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雄主 第七章 以身事魔

煙光散盡,卻已經換了地方,這是一處隱僻的山凹,一輛馬車在掩映的林木中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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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層淡淡的煙氣也在漸漸收攏,現出黃衣的枯瘦老者,非一般的瘦,像是一把撐着人皮的骨頭架子,高突的顴骨上一雙蛇眸色澤微褐,看人時明明正視也像斜睨,目光邪氣,讓人說不出的不舒服。

他桀桀的笑着,打量了一下孟扶搖,道,“女人……女人都醜得不能看。”

燕驚塵勉強笑了一下,一低頭抱着孟扶搖匆匆上車,還沒坐穩,那黃衣老者也跟着飄了上來,緊緊挨着燕驚塵坐了,手一擱,便擱在他腿上。

燕驚塵僵了僵身子,那黃衣老者立即便察覺,轉過頭來陰測測道,“怎麼?有了這女人立刻便嫌棄師博?你當初怎麼說的?早知道你這樣,我殺了她。”

“師博說笑了。”燕驚塵立即擡頭一笑,道,“怎麼會呢……不過是怕車伕看見……”他說到後來聲音漸低,身子卻往黃衣老者身邊湊了湊。

那黃衣老者滿意的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卻又不放開,抓了在掌心慢慢摩挲,道,“這才乖……瞧師傅我多疼你,你要這女人,我不高興也爲你辦來了,你要怎麼報答我?!”

這是他第二次問起報答,燕驚塵不敢再不答,勉強笑了笑,垂下眼睫道,“師傅對徒兒有再造之恩,徒兒……什麼都是師傅的……”

黃衣老者又桀桀笑起來,似乎對這個回答十分滿意,親暱的湊到燕驚塵耳邊,悄悄道,“晚上……晚上……可憐見的……”

他撫了撫燕驚塵的臉,喜不自勝的笑着,又道,“我不喜歡女人氣息,我先回去。”

燕驚塵欠欠身,“是,您請便。”

黃衣老者身形一閃,如煙光散去,燕驚塵一直繃緊的肩膀才稍稍放鬆,他怔怔看着黃衣老者消失的方向,突然一把抓起一方面巾,拼命的擦自己的臉,他擦得如此用力,以至於臉上肌膚幾被擦破,現出淡淡的血絲。

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瘋狂擦臉的燕驚塵才彷彿驚覺自己手重,他趕緊放下面巾,摸了摸臉,想了想又從懷裡掏出一盒生肌散仔仔細細在傷口上塗了。

不能留下任何痕跡,否則被那個多疑的老傢伙發覺,又是一場絮絮不休的追問,然後……

他塗藥的手,漸漸停住,臉色漸漸慘白,呼吸漸漸急促,一些不堪回首不能面對的場景翻騰而來,那些蒼白和鮮紅,那些腐朽的氣息和無休無止的輾轉,那些在光鮮亮麗白日和痛不欲生夜晚中掙扎的日子。

那些翻涌的東西撞得他連五臟六腑似也在震動,一陣一陣難忍的疼痛。

燕驚塵怔怔坐着,日光的光影被車簾割碎,斑駁的落在他蒼白的臉,映得眉目模糊,他的手終於緩緩落下去,落在孟扶搖平靜的睡顏上。

他撫過孟扶搖飛揚的眉,長睫覆起的眼,脣線優美的脣,他撫得細緻而專心,彷彿想將這睽違很久的容顏,用自己的手指,一一深刻進心底。

扶搖,當你在七國奔行,當你在無極創功立業,當你漸漸光彩萬丈的走上七國舞臺名動天下,你可曾想到,有一個人爲了追上你的步伐,爲了不顧一切的得到你,他……亦放棄了一切?

自甘墮落,獻祭於魔,此生永無救贖。

馬車在微微搖晃,竹簾簌簌作響,那鮮綠的色澤,看來似乎猶有幾分山林的綠意,那是乾淨的,清潔的氣息,生於自然水土,享受日光雨露,然而那樣的乾淨和清潔,自己此生已再不能擁有。

燕驚塵微微的笑起來。

少年掌門,雷動名訣,橫掃上淵,名震天下。

那些光彩萬分的事蹟和頭銜。

誰看得見背後的放棄和掙扎?

