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沈先波恍然大悟:那天陪吳靜去醫療室的時候,他們是碰到了一個日本老頭子,當時他也簡單地用兩句日語和人家對話了。不過因爲道行還淺的關係,他說了兩句後就匆忙逃開。在他走的時候記得還有幾個中國人,但匆忙之間哪裡記得誰對誰、什麼樣子,想不到趙總居然就在其中。
“那天在總裝車間外的人,也有你?”沈先波驚訝之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趙總有這麼一節淵源。
原來那天這個趙總等人陪着那個日本人,到轎車三廠弄現場改善的事情,所以就去三廠食堂吃飯,路上碰到了當時正要摔倒的沈先波。先波怎麼都沒想到,他居然比自己這個年輕人記性還要好。
“整個公司現場改善的發起人,公司的談判專家,我沒說吧。”趙總笑嘻嘻地說着,頓時吸引了周圍很多人的關注。
“原來那個在公司里弄現場改善的人就是你啊!”江總眉毛一挑。
沈先波輕輕搖搖頭,笑着:“好漢不提當年勇,過去的事情沒什麼好說的,現在所有的一切從頭開始。”
的確,沈先波到這來是被貶而來,過去的事情多提對他非但沒有任何吹牛逼的作用,反讓他感到有些難受。
因爲之前和這趙總有過接觸,而且又聽說是老鄉,所以他們很快便能說上話來。
然而沒說幾句話,沈先波便發現自己越來越吃力了:趙總差不多對當今商界政界有名的人物都瞭如指掌,說起這些話題也是隨手拈來,可謂是“博古通今”了。
而他呢?卻從沒對這些人物表示關心過,誰對誰更是一竅不通。倒是小寶,他還三三兩兩能插上幾句話來。幾個回合之後,沈先波才發現自己的知識面原來是那麼狹小。到後來,他也只能做“哼哈二將”,對趙總的話只能笑着點頭,就算不知道人家在說什麼也要禮貌性地表示認可了。
感覺有些失敗!
正說着,兩個因爲洗澡而遲到的已經來了,一個矮個子一個高個子,都的胖乎乎的。不過高個子的是那種壯實的“胖”,而矮個子雖說不是肚皮鼓起來,但胖的有些扭曲,特別是他那兩隻鼓鼓囊囊的臉蛋,看起來就覺得怪怪的。
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江總便嚷:“兩個遲到的,什麼話也不用說了,快罰酒!一人一瓶自殘!”
二人嘻嘻一笑,什麼話也沒說便舉起酒瓶便喝。
不得不佩服這兩人的酒量。一口菜也沒吃,便咕咚咕咚地將整瓶啤酒給喝了下去。先波心想,而如果換做是他的話,一瓶啤酒下去估計要去衛生間吐了。這喝酒的場面很震撼,震撼得讓他有些害怕。
酒桌的氣氛看起來很其樂融融,但這中間卻有種怪怪的氣氛讓他害怕:與領導的談話怕接不上、吃飯也不敢隨便動筷子、兩個遲到的人聽到領導發話後,居然毫不猶豫地將酒給喝了下去。
之前的幾個好意的領導說的沒錯,或者沈先波的業務能力還行,但他的人際交往能力還欠缺了很多。
胡天胡地的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沈先波和小寶才胡亂擠在一個牀上將就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江總正醉醺醺的發脾氣:“我要死了!”
