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來集,地處南北之界,被崇山峻嶺環繞。
圍繞着泰來集有三座高山,一座名曰黃逅,一座名曰窮雲,還有一座位於泰來集背後也是這三座山裡最高、最大的山脈,名曰泰來。三座山脈交錯互匯,世代守護這泰來集的百姓,被百姓譽爲“泰來三脈”。
相傳這三座山峰各由一個神秘門派代爲掌管,沒有人知道他們隸屬何門何派、師承何處?就連泰來集的百姓也不知道。
泰來三脈和三個神秘門派,也只是這裡百姓津津樂道的傳說,從來沒有登上過這三座山峰,也從來沒有人見過山上神秘人士的真容。
中原六大門派以及朝廷多次派人巡山,但終究是無功而返,久而久之關於泰來三脈的傳說也就越加神話。
雖然這泰來三脈被蒙上了不可觸及的神話,但泰來集的百姓倒是活得瀟灑自在,他們從來沒有斷絕與外界的往來,外界人士也絡繹不絕的趕往這裡。
雖然泰來集只是一個集市,但這裡的人口絕不亞於中原城鎮,這裡每天都會有很多外來的江湖人士,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經商之道,當然這裡也不乏遊客和商人。
熙熙攘攘的街道,來往穿梭的人流,吆五喝六的商販,這座建築古老的小集市倒也不失熱鬧和人氣。
街道左右兩旁分佈着縱橫交錯的瓦舍,而這些兩旁的瓦舍都背依着高聳入雲的峰巒,左邊便是黃逅山,而右邊便是窮雲山。
順着街道往裡一直走去,街道盡頭有一座兩層的閣樓,這應該算是這裡最高的建築,這座閣樓名曰“泰來閣”,那想必它後邊那座天然屏障、蒼翠一抹的峰巒,便是泰來山無疑。
神秘悠遠的泰來集,這裡貌似隔江湖已經十萬八千里,但這裡有人,有人的地方又怎會沒有江湖?
泰來閣不是飲茶弄酒之地,更不是尋花問柳之地,這樣的地方貌似應該特別冷清,然而泰來閣卻是泰來集人氣最旺之地。
前來泰來閣的也不是一般人,他們都手持刀劍槍戟、着裝怪異,嫣然一副江湖人士的打扮,來到泰來閣下便悉數站定,這一站或許就是幾個時辰。
午時三刻,陽光正好擺脫三脈的束縛當頭普照。
原本熙熙攘攘、沸沸揚揚的人羣,突然安靜下來,能管住江湖悠悠之口的東西已經不多了。只見這羣江湖人士的目光都灑向泰來閣二樓的樓閣之上,他們的目光有些迫切,貌似在等什麼人的出現。
終於,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叟,拄着柺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來。
他的嘴脣有些乾裂,他的身體有些佝僂,他拄着柺杖的手有些哆嗦,這位老叟嫣然已有七八十高齡,但他氣色紅暈、眼眸有力、笑容溫暖,倒是這般也算少有人能及了。
“拜見,百聞老人。”閣樓之下衆人紛紛跪下齊聲喊道。
“各位,請起。”老叟輕聲說道。
這貌似是一場江湖盛會,而閣樓之上的老叟便是江湖傳聞洞悉前世今生、世間百態的百聞老人。
“百聞的名號早已經過去,如今老夫只不過是一個說書老叟,幸得江湖同道不遠千里而來聽老夫講故事,老夫感激不盡。”老叟顫顫巍巍的說道,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麼的吃力。
“老先生嚴重了,你有豈可與尋常說書人一概而論?先生通曉百文、百事、百態,乃是我們江湖之幸,若是沒有你那些江湖往事的對與錯,誰又來給我澄清?”臺下大漢合拳道。
“沒錯,從我爺爺到我這兒,一直都是聽百聞老先生將江湖奇俠的故事,要我說這江湖也不過是老先生的彈指揮間。”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站出來說道。
“不知今日,老先生又會講些那些鮮爲人知的故事,我們都等着洗耳恭聽。”又一江湖粗獷大漢站出來說道。
“對,對,還請老先生開講。”閣樓下衆人有些等不及了。
所有人都在催促,只有一個人默默的站在角落裡,靜靜的注視着閣樓之上老叟的眼睛。
來這裡便都是爲了聽故事,他又爲何不着急?他的安靜與這裡衆人的吵鬧顯得背道而馳,他到底是誰?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因爲他蒙着面便是不想讓人知道,一個人願意蒙着面有兩個可能,其一便是不想讓世人知曉他,其二便是他不願承認他是從前那個他。
但他的眼神、他的身材、他的神韻都無比熟悉,他一定在江湖出現過。
“好,既然大家等不及了,那老夫也就開講了。”老夫輕聲說道。
閣樓之下驟然鴉雀無聲,老叟端來一張小凳,靜坐小凳之上目視遠方,今日的故事要開始了。
話說百年之前的江湖有三大高手,一位便是崑崙拳聖飛雲佛殺,一位便是絕魂刀神段雲鴻,還有一位便是當時的天下第一北孤劍祖溫雲峰,三人義薄雲天行俠仗義,當然三位大俠已經作古,他們的事蹟也在江湖慢慢飄散、淡去。
但是他們生前的絕世武功卻輾轉流亡江湖被後人習得,四十年前的江湖又出現了四個人,其一便是尋獲曠世寶刀絕魂刀的陰山刀魔,其二便是習得北孤青巖十九劍的劍神劍中龍,其三便是西北極寒崑崙拳宗傳人飛雲度惡。還有一位絕世高手,相傳他的武功已在這三人之上,他便當年關外第一劍天狼十三殺的傳人,至於這人叫什麼名字江湖倒是鮮有人知,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這四人本是結義兄弟,最後卻因結識一位神秘人最後各奔東西,飛雲度惡閉關崑崙無心中原,劍神劍中龍隱匿江湖卻在不日前傳出死訊,陰山刀魔乃四人之中年齡最長、最癡於武的一個,當年大勝劍中龍之後也就隱匿深山。只有那天狼傳人,至今江湖都還沒有關於他的半點音訊,是死是活亦是不得而知。
這一百年之間,江湖也算得上人才濟濟、英傑倍出,但這七人的武林神話卻始終沒有被打破,老夫講了六十年的江湖事,何時才能看到新的江湖?
