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了,除了唐三公子和宋乾,他是第一個踏上燭火走廊的人。
“勝我橋”雖然算不上天下第一橋,但它恢弘氣勢與精美雕刻足以令江湖爲之震撼。
宋乾走得很慢,跟在他身後的花中淚也走的很慢。
花中淚神情之中帶着疑惑,他的目光左右掃視着那些石雕上潦潦草草的符號,直到走到橋的盡頭,花中淚終於停下腳步回頭望着身後這座橋。
宋乾微笑着問道:“你在看什麼?”
花中淚指着那些石雕喃喃問道:“那些符號是什麼?”
宋乾笑了笑說道:“那是佛經。”
花中淚疑惑的問道:“佛經又是什麼?”
宋乾思量了片刻說道:“具體什麼意思?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有佛經的地方就有佛,我是一個心中無佛的人,所以要想修行就得把佛帶在身邊。”
對於佛學,常人又怎麼可領悟?
花中淚喃喃自語道:“佛不應該是四大皆空嗎?”
宋乾微笑着搖了搖頭,他似乎並不認同這個說法也沒去反駁,花中淚繼續沉默着,似乎他又對佛產生了好奇。
宋乾拍了拍花中淚的肩膀說道:“小子你還走不走?不然我可反悔了!”
花中淚總算是回過神來,迅速的點了點頭生怕對方反悔。
宋乾繼續在前面帶着路,跟在身後的花中淚仍不時的回頭望着那些石雕上的經文,越是未知的東西越是能讓人念念不忘。
走進橋頭的閣樓,裡面燈火輝煌但陳設非常簡單,四周都是空空蕩蕩,只有中間排放着一張大牀,那是一張足以躺下五六人的大牀,周圍掛着七彩的紗帳。
花中淚問道:“她爲什麼不在這?”
宋乾推開右側那扇門,指着門外的燭火走廊說道:“今晚她不是我的女人,此時此刻她應該正在別的男人懷中纏綿。”
花中淚冷冷的問道:“他是誰?”
宋乾微笑着說道:“他是這世界上最該死的男人。”
花中淚問道:“那爲什麼他還活着?”
宋乾輕輕的嘆息道:“因爲能殺他的人還沒有出現。”
花中淚繼續問道:“你也殺不了他?”
宋乾搖了搖頭道:“我殺不了他,每當我以爲自己可以殺他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出手,結果都是無功而返,所以久而久之我便再也不相信自己了。”
花中淚冷冷的說道:“那我更應該見見他了。”
宋乾望着倔強的少年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了聲,他準備說些什麼嘲笑的話,但望見花中淚如此認真的表情他又咽了回去。
宋乾笑了笑說道:“那就走吧。”
說罷,宋乾領着花中淚往燭火走廊的那一頭走去。
燭火走廊的火光是那麼的迷人絢爛、璀璨奪目,但沒有了起舞的伊人,它也只不過是一個擺設而已,沒有人會對它多看一眼。
也只有花中淚來到這裡,會暗自神傷道:“好美的景,只可惜沒有了她,再美的景終究是孤獨的。”
花中淚的話語很小聲,但還是傳到了宋乾的耳朵裡,宋乾微笑着喃喃自語道:“如此年輕的怪人倒還真是少見!”
兩人繼續向前走去。
漸漸靠近前面那座燈火輝煌的閣樓,那裡閃爍的火光足以讓人目眩神迷,在閣樓正中央的木匾上刻着“無意第一樓”,普天之下或許也只有唐三公子敢提這三個字。
花中淚眨了眨眼睛,轉過頭望着身旁的宋乾說道:“爲什麼它是天下第一樓?”
宋乾笑了笑說道:“在江湖上,有很多人喜歡炫耀,建造這座閣樓的人便是最喜炫耀的,或許這樣能夠滿足他無止境的存在感。”
花中淚又問道:“那爲什麼你不去炫耀?”
宋乾笑了笑說道:“我的存在無需這些東西證明。”
花中淚還準備問什麼?但他欲言又止。
閣樓裡面傳來一陣陣急促的呼吸聲,從呼吸聲中不難發現有男也有女,似乎除了呼吸聲外,還有一種聲音可以清晰的分離出來,那是一種可以讓男人爲之意亂神迷、生死兩忘的旋律。
這樣的聲音對於宋乾來說應該不陌生,然而對於一個剛入世的少年來說卻充滿了誘惑,可是花中淚卻依然平靜異常。
宋乾笑了笑的問道:“你想不想進去?”
花中淚疑惑的說道:“怎麼進去?”
