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進藥鋪,藥鋪掌櫃也蒙着面,右邊眼睛帶着一道刀疤。看到白彥一個小姑娘似乎有幾分驚訝,目光轉向旁邊從容的眸子,懂了二人的關係。
“需要什麼?”簡單四字被寫在白紙上舉到眼前。
白彥不解,這郎中會不會是個啞巴,想要開口讀清單,秦月明卻率先一步把清單直接交付到掌櫃手上。
掌櫃看了一眼,從後門走出去,過不了多久就拿回來一個紙包,放到秦月明手中的竹籃。不吭聲走回遠處。
秦月明未動,站在原地半天,掌櫃再擡眸看他一眼。看他從身上摸出一個錦囊還有兩塊銀元寶放在櫃檯上。
掌櫃伸出兩根手指,秦月明再放了兩塊上去。細長手指揪住腦後面罩的帶子,輕輕一扯。白色若有若無的輕紗如同一片枯死的落葉,緩緩飄落,被門口吹進來的小風鼓起,再幹癟,黯然下垂蓋住足尖。
“多情美少年,屈指芳菲近。”一語涵蓋數意,卻在恰當不過他的這般容貌。
掌櫃推給他一張白紙,眼看他在紙上寫下“元吉”二字。他重取一塊藍色薄紗,熟練圍系,帶着身後姿態婀娜少女,伴隨掌櫃金童玉女的感慨,飄然而去。
一路用沒有受傷的左手牽着白彥不曾放開,直到遠路走回到來時的閃動,才變換了姿態。受傷的手絕對不能碰白彥本就敏感,如今還在過敏的小臉。一手擋住,扶着她回到開始的地方。
“搞定了?要是這個東西沒有被送到駙馬爺手中,我怎麼和公主交代。”白彥喘了口被壓住的氣,往身後看了一眼。剛纔那個地方宛若是一個鬼市,不曾留下半點痕跡,也不給外界一點風聲。她甚至不知道這個山洞到底通向什麼地方,更不知曉下一次自己能不能單獨一人找到這個鬼市。
“放心,這裡的人辦事非常可靠,不出三日,這個香囊絕對會流到駙馬手中,但是接下來駙馬會不會給德妃,那我就幫不了你了。”秦月明的話讓她安心,其實接下來就算是駙馬出什麼狀況,他也要保證這個香囊會看似從駙馬手中流入德妃那裡。要不然所有的事情都是白費,根本除不了這個枝繁葉茂的家族。
既然他這麼肯定,白彥就不再問,又轉頭看了一眼山洞。
秦月明扶着她的肩膀讓她轉過來,笑的格外溫柔,但是不容反駁的交代“你找不到的,不過要是有一天你找到了,也不要一個人進去。這裡面都不是什麼好人。”
這裡面當然不是什麼好人,看看最初撞秦月明的男子,明顯就是仗着自己的體型優勢才貿然惹事,要不是秦月明本身劍術精湛給他提了個醒,那個男子就算是殺人也不會有人阻攔。
白彥乖乖的點頭,秦月明帶着她從樹林中繞了幾圈,覺得她真的不會再記得的時候才走回大路。
他說了以後千萬不要一個人進去,但是沒有說過以後一定要和他一起進去。秦月明心中流過淡淡苦澀,雖然很想努力陪着你走到最後承諾的時候,但是他還有沒有那份性命,說不準。
“我送你去你們集合的地方,香囊的事情,你放心,絕對會搞定的。只是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兩人步速漸漸緩慢下來,從心底到表情都是不願分開。
“我現在都長得不漂亮了,你還喜歡我嗎?”白彥開口問。
“喜歡啊。”他毫不猶豫的回答,給出的答案竟然和書房中老奶奶說的八九不離十“如果因爲你長了幾顆痘痘就不喜歡你,那你以後若是老了,不擔心我會找個年輕姑娘。”
“你你你,不會真的有這個意思吧。”白彥戳着他胳膊,隱隱肌肉線條非常緊緻。
秦月明笑着低了頭,眼神中充滿比蜂蜜更容易甜化舌頭的寵溺,擡頭的時候,面頰微微泛紅,熟悉的笑眼更是似春風吹拂柳條一般輕柔。語氣柔和帶過“那就不是愛了,可是我對你是。”
她抿了嘴脣,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幻化到面容上就是幸福的笑容。手不自覺環抱在秦月明腰上,兩人就相併着一邊前行,一邊談論往常小事。
落羽宮東邊的花壇中有一朵藍色的花,宮廷中每天都要吃的香腸其實味道還不錯,但是要放點辣椒在其中會更好。地下的書房有很多奇怪的書,有她看不懂還在學習的東西。
秦月明細心側耳聽聞,一字不差,就好像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價值千金一般。萬分珍貴。
已看到皇城腳下三個身穿同樣衣服的姑娘身影,秦月明不得不停下腳步,他終歸是不合適露面的,每一次在白彥身邊出現都會給她帶來一份危險。
“這裡離皇宮還遠,送我去那邊你再走吧。”白彥知道今天這短暫的見面可能要結束了,吞了黃蓮一般苦澀,一下環抱住秦月明,耳朵貼在他肩膀上,感受溫熱漸漸變強烈。
他低頭看着白彥長髮,兩手也環抱住了她,在她背上輕拍“我還有事,得先走,別擔心,有一天我們可以名正言順一直呆在一起。”
白彥擡起頭,還沒留意,額頭就被印下一個輕吻,她目光盈盈,他輕咬紅脣,兩人都帶着幾分羞澀“什麼時候?”白彥小聲問道。
“很快,很快,只要堅持,所有的心願都會開花。”秦月明留下一句話。
兩人同時轉身向相對方向,目光中包含着對未來的期待,暫離的苦痛,還有淡淡喜悅欣慰。
所有的轉身都是爲了下一次招手相遇時候的驚喜。
白彥提着竹籃走向自己的夥伴,朦朧淚眼乾涸,視野清晰時三個朋友已經出現在面前。
不等她們開口,怕自己忍不住跑回去抱住那個人,趕緊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得快點回去。”提着竹籃自顧自的走在最前面。
彩因看了一眼她的籃子,沒有說話。
秦月明手疼的厲害,再看的時候,指甲已經裂開成了兩半,黑色的血液從凝固在裂縫中。“這真的是。”他把手中的劍換到另一隻手上,用力甩了甩疼痛到麻木的手。
這種小傷倒是不足掛齒,但是肯定會影響這幾天用劍。若是沒有大事還好,但凡出事,很可能自己難逃厄運。
他背靠樹幹,後背滑下去,坐在地上,順手從旁邊撿起來一片樹葉。
“呼呼”吹乾淨上面塵土,捏住自己碎裂的指甲。
一用勁,黑色血液直噴射出來。痛呼緊跟着涌出口,臉色瞬間疼得慘白。
十指連心,大顆大顆汗珠接連而下,熟悉的昏暗,他奈何不了這般痛處,咬住自己的薄脣,留下深深壓印。臉埋在膝蓋上,不經察覺已有液體溼了衣裳,他終究不是一個耐痛的人,卻爲何總是要行走在被痛苦和死亡夾擊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