他笑,放肆的笑,無聲而接近瘋狂。

那樣破碎的笑容裡,卻有一滴滴淚漸漸滾落,滴上孟扶搖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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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驚塵並不住在天煞爲參加真武大會的武者統一安排的會館,他住在恆王戰北恆的別業,戰北恆和玄元劍派交好,玄元劍派自傳入新任掌門燕驚塵之手,更名玄元宗,由燕氏夫妻共同執掌,戰北恆素來好交往各國貴族武者,如燕氏夫妻這類人,都是他交往的對象。

燕驚塵從後門進,直接進了一座窖藏物品的地窖,下去前他問身邊小廝,“夫人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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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答,“夫人比武完畢回來過,又被恆王妃邀請了去賞花。”又道,“桑老先生吩咐,您回來就去見他。”

燕驚塵手指僵了僵,半晌“嗯”了一聲,下了地窖,地窖裡光線暗淡,陳設卻是精緻,桌椅牀帳齊全,燕驚塵將孟扶搖放下,取走了她的匕首扔在一邊,自袖裡摸出個黑黝黝的鏈子,將她手腕鎖在牀柱上,又留戀的看了半晌,才一咬牙,匆匆離去。

前院裡雅室內燭影搖紅,黃衣老者自斟自飲,喝上幾口,便瞥一眼窗外,眼神淫邪。

燕驚塵匆匆過來,看見窗上人影,頓了頓,半晌跺了跺腳,開門進去。

夜色沉靜,月上中天,風聲徐緩的從林間穿插而過,攪亂得木葉輕鳴,如困於夜色抵死糾纏的呻吟,池塘裡荷葉半卷,偶有水珠從光潔的翠蓋上瀉過,珍珠般滾落池心。

半掩簾幕後,汗珠亦自玉般肌膚上悄然滾落,壓抑着低低的喘息,凌亂的牀褥間伸過枯瘦的手,手的主人噴出濁臭而腐朽的,屬於垂暮之年者的難聞氣息。

平日裡,這般的氣息不是第一次忍受,然而今日,彷彿因那女子的近在咫尺,便覺得更生了幾分淒涼和羞辱,那厭惡更多了幾分,忍不住微微一讓。

只是極輕微的一讓,不過指甲長的距離。

老者卻已發覺,手指霍然頓住,停在半空,半晌陰測測道,“看來老夫還是幫錯了。”

“師傅!”燕驚塵驚慌起來,裹着被褥便靠了過去,“不是您想的這樣,徒兒……徒兒只是有點不適……”

“是麼?”老者漠然看着他,手一伸按倒他,“既然不舒服,那就休息吧。”他自顧自穿了衣起身。

燕驚塵避開眼光,不去看他着衣,半撐着身子看老者的背影,半晌道,“夜了……您去哪裡?”

老者回首,笑得有幾分詭異,“沒盡興,去熄火。”

燕驚塵臉色劇變,霍然坐起,在牀上跪挪了過去,拉住他衣襟,“師傅……徒兒已經好了……您,您還是……”

“你想到哪裡去了,”黃衣老者笑得和藹可親,親自給他蓋了被子,道,“好好休息,累壞誰也不能累壞你,你可是我的寶貝徒兒,真武大會決賽,霧隱星輝雲魂月魄的弟子都參加了,你也得給我爭氣才行,老夫當年一着之差,生生敗在霧隱星輝之手,落在十強者之末,這口氣幾十年了還沒嚥下,如今指望着你給我掙回這臉呢。”

“徒兒……定不負師傅所望。”燕驚塵垂下頭,澀澀的答。

“那就對了。”煙殺哈哈一笑,轉身離開,燕驚塵看着他背影,怔在牀上,手中被裖,慢慢攥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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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殺一路走得飛快,直奔那地窖而去,地窖門口看守的人看見他不敢多言,都垂頭讓開,煙殺下了地窖,行到牀邊,看着猶自未醒的孟扶搖,半晌,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他靜靜看着孟扶搖,眼中黃光閃爍,身周漸漸起了淡灰煙霧,將他身形裹得似有若無。

“就是這樣的女子麼?”煙殺喃喃道,“不過就是年輕些罷了。”

他桀桀冷笑,道,“殺了你,小崽子就安心了。”

手指一伸,五指指甲如爪,邊緣烏黑中間微黃,指尖煙氣繚繞,直伸向孟扶搖咽喉!