宋乾指着那扇門說道:“它沒有鎖,你可以直接推門入。”
花中淚沒有絲毫的猶豫,走上前去推開了門,眼前那個男人和那個女人正在做的事情足以讓天下男人臉紅心跳。
花中淚靜靜的望着薄薄的紗帳裡面,男人壓在女人身上很粗魯,女人不斷的尖叫她似乎很痛苦卻又未曾反抗,花中淚並不懂他們在做什麼?他是來看她的頭髮和眼的,所以他只需要盯着女人的頭髮和眼就行了。
雖然隔着紗帳只能看的朦朦朧朧,但他依舊看得很認真。
這時,牀上的女人也注意到門口站着的花中淚,通常情況下她們不會停下來,然而當女人與花中淚眼神交匯的那一刻,她的心似乎被刺了一下,所有慾望和快感統統煙消雲散。
女人示意男人停下來,兩人穿好衣物之後走出了紗帳。
唐三公子走上前來指着花中淚問道:“小子,你怎麼來到這裡的?”
花中淚沒有理會唐三公子的問話,因爲他根本就沒有聽見,他的眼神一直盯着牀邊坐着的魅舞,這個距離雖然還不算最近,但至少比現在在河岸看的清楚了很多。
她曾包攬過萬千男人凝望的目光,然而這一次她卻被花中淚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的目光開始閃躲、開始迴避。
魅舞在心頭暗暗自語道:“他是誰?他爲什麼這樣看着我?我爲什麼不敢直視他?我是魅舞、我是江湖第一美人,爲什麼我會害怕?”
過了一會兒,宋乾從外面走了進來才終於打破了寧靜。
宋乾笑了笑說道:“是我帶他進來的。”
望着宋乾,唐三公子輕蔑一笑道:“帶一個毛頭小子進來,你是覺得生活太平淡了想要創造一點新意是吧?”
宋乾也還以輕蔑的微笑,說道:“只有真正認爲生活平淡的人才會說出平淡的話,唐兄未免有些欲蓋彌彰了!”
他們二人一見面就是如此,他們互相都置對方於死地,然而鬥了這麼多年卻始終沒有個結果。
就在二人言語之際,花中淚挪動腳步朝着牀邊走去。
宋乾立刻收起笑容大喊道:“小心!”
話音剛落,幾道黑影已經閃到花中淚身前,幾把冰冷刺骨的劍已經架在花中淚的脖子上。
宋乾指着唐三公子憤怒的說道:“唐妝,我們曾經承諾過此生不讓魅舞見血,我希望你還記得這個承諾。”
唐三公子笑了笑說道:“爲魅舞許下的諾言,唐某又怎會忘記?”
說罷,唐妝揮了揮手,示意幾名黑衣人都退下,眨眼之間,幾名黑衣人消失的無影無蹤,閣樓裡的殺氣也慢慢散去。
唐三公子笑了笑說道:“好久沒有看見宋賢弟動怒了,今日見到卻是爲了這個不相干的小子,有趣、真是有趣!”
宋乾笑了笑說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將會更有趣!”
兩人都不在說話,靜靜的望着少年的背影。
花中淚一步步的邁向魅舞,距離越來越近,通常這個時候男人就會迫不及待的脫衣服了,然而他沒有、他依然含情脈脈的望着魅舞。
直到他走到魅舞跟前,他衣衫依舊是完整的,他似乎也沒有準備在這個女人面前脫衣服。
面對眼前這個素不相識的少年,魅舞心中開始緊張了,她竟然不敢擡頭望一眼這個少年,曾令萬千男人折服的她,今天居然也會害怕男人,複雜的心情、奇怪的心情、未知的心情讓魅舞的心更加七上八下、無處安放。
花中淚伸出手撫摸着魅舞那頭美麗卻又凌亂的頭髮,他似乎在找什麼?
突然魅舞輕輕的“哼”的一聲,花中淚將從魅舞頭上拔下的白髮放到魅舞眼前,溫柔的說道:“美麗的花總有枯萎的瓣,不將它摘下我這輩子都不得安寧。”
說罷,花中淚轉身準備離開。
望着奇怪少年離開的背影,魅舞站起身來問道:“我有白髮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怎會知道?”
花中淚沒有回頭,只是冷冷的說道:“沒有一朵枯萎的花能夠逃過我的眼睛,你如此美麗我自然不會讓你凋謝,即便一根白髮還不足以影響你的美貌,但我仍然不放心。”
這番話絕對不像是一個少年口中說出來的,但如今卻真真實實的從花中淚口中聽到,這讓在場兩個深愛魅舞的男人皆無地自容。
這番話無疑給了魅舞無限的安全感,但她卻不敢相信也不會去相信,因爲這句話是從一個少年口中說出來的。
望着馬上就要消失背影,魅舞心中竟然生起一絲不捨,終於她還是鼓起勇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依然沒有回頭,只是冷冷的回答道:“花中淚。”
說罷,少年的身影變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望着少年離開的背影,三人都沉默了,也正是這個時候魅舞開始反覆的思量自己、思量那個奇怪少年留下的每一字每一句。
宋乾離開後,唐三公子似乎有些意猶未盡,但遭到魅舞的拒絕之後也就灰頭土臉的離開了。
一個女人若是不想和你上牀,再無所不能的男人也會素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