說到這裡,老叟輕輕的嘆息着搖了搖頭,眼眶之中噙滿了淚水,如此乾涸的眼眶竟然還能流出淚水,他是寂寞的,而這份寂寞卻是因爲江湖。
“老先生乃江湖百聞,既然是四十年前的故事,老先生又怎會不知那天狼傳人的去向,莫非老先生有何難言之隱?”一大漢說道。
“沒錯,以前老先生講故事都是有始有終,何故今日卻不了了之?”又一大漢站出來說道。
若是沒有聽到故事的結局,那的確是莫大的遺憾,而對於講江湖故事的人應該也是一種遺憾。
“不知就是不知,老夫也是人,若有人和事誠心躲着江湖,那麼百聞、百曉又有何用?”老叟無奈的說道。
說罷,老叟望了望黃逅山又望了望窮雲山,接着擡眼望了望閣樓正中的“泰來”二字,然後低頭沉默着、嘆息着。
老叟這一系列的眼神浮動,都被蒙面男子盡收眼底。
“黃逅,窮雲,還有這座泰來,這三座山爲何令老先生哀嘆不已?還有那天狼傳人到底是死是活?此人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未解之謎,若非如此老先生也不至於如此哀怨。”蒙面男子喃喃自語道。
蒙面男子也只是心中這樣想,他並未直言向老叟索要答案,也許他心中的疑惑也正是老叟心中的疑惑。
“既然老先生也不知,我們也就不難爲老先生了,但是老先生可否給我們講一講這泰來三脈的故事,普天之下除了您,或許再無人知道這泰來三脈的故事了。”一位握劍男子站出來說道。
“對,沒錯,老先生你就我們講講這泰來三脈的故事,我們黃逅村世世代代受黃逅山庇護,爲何他們窮雲村卻始終瞧不起我們,論武功我們絕不輸給他們。”又一個握劍男子站出來說道。
“野城,你們黃逅村與我窮雲村鬥了這麼多年,你們何時贏過我們?不是我們瞧不起你們,而是你們自己不爭氣。”方纔那位握劍男子指着該男子說道。
“滅風,你說話別太過分了,你憑什麼說我們鬥不過你們,都是用劍的,要不要我們馬上比試一場?”野城說道。
“好啊,藉此江湖豪傑都在又有百聞老人在此見證,我滅風今日便代表窮雲村與你們黃逅村一決高下。”滅風冷冷的說道。
兩人紛紛拔劍出鞘,劍指對方。
老叟望着兩位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又是連連嘆息不已。
“原來這裡並不像表面那麼和睦,這兩人既然是村民又爲何會劍法?他們又爲何相鬥相殺?老先生似乎又很無奈,這一切一定有什麼隱情?我且看看再說吧。”蒙面男子喃喃自語道。
轉眼之間,滅風和野城已經纏鬥上了。
兩人雖是一副鄉村百姓打扮,可舞起劍倒像是江湖高手,二人都不承認,劍劍逼向對方要害,絲毫不留餘地。
“好精妙的劍法,他們使的這劍法怎麼和花中淚的劍法如此相似?這明明就是天狼劍法絕不會假,可能連他們自己都不知自己用的什麼劍法。”蒙面男子喃喃自語道。
他既然能認出天狼劍法,那一定是花中淚相熟的人,這個江湖花中淚相識的人並不多,他到底又是誰?
突然,兩陣劍光閃過,衆人大叫着。
忽見滅風和野城二人的劍已經逼向對方要害,兩人均難以收回劍也都難以躲避對方的劍,這兩劍定是兩敗懼亡。
“不好。”蒙面男子大叫一聲。
說罷,蒙面男子縱身一躍,跳進二人劍陣之中,用內息強行逼退二人,方纔將二人從生死邊緣拉回來。
“兩位兄臺比武切磋而已,又何必要生死相殘?若是死了,你們的家人、朋友該作何感想?他們如何生活?請兩位在殘殺的時候,好好想想自己死後給家人帶來的苦難。”蒙面男子微笑着說道。
兩人被這蒙面男子一說之後,都覺着心中有愧,也就默默無聞的退下了。
“大家都退去吧,老夫乃江湖說書人定不會將故事隱瞞,若有朝一日弄清真相原委,老夫定當一一相告,還請各位退去吧。”
隨着,老叟話畢,衆人也就慢慢散去。
日頭偏西,山澗中的黃昏往往都來的比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