滿室幽涼,煙光快捷的散開去,殺氣森森。

“噝——”

指尖卻在離孟扶搖咽喉一釐處突然停住,空氣中剎那生出窒息般的沉靜,煙殺枯瘦如骷髏的臉神色不變,也不回身,緩緩道,“你果然跟來了……”

他語氣悠悠,含着說不清的失望,聽得隨後綴來的燕驚塵神色一變,撲通向地下一跪,疾聲道,“師博,有什麼錯都是徒兒擔,與她……與她無關。”

“你真是個死心眼的孩子,”煙殺回身,冷冷看他,“你看不出人家對你無心麼?你值得?”

“師博……她是被我傷了……”燕驚塵垂下頭,“是我嫌棄她,傷了她驕傲,她是不愛便恨的鮮明女子,恨我是該當的,只要我向她解釋清楚,她……會原諒我。”

煙殺沉沉看着他,半晌道,“癡兒,癡兒,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燕驚塵以手拉地,清瘦的背脊微微顫抖着,低低道,“是,我當時就後悔了,我以爲我可以拋卻,然而手一放我便知道我錯了。”

“驚塵,你和我說這個,不怕我不高興?”煙殺收回手,森然盯着燕驚塵,“我以爲你只是想玩玩而已,不想你竟然真的情根深種……驚塵,你是我的人,我煙殺的人,豈能有二心?”

“師傅!”燕驚塵霍然擡頭驚呼。

煙殺盯着他,蛇眸寒光閃爍,冷冷道,“驚塵,我不高興,我不高興了。”

燕驚塵顫抖着爬過去,抱住煙殺的腿,“師傅……我錯了……求你……求你……”

煙殺俯視着他,眼底沒有任何表情,半晌沉聲道,“我終究是心疼你的,但心疼也得有個限度,否則你便越了分寸,”他桀桀笑起來,突然一指孟扶搖,道,“你不是想得到她麼?那麼我再心疼你一次,你去上她,上完之後,殺了她!”

“師博!”

“這是我最後的讓步,女人,上過不就是得到過了?你上過她,也算了個心願,此後死心塌地跟我,再不能有什麼花花心思,你若不肯,”煙殺冷笑,“老夫說不得也只好勉爲其難一次,嚐嚐女人破瓜滋味,再送她下地府。”

室內再次沉寂下來,響着高高低低的呼吸,悠長沉厚的煙殺的,平靜舒緩的是渾然不知自己命運剎那被人決定的孟扶搖的,急促不安的是面臨抉擇的燕驚塵的。

“老夫耐性有限,給你半柱香時辰決定。”煙殺一拂袖,紫銅香爐裡剛燃起的香被齊齊截去一半。

地窖裡氣息沉悶,煙殺身側繚繞的煙氣更讓他看來幽深如鬼魅,他冷笑負手而立,每一口氣息呼出,室內光影便動盪一分。

香柱煙氣三行,細小的紅光在香爐中明滅,像詭秘眨着的鬼眼。

燕驚塵跪在地下,手指緊緊摳着青磚地,瞪着那半截香,滿頭汗珠滾滾而落,滴落在地上,噼啪有聲。

香柱漸短,煙殺冷笑愈烈。

燕驚塵突然一咬牙,霍然從地上爬起,直直向孟扶搖行去。

煙殺露出滿意的笑意,他退後一步,蹺着二郎腿坐了下來,一副打算欣賞活春宮的模樣。

燕驚塵在牀前停住,慢慢的俯低身子,眼前少女雖經易容依然看得出輪廓秀致的容顏,平靜而安詳,胸部起伏氣息微微,似在做着一個波瀾不驚意韻優美的好夢。

燕驚塵深深的看着她,像看着一場隔着水晶屏障的無緣參與的盛宴,又或是筆筆盛世風流令人徒自嚮往的古人畫卷。

美麗,炫目,令人無限幢憬卻又永遠無法接近。

他沉默着,慢慢摩挲過孟扶搖臉龐,頸項,手腕……

身後煙殺突然冷冷道,“你打算摸她到天亮嗎?”

燕驚塵手僵了僵,直起身子,開始脫衣。

煙殺含着笑意看着,欣賞着愛徒漸漸剝離的優美身體,欣賞着那些凝練而有力的線條。

然而他的笑意突然在脣間凝結,怒喝一聲,“小心!”