聽口氣,他昨夜因爲陪一位遠道而來的經銷商打牌而沒睡覺,今早回來卻依舊要上班。當時,先波便愣住了。
昨夜睡的並不是很好,一來睡在別人的牀上,感覺不踏實;二來因爲和小寶同塌而眠,晚上翻個身都要小心翼翼的,一不留神就架在彼此的身上,所以夜裡總是不時醒來。三者是最要命的,外面有個大胖子睡在沙發上打呼嚕,這也是導致小寶一夜沒睡好的原因。
提到那呼嚕,先波後來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他不知道這誰怎麼不睡自己的牀,卻非睡在客廳沙發上,不過那呼嚕也實在太嚇人了:呼嚕聲從高到低很有節奏地慢慢小下去,然後“康當”一聲,鼻子裡發出猛烈的巨響,跟夜空的炸雷一樣振得耳膜都發疼,如此反覆一整夜。夜裡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他總是因爲這聲音而睜開眼來。
第二天一大早,他和小寶起來的時候,那誰已經不見了。
整理房間的時候,他們還在議論昨天晚上的事情,猜想那個人到底是誰。
“看起來是個胖子。”沈先波說。
“胖子?”小寶有些驚訝,“我們大區裡,杜偉和曹榮是胖子。杜偉家就在西安,所以昨天晚上的那個不可能是他,最有可能的是曹榮。”
曹榮?哦,沈先波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坐在桌子左邊上首的人是一個胖子,看體型不說有兩百斤也有一百八十斤,自我介紹的時候好像就說是曹榮。哇,真想不到他居然呼嚕聲那麼大。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你聽說過沒有?”小寶說。
“什麼?”
“明後天我們兩個有一個人就有一個要隨着曹榮去新疆。”他補充,“我在火車上剛好碰到了西北區負責大客戶的人,是他和我說的。”
不得不佩服小寶的人際關係廣,那麼容易就認得和西北大區有關的人了。這一兩天來,西北大區半數人他都差不多認識並且知道一些底細了,而沈先波卻依舊糊塗蛋一個。
小寶說的話對沈先波來說卻足以讓他心中咯噔一下。
的確,新疆那麼遠,古代的時候去新疆都是被“發配”的,那環境肯定又要比陝西苦上百倍了。而到目前爲止,先波還是隻能和小寶這唯一一個熟人“相依爲命”,除了他暫時先波誰都不想跟着。
不過有一點卻讓他馬上想了起來:他記得父母說過,他的丈人和丈母孃都在新疆,若是自己去了新疆的話,沒準能打聽到他們的下落,或者到時候還能知道崔曉梅到底在弄什麼鬼。
“那麼還有一個人呢?”想着,沈先波突然問。
“你記得上次給我們面試的席總不?他叫席廣利,負責甘肅青海和寧夏的,到時候咱們倆另外一個人就要跟着他混了。”小寶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你說昨天晚上的那個人是曹榮?那如果拜他爲師的話,以後每天晚上不是死定了?”
沈先波聽了,不禁啞然失笑:想不到這傢伙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怕上這個了。
不過他的話說的也在理,昨天晚上那麼一晚已經摺騰的夠嗆了,如果天天晚上和他同在一個屋子的話,那不完了?但話又說回來了,聽說席廣利是西北大區的銷售經理,和他在一起真是伴君如伴虎,事事馬虎不得。想到這,沈先波心裡也很糾結。
“你想不想去新疆?”小寶突然問沈先波。
新疆?沈先波自問從沒想過自己這一輩子會去新疆,不過現在不是自己想不想的問題,而是什麼時間。
對於小寶提出的這個問題,先波真沒辦法回答。
說真的,先波覺得這西北五省那個省都是一個德行,沒什麼想不想的。而現在領導讓他去新疆也好,去甘肅青海寧夏也好,留在陝西也好,他也不會說自己不願意的,因爲已經不在乎了。
不過昨晚的那個呼嚕聲……
“你想不想去?”沈先波問。對於自己不確定的事情,他從來不會給主動的回答,而是先探別人的口風。
“我肯定不願意了。”小寶說的很直白,“兄弟,昨天晚上曹榮那呼嚕打的你還沒聽見麼,以後跟他的話那不死翹翹?而且說實在的,新疆地方那麼大,來回一趟太不容易了。”
“多遠?”沈先波問。
曾學過地理,地圖上新疆和陝西貌似的確很遠,但具體遠到什麼程度沒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