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看這個意思，嚴友光對兒子也頗爲不滿。王國華對於老嚴的態度，心中暗自表示不能接受，大四了還不讓談戀愛，這也太保守了。君不見十餘年後，初中生談戀愛那叫普遍現象。
王國華趕緊起身告辭，嚴友光對嚴克己道：“去送送你王哥”
最後這一句，轉承的真叫一個妙
嚴克己把王國華送到門口時，回頭瞄了家門一眼道：“老頑固”
王國華深有同感的點點頭道：“確實有點。”
嚴克己露出不屑的表情問：“你敢當面說麼？”
王國華很肯定的說：“那是腦子壞掉纔會乾的事情”
嚴克己忍不住笑了，衝王國華伸手道：“認識你很高興鄭重介紹一下自己，嚴克己，B大四年級學生。”這話裡多少有點炫耀的意思，京城的B大無疑象徵着國內文科的最高學府。王國華淡淡一笑道：“本人王國華，兩水市市長助理很高興認識你”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嚴克己的表情僵硬了。心裡的那點炫耀之心沒了，這哥們居然是市長助理了？還有沒有天理啊
一直到車子開遠了，嚴克己才耷拉着腦袋回來，嚴友光見他的樣子，忍不住冷笑道：“又跟人炫耀你這個B大高材生了？”
嚴克己啊了一聲道：“他真的是市長助理麼？這麼年輕？”
嚴友光正色道：“這有什麼奇怪？兩水市今年的經濟飛躍式的發展，主要功勞要算在他的頭上，他是實際的策劃者和操作者。兩水高速知道吧？他是最早提出建設模式的人，還是高速辦資質審覈小組的組長。你已經大四了，不小了，看看人家，畢業還沒到兩年。馬上就要調任北溝市方欄縣常務副縣長，正兒八經的處級幹部。今天讓你送送他，就是給你潑點冷水，別以爲自己是B大畢業，就老子天下第一。”
嚴友光這個話雖然都是實話，目的是爲了打擊兒子的囂張氣焰。官場裡的那些東西，纔是決定一個人在體制內的升遷。
這個調動，王國華從來沒有想過。真的來臨時多少有點惶恐，雖然是一個重生者，但是這一路走來順利的讓人咋舌之際，王國華對即將面臨的不可知的領域沒有足夠的認識時，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王國華很清楚，他這樣的年輕人在體制內無疑是另類，註定是要被人另眼相看的。
王國華首先想到的是曾澤光，電話打過去人在山城賓館。王國華直接過去，曾澤光親自的開門，看了一眼王國華後笑問：“出什麼事情了？頭一回見你如此凝重。”
王國華進門來，苦笑着把事情如此一說，曾澤光聽罷面露沉重之色，摸出煙來遞給王國華一支，兩人對着冒煙一會，曾澤光才緩緩道：“這個事情，未必是好事。其實你提市長助理一事，我就很擔心。說着是副處級待遇，實際上行駛的就是副市長的權利。方欄縣那個地方我知道，以前在那裡呆過一段時間。那個地方說出來一個字，雜”
王國華聽到這裡詫異的擡頭，曾澤光笑着道：“彆着急，聽我慢慢說。方欄縣本來是一箇中部小縣城，經濟以農業爲主。解放後，那裡發現的大煤礦，用當時的話來說，夠挖上一百年的。國家建設需要資源，北溝煤礦因此誕生，臨近的地方也就是北溝縣和方欄縣。因爲地理位置的緣故，有鐵路優勢的北溝市脫穎而出，成爲了北溝地區，下轄周邊四個縣。改革之初，北溝地區撤區，成了北溝市。這樣一個城市，你可以想見，解放初四面八方的人涌過開煤礦，改革之後周邊亂七八糟的小煤窯四起跟國企爭吃的。人員成分複雜，這都是小問題。大問題是北溝煤礦完全不在北溝市的管轄範圍內，光員工就有幾萬人的北溝煤礦，自身就是一個小王國。地方上根本插不進去手。舉個例子，煤礦上的人在地方上犯了法，地方上抓了人還不能處理，得交給煤礦處理。多了這個一個過程，能生出多少問題你想一想。”
王國華點點頭，心道確實夠麻煩的，這僅僅還是一個方面。地方和企業的糾紛，根本就無法避免。曾澤光又接着道：“北溝煤礦是國家部委直屬的企業，別說北溝市，就連省委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北溝煤礦的集團總裁是副部級，北溝市市委書記，見他還得是拜見。”