一躥而起,指尖煙光一展!

“轟!”

牀上,一直睡得安詳的孟扶搖突然跳起,頭一擡怒火爆射,被鎖在牀柱上的那隻手腕大力一掄!

牀柱和半個牀頭竟被巨力生生撥起,攜着劇烈呼嘯的風聲和決不猶疑的殺氣,霍地揮出!

“砰——”

“噝——”

她牀柱揮出的剎那,煙殺的指風也到了,兩道勁道轟然相撞,又是一聲大響,腰粗的牀柱粉碎,木屑粉塵濺起人高,簌簌的飛在塵灰中,再落了人滿臉。

正在牀前脫衣的燕驚塵,正在兩股巨大力量的交接點,一個要殺,一個要救,猝不及防之下他噴出一口鮮血,向後便倒。

孟扶搖跳起,手中已經脫離了牀柱的鎖鏈還系在手腕上,她二話不說,鎖鏈一甩銀光一閃,當頭就對燕驚塵天靈蓋抽下。

煙殺卻已到了近前,一探爪便將昏迷的燕驚塵抓回,向後一拋,身子一飄,已經攔在了孟扶搖身前。

孟扶搖站在牀上,甩着手中鎖鏈,冷冷道,“媽的,一對噁心男人!”

煙殺幽深的蛇眸盯着她,眼底一陣青光明滅,聲音更冷的道,“你活得不耐煩了。”

孟扶搖跨下牀,一伸手抓過自已的匕首,掂在掌中,道,“煙殺是吧?實在浪費這麼有意境的名字。你應該叫閹殺。”

“娃兒膽大,”煙殺還是那難聽的桀桀笑聲,“給你全屍。”

“老狗猥瑣,”孟扶搖也笑,“亂刀分屍。”

兩人都在笑,笑着笑着,突然便撞到一起!

一道煙,一道狂風!

煙殺的身形便是一道微黃的煙帶,在燈火黝黯的地窖裡迤邐飄搖,看似柔若無物不動聲色,然而那煙帶所經之處,桌椅無聲分裂,帳幔散爲碎屑,連牆面上的灰泥都在不住剝落,可以想見,如果那道煙光卷近人身,又將是何等的傷害。

而煙殺連手臂都不需動,只需呼吸控制,便可將那煙帶如臂使指,其靈動之處,又上一層。

孟扶搖的身形卻是一道風,來勢兇猛而又暗勁深藏的大風,還有什麼能吹散濃密的煙氣?那就是風!

她衝過來的樣子似是要將自己連頭帶腳都撲入煙殺的殺着,捲起的風不僅將那些灰泥都再次吹散,甚至連桌椅都翻了個滾,由於衝速過快,她的靴跟在地面摩擦出了一長聲“吱——”,聲音未盡她已經到了煙霧後的煙殺眼前。

刀光一閃,黑而亮,九天之上層雲之間的閃電,直捅煙殺胸膛。

煙殺“咦”了一聲,道,“你是大風的——”他話說到一半,孟扶搖匕首一拌,銀輝一亮,滿室裡突然一亮,彷彿新生了一輪明月,盡是那溫存而柔和的月光。

煙殺的眼睛瞪大了,嘎聲道,“你是月魄的——”

他連驚兩次,立即醒覺孟扶搖匕首快得超出他的想象,到那間已經奔至眼前,趕緊閃身一避,卻聽“哧啦”一聲,前胸衣服已經劃開一道長長裂口,隨即聽見孟扶搖大笑,笑聲裡她毫不停留,一扭身再次閃電一退,掠至燕驚塵那裡,手中鎖鏈一甩又是一模一樣的一抽。

煙殺還沒從剛纔的震驚中過去,不明白孟扶搖怎麼突然對戰中又想起要殺燕驚塵,下意識就掠過去,誰知孟扶搖那完全是虛招,算準他寶貝這個徒弟,必定來救,鎖鏈一甩脫手飛出,那銀光的軌跡尚自在燕驚塵身前挪移,她人已經奔到了地窖口。

和煙殺這變態硬拼什麼,趕緊逃先。

她剛纔奔到燕驚塵那裡時,順手撤了點無關緊要的粉末,是元寶大人最近迷上的一種花粉,該大人最近迷戀香薰,時常將自己薰得香氣襲人,還留了點在孟扶搖袖子裡,此時孟扶搖來不及從懷裡掏其餘毒藥,人在半空便已將袖子撕開,粉末飄揚灑了燕驚塵一身。

