一切往來,幽暗的山洞裡傳來微微的火光,火苗顫抖不已。
陸離站在山洞前,望着洞門口的雨滴像斷了線的珠子,他緊鎖着眉頭,眼神之中百感交集。
一雙溫柔的手搭在陸離的肩頭,夜深能來爲他披上一件衣服的人只有夕月。
“陸大哥,你在想什麼呢?”夕月問道。
“我有些擔心。”陸離喃喃低語道。
“你擔心什麼?”夕月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在擔心些什麼?這幾天在這山洞中閒來無事一切過於安靜,安靜背後一定會出現我們更難想象洶涌。”陸離焦慮的說道。
“該來的都會來的,要想這一切都過去我們就得親眼看着它到來。”夕月勸說道。
陸離轉過身來低頭凝視着夕月,目光之中充滿了愛意,這種眼神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相比於當初唐來樓時如今的陸離歷經千般之後他的愛才更顯真摯。
“如果我們能夠活到最後,我一定帶你回我家鄉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陸離承諾道。
“一定會有這麼一天的,我相信李男和野姿在天上也等着這麼一天。”夕月微笑着說道。
說罷,夕月依靠在陸離肩頭。
二人靜靜的注視着茫茫雨夜,望着天上那些等着看他們幸福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