見王國華聽的仔細，曾澤光滿意的笑了笑道：“你去方欄縣上任，常務副縣長主抓經濟，要面對問題很多，治安問題首當其衝。”
從曾澤光那裡離開時，已經是深夜。一番長談，曾澤光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方欄縣的經濟在本省排名不算很低，但是存在的問題也很多。嚴友光最初把有讓自己當秘書的意思，其中不乏有保護自己的意思。倒是省委那邊，究竟是哪個領導想出這個一個主意來折騰自己？王國華多少有點憤慨，卻也只能接受。
調令最快也要年後才能下達，王國華接受現實的同時，只能站好最後一班崗，過好最後一個年。想到過年時，王國華突然想到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自己真的想批點錢時，居然是沒有決定權的，必須要李逸風簽字。
第二天一早，王國華拿着一份報告找到李逸風，辦公室裡還有一個女同志也在裡頭。看見王國華進來，李逸風笑着介紹：“我愛人，苗旭。”
既然是領導夫人，王國華自然是客氣的見禮。握手之後苗旭看上去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對李逸風道：“李逸風，這錢你真不批？”
當着王國華的面問這個話，搞的李逸風有點狼狽，低聲勸解道：“苗旭，你們婦聯要過年，別的單位也要過年。你要是批個十萬八萬的，我也就簽字了。可你開口就是五十萬，這個字我怎麼能籤？”
苗旭不滿的大聲道：“怎麼不能籤？婦聯的車子都用了十年了，不該換？桌椅板凳什麼的，那樣不是十幾年沒換過了？”
王國華一聽這話，手裡的報告本能的往身後藏了藏。
李逸風有點火了，回以大聲道：“市裡這樣的單位多了，就你們婦聯要搞特殊？總之我就是一句話，最多十萬，多一分都不批。”
苗旭抓着報告轉身就走，臨走還不忘記衝李逸風瞪眼道：“回家跟你算賬”
王國華縮了縮脖子，笑着上前低聲道：“李市長，嫂夫人這個……，挺漂亮啊好眼力”
李逸風哭笑不得道：“你跟着搗什麼亂，有事趕緊說，我還得去地委辦事。”
王國華把報告往桌子上輕輕一放道：“市長，要過年了，審覈小組的同志忙了一年，勞苦功高，我打算犒勞一下，每人發一千元的獎金。”
李逸風拿起報告，看都沒看刷刷就簽字了，遞過去道：“等一下，每人一千是不是少了？你帶的這個小組我可看在眼裡，活幹的最多，好處可不多拿。上一次的福利，還是你給倒騰的。說起來，市裡欠他們的。這樣吧，每人兩千。”
前頭把自己老婆給氣走了，後頭還覺得王國華這邊要的少了。這個待遇搞的王國華心中暗自感慨，李逸風這個市長，說實在的權術之道也玩，但一心想把市裡的經濟搞上去的態度是非常端正的，爲人也算公平。
“我代大家謝謝您了。”王國華拿着報告匆匆下樓來，遠遠的看見苗旭在院子裡站在一輛吉普車跟前，連忙上前去打招呼道：“嫂子，這是幹啥呢？”
“還能看啥？車又壞了。”苗旭指了指在車底下修理的司機，王國華掃了一眼這輛吉普車，確實有年頭了。
王國華微微一琢磨，笑着低聲道：“嫂子，不如你把批款的報告給我，先改成二十萬，批下來先換輛車再說。其他的，我給你想點辦法。”
王國華要調走了，這麼做有點順手人情的意思。最主要的還是挺佩服李逸風這個市長，加之王國華要調走了，那些跟着他混的人，得給他們一個在市長夫人跟前表現的機會。留下一點人情，免得日後大家難過。這也算是留一手吧
“你有什麼辦法？我倒是忘記了，你分管的幾個部門，都是肥的流油。”苗旭對這個年輕的市長助理早有耳聞，笑着打趣一句。
苗旭長的不錯，人也是落落大方的，剛纔被李逸風拒絕了，也沒鬧騰。算是通情達理的。
王國華笑着低聲道：“這你就別管了，不就是辦公用品麼。還有過年的年貨，我都幫你解決了。”
苗旭想了想，又看看王國華，猶豫了一會道：“行”說着把報告拿出來道：“還是我自己去吧，讓他改二十萬，這次再不過，回去跟他沒完。”
說着風風火火的又上樓去了，下面的老司機出來，王國華遞上去一支菸笑問：“師傅，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