煙殺奔過來,看見粉末臉色一變,急忙去把燕驚塵的脈,孟扶搖趁這機會,一擡腿衝出地窖,兩下踢死守在窖口的玄元宗門下,直直衝了出去。

這一衝便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鼻端嗅到的是濃而貴氣的牡丹香氣,額頭擦到的滑潤而細膩的明光軟緞。

真是人生處處有相逢。

孟扶搖人還埋在人家香氣馥郁的懷中,頭還沒來得及擡起來,二話不說就是一劍。

黑光一亮即沒。

“哧”

鮮血飄帶般濺開,在夜色中飛揚出去。

裴瑗扶着肋下,踉蹌的退了出去,紅衣上鮮血盡染。

孟扶搖卻可惜的搖搖頭,靠,裴瑗果然進境了,這種猝不及防狀態下,還能剎那扭身避開要害,白瞎了自己抽冷子的這一劍。

她一擊未殺,毫不停留,身子一個起落間已經踩着裴瑗頭頂,直直越過後院,越牆而出。

她這一連串的暴起、傷人、戰煙殺、偷襲燕驚塵、尋隙逃出地窖、撞裴瑗出手不中又逃,快得幾乎像是同一時間發生,也就是尋常人眨幾下眼睛的時間,她已經從恆王府別業奔出。

恆王府之外,穿過幾條深巷便是熱鬧的民居聚集處,孟扶搖身形快如流光,自那些巷子中快速穿過。

巷子深黑,間距狹窄,孟扶搖衣袂帶風聲瑟瑟,不斷衝破這夜色裡的黑暗和霧氣。

而中心大街不夜的繁華就在前方,只要衝到了那裡,任煙殺如何變態,也不能當街殺人。

前方的霧氣,卻突然似乎濃了些。

與其說是霧,倒不如說更像煙,濃厚的,迤邐的,淡黃淺灰的煙氣。

孟扶搖霍然停步,一翻身便要換個方向,然而那個方向依然是不變的煙氣。

煙殺還是追來了。

孟扶搖吃過他的虧,知道這人的功力詭異,大抵是無聲無息鎖人經脈那類,所以她不敢再像先前和燕驚塵對答時那樣靜止不動,而是不停的穿插飛越,全身真氣鼓盪流動,試圖在那樣無處不在的煙帶中找到突破口。

煙殺的聲音,卻從那層層煙氣後,難辨遠近的傳了來。

“女娃子很了不得,”他的聲音水波般不住漂移,讓孟扶搖無法辨明他的方位,“你體內竟然有大風月魄的真氣,甚至還有些我沒看出來的頂級功法……你的師博到底是誰?”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孟扶搖笑,“我又不是你媽,有爲你答題解惑的義務。”

煙氣突然一蕩又收,似乎一個人被氣着了呼吸加粗的模樣,孟扶搖目光一閃,立即衝了過去。

她早就看出煙殺的煙氣是由呼吸控制的,那麼激怒他纔是找出他弱點的唯一法門,所以一直怎麼惡毒怎麼來,反正這老傢伙也沒打算留她活口。

她人在半空,匕首已經到了剛纔那煙氣縫隙處,狠狠一戳!

“小輩狡猾!”煙氣一散,現出煙殺身形,老者衣袖一拂,勁氣滾滾而來,逼得孟扶搖身形一滑,瞬滑三丈。

她這一滑就完全滑了開去,彷彿踩着月光乘着風,飛雲流水般倒退成一道平直的線,彷彿沒看見背後的牆,轟的一聲就直直撞上去,嘩啦一聲大響,牆上生生被撞了個洞,孟扶搖的身形立刻沒入洞中。

洞後華光搖曳,珠簾深垂,紅羅帳內芙蓉春暖,夜半打洞驚起鴛鴦。

當然是野鴛鴦。

孟扶搖一回頭,看見牀上驚惶爬起尖叫成一團的裸身男女,目光尤其在某些重要部位轉了轉,又飛快掠過四周擺設,迅速確認這是一家妓院,忍不住喇嘴一笑,道,“抱歉,繼續繼續。”一伸手從懷裡掏出個丸子彈過去,“沒給我嚇得倒陽吧?送上神龍壯陽丸以示慰問。”

然後她一擡頭,對已經跟進來的煙殺一笑,唰的一下又倒彈出去。

她不停的向後衝,撞過殊簾撞過房門撞上欄杆撞進大廳,所經之處珍珠四散房門粉碎欄杆崩開花瓶碎裂,豁啷啷砰嚓嚓一陣天崩地裂的巨響,夾雜着人們的驚叫聲走避聲以及對面街上人羣的蜂擁而來的詢問聲,頓時將天煞主街鬧成了一團沸騰的粥。

孟扶搖要的就是這效果。

和十強者打過幾次交道,她漸漸摸清了十強者武功的精華根源所在,他們都是能掌握自然規則,將自然之力與融入自身真氣法門,形成自己獨特自然真力的強者,也因此,他們在最適合自己的環境中,會有更強大的發揮,比如煙殺,黃昏前山林中山嵐升起,煙氣繚繞的時辰,他武功發揮最爲強大,以至於白天自己尚未察覺,便已着了他的道。

換句話說,紅塵濁氣,萬家燈火這種離自然較遠的環境,煙殺的武功定然受限。

妓院當然更好,哈哈意外之喜。

孟扶搖得意的笑着,砰砰彭彭的撞着,一直將如附骨之蛆緊緊跟隨的煙殺引到鬧市之中,煙殺已經動了真怒,一掀衣袂死追不休,勢必要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女子斃於掌下,他隱約察覺身後不知何時突然多了幾道黑影,但是那些人的武功還不在他的眼裡,無論如何,先殺了這個瘋女子再說!

此刻,夜未深,人影花影亂如潮,燈火輝煌的鬧市裡人流如水涌來,其中不乏參加完真武大會夜行買醉尋歡的江湖客,他們盯着飛奔如電的孟扶搖,爲那驚人的速度和力量驚掉了下巴,再看看追綴不休身形如煙的黃衣老者,有些見聞廣博的江湖中人立刻驚呼,“煙殺!”

轟然一聲,羣情震驚,十強者在五洲大陸早已是神般存在,別說尋常武人,便是武林各大有頭有臉的門派,等閒也見不着這些被神化了的人物,如今十強者之一的煙殺突然出現在天煞鬧市某妓院中,當衆追逐一個不起眼的少年,看那樣子,竟然是想殺人家沒殺成?

衆人託着下巴,偏着頭,看孟扶搖身形如黑旋風滾滾一路橫撞,看煙殺灰煙繚繞如一道凝着的煙線緊綴不休,看這絕不可能卻偏偏發生在鬧市的強者巔峰之戰,早已看得呆了。

孟扶搖卻突然回身。

她後退得飛快,回身卻更快,只是剎那間突然便止住了那般兇猛的衝勢,絲毫不受慣性影響的唰的扭身,一擡手就是雙拳崩出!

拳出!大風捲起,氣流如崩!

轟然一聲,人未至而拳風至,拳風起而風聲起,大廳四面彩燈的絲穗刑那間齊齊上豎,硬生生被那超撥凌厲的拳風激起,牆上字畫被氣流一卷無聲收縮,美人圖立刻變成了老婦圖,一個膽子大遠遠躲在一邊想看清楚打架的嫖客,端着手裡的茶呆呆的忘記了喝,突然臉上一熱,杯中茶水無聲潑出,灑了他滿臉。

孟扶搖拳已經到了煙殺前心!

煙殺一聲冷笑,枯瘦的手一伸,手中竟然是一柄附庸風雅之極的扇子,他橫扇一擋,煙光乍起,孟扶搖的拳只差毫釐便再也遞不進去。

煙殺撇脣一笑,正想說幾句諸如什麼“你能逼得我動用武器也算你不枉這輩子”之類的場面話,突見對面孟扶搖突然擡首一笑。

煙殺怔一怔,心中直覺不好,這女娃子不是個好東西,笑起來肯定沒好事,下意識要揮扇,孟扶搖抵在扇面上的拳頭突然一彈,彈出一截烏黑的鋒刃!

鐸刃烏黑,刀光卻雪亮,刀光如月光,自滄海奔來,自蒼穹飛降,剎那間迷迷濛濛而又輝光萬里,照亮丈許方圓!

拳本就近在煙殺胸口,拳裡彈出的刀光立刻刺破扇子,無聲無息刺入煙殺胸膛!

煙殺急退,身後卻突然傳來低喝,“聚!”隨即一股大力涌來,如鐵牆般生生阻住了他後退的腳步。

煙殺眼風一掠,看見身後那幾個黑衣人,竟然突然縱行成列,一個手掌抵在另一個的後心,當先一人掌心如鐵,直直拍在他背後,拼命將他往孟扶搖的匕首上推。

煙殺大怒,稱雄一世,竟然被幾個小輩逼到這等地步,乾脆也不再退,扇子一收,橫扇一劃。

煙光如驚濤拍岸,迭浪層層,挾着無窮怒氣狂飆而起,瞬間卷向孟扶搖。

月光卻如一線銀針,凝神聚魄,穿越廣袤卻稀薄的煙氣,直線射入。

當煙光遇見月光。

血濺!

淡灰煙氣和淡白月色涇渭分明,剎那相撞,隨即兩色之間,無聲無息綻開兩朵豔紅的血花,在四面輝煌的燈火裡,色澤鮮明而詭異。

兩道人影,各自翻跌開去。

煙殺胸口鮮血標射,孟扶搖那一劍如此悍然,最終還是傷了他的心脈。

孟扶搖匕首支地,死狗一樣大口喘氣,每喘一口氣便噴出一點血沫,靠,老變態含憤一擊果然不是玩的,接得她渾身骨頭都散了。

她蹲在那裡,四面圍觀者轟然便欲涌上前,想看清楚這個居然和十強者平分秋色的少年絕頂高手,突有兩人快步而來,一人二話不說,橫劍一掣,劍氣三丈外便森寒透人,驚得人惶然後退,另一人平靜負手,漫步而來,看似走得不快,人人靠近他三尺之地,便覺得心神一窒渾身不適,不得不也向後退。

於是人羣很合作的散開,兩雙手同時攙起孟扶搖,一人道,“你——唉!”另一人卻道,“半天不見,原來你添了新愛好,喜歡在妓院打架。”

孟扶搖擡頭,看着神色匆匆的雲痕和看似淡定、衣服上竟然有了灰塵的宗越,嘿嘿笑了笑,她血葫蘆瓢似的大嘴着實難看,看得雲痕目光一閃,撥劍就對煙殺遙遙一指。

煙殺捂着胸,怨毒的看了孟扶搖一眼,突然衣袖一揮,一陣濃厚而微臭的灰煙騰騰昇起,衆人趕緊後退,等煙氣散盡,煙殺蹤影已經不見,只地面上多了一攤鮮豔的血跡。

人羣再次意圖涌上來,宗越趕緊扶起孟扶搖就走,難得的居然沒嫌棄她又是灰又是汗又是血的髒兮兮,孟扶搖這個無恥的趕緊抓緊機會糟踐之,愣是將自己身上的灰在宗越身上蹭了個痛快,宗越明顯在忍耐,忍啊忍啊的,突然停了步。

孟扶搖以爲他終於要爆發,下意識一躲,卻見宗越的目光,盯在了對面屋檐下一個少年身上。

月色明媚,在屋檐下打出濃濃淡淡的陰影,陰影裡少年容色明滅,依稀看出風姿清麗,個子似乎稍微矮了些,但身材勻稱,不覺蠢鈍倒覺玲瓏,他不看今日引起轟動的孟扶搖,只盯着宗越,目光晶瑩閃爍,神色複雜。

他道,“和先生一別久矣,近來可好。”

宗越立刻又恢復了他那拒人千里乾淨疏離的神氣,淡淡道,“託昀公子福,很好。”一轉身有些粗魯的拎起孟扶搖,道:“磨蹭什麼,還不回去療傷?”

孟扶搖那個冤屈……拜託,磨蹭的人是你,停下來和人寒暄的是你,你丫惡人先告狀,好生無恥。

咦,昀公子?軒轅昀公子?不是這次二輪決賽的第一個過關者麼?據說是月魄的弟子的那個?和宗越什麼關係?

感覺到那少年依舊站在原地,默默注視着他們遠去,她好奇的從宗越臂彎裡掙扎回頭,突然看見月色星光下那少年眼底光芒一閃。

孟扶搖怔住了。

那是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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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強者之一的煙殺,於天煞鬧市和人拼成平手,甚至被逼逃走!

這不啻於此次真武大會期間最爲驚悚的消息,以風一般的速度在磐都傳開,真武大會的參加者都在試圖找出那晚那個神秘的黛衣少年,然而那夜鬧市紛雜,交手只在剎那之間,雙方動作又快,誰也沒看清孟扶搖的長相,衆人將真武大會的佼佼者們排了又排,連燕驚塵都排上了,愣是沒想到是孟扶搖。

此刻轟動磐都的新番少年高手正死狗般躺在牀上,哎喲喂呀的被蒙古大夫宗越下手整治,明明是內傷,蒙古大夫偏偏找到了一處比頭髮絲也粗不了多少的血口,十分嚴肅的稱:“此傷口需好生保養,用藥內服外敷,按摩加快藥效。”於是元寶大人自告奮勇,用它粘滿糖汁果汁的爪子殷勤的幫孟扶搖“按摩”,孟扶搖一掌拍飛之,大呼,“宗越你心情不好,不要拿我出氣。”

話音未落,宗越立刻放下藥碗,直着腰頭也不回走了出去,孟扶搖和元寶大人齊齊蹲在牀上,爪子含在嘴裡,一臉呆滯的看着他離開,半晌孟扶搖捅捅元寶大人,“喂,耗子,宗越是不是來大姨媽了?”

富有大姨媽到來經驗的元寶大人十分不贊同的搖頭,它個人覺得,何止是來大姨媽?八成姨媽們一起來了。

宗越出去,雲痕進來,他倒是一直守候在門口,對宗越的異常也看在眼裡,卻不似孟扶搖好奇心重,只將藥碗端起,道,“不喝就涼了。”

孟扶搖鬱悶,只好悶聲喝掉,雲痕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道,“午後你比試完就不見了,叫我們好找,最先去的就是燕驚塵那裡,險些和恆王府護衛打了一架,誰知道你又衝了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孟扶搖笑笑,簡單說了經過,她先前被煙殺內力制住,神智卻未完全喪失,燕驚塵把她鎖在地窖之後,她漸漸清醒,大抵是月上中天的緣故,她忽覺體內漸生光明,如潮汐般漸漸涌動,一一衝開被困的經脈,煙殺進來要殺她的時候,她已經快要恢復,被燕驚塵那麼擋了一擋,終於來得及完全正常,給了煙殺一記。

雲痕靜靜聽完,嘆了一嘆,道,“你現在又受傷了,第三輪怎麼辦?”他沉思着,突然伸手去把孟扶搖的脈門。

孟扶搖立即手一縮,戒備的瞪着他,“幹嘛?”

看着雲痕默然不語的神情,她突有所悟,道,“你想把功力渡給我,撐過第三輪?你瘋了,你萬一遇上高手,要怎麼自保?”

雲痕說得輕鬆,“我退出就是。”

“你退出,回太淵以後日子怎麼過?”孟扶搖盯着他,想起雲痕那位心思深沉的養父,如果雲痕半途退出真武大會,他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她輕輕嘆息,拍了拍雲痕,道,“沒事,放心,”她笑笑道,“說不定我遇上燕驚塵,那正好,他也受傷了。”

她沉默下來,想起地窖裡,她閉着眼,感覺到燕驚塵的手輕輕摸過她的臉、頸,正欲暴起的那一刻,突然覺得那雙手摸上了她的手腕,然後,手指使力,將鎖鏈環扣微微拉開。

他當時……到底想做什麼?

他爲什麼……沒有先脫她的衣服?

還有,他真的爲了武功提升,和那個噁心的老男人……

孟扶搖微微嘆息,將手往眼上一遮,不想再去思考這些問題,無論他想做什麼,無論他那樣做是否打算放了她,無論他多麼委曲求全犧牲巨大,單隻他請求煙殺強搶她的行爲,便已不可饒恕。

愛是成全,不是強取豪奪,可惜有的人,永遠不懂。

她沉思着,神色不豫,雲痕看着素來明亮的孟扶搖突然黯沉的表情,有些不習慣,下意識的想說些輕鬆的話題,想了想笑道,“對了,聽聞金殿比試的仲裁已經到了天煞邊境,天煞皇帝派人去接,結果禮部的人,在那裡看到了一出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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