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曖昧
蕭赫風生於武將之家,自然對行軍打仗的理論十分癡迷。他覺得未來戰爭中火器將會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對付蒙兀軍隊這種快速機動的草原騎兵,最好的辦法還是大規模的火器應用。
除了研究火器,他還對火器的射擊姿勢,準確性,還有使用火器如何排兵佈陣,各兵種之間如何緊密配合做了詳細的研究,還記了筆記。
不過上卷只記載了單兵武器,而重型炮銃,船上、牆城上、還有車輛上裝載的重炮都沒有,只能找到下卷,他才能根據性能來編寫關於重炮如何運用。
韓向雪坐在須彌座上,垂着眼簾,一身淡淡的憂傷卻怎麼也掩蓋不去。他說:“我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他找人把項鍊和東西交給我,讓我找機會把東西給你。”
“拿來”蕭赫風伸出手。
韓向雪擡起頭衝他做了個鬼臉,笑道:“他說讓我三年後再給你,還有一年的時間,這一年裡你要好好照顧我,否則……”
蕭赫風黑着臉問道:“你和老頭子什麼關係?不會是他私生子吧?”
韓向雪捂着臉嬌笑道:“這你都看出來了?”
蕭赫風的嘴張得可以吞下雞蛋……看着他驚訝的樣子,韓向雪捂着肚子大笑:“我騙你的世子還真是好騙啊”
蕭赫風斂眉問:“爲什麼要等三年?”
韓向雪收起笑意,平靜的說:“因爲是他說的……這個世界上,我只聽從他一個人的話。”
他與薩大叔有着怎樣一段故事蕭赫風不想追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願袒露給別人。
蕭赫風從袖中拿出一張銀票,五萬兩。遞給他說:“是盛昌隆的,隨時可以兌換。”
他沒有接,擡起頭,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望向蕭赫風:“世子是看不起我麼?雖然我的身份爲人所不齒,可我不缺銀子。”
“那你想要什麼?”
“嗯……暫時沒想好以後想好再告訴你吧,對了,今天晚上吃什麼呀?我餓了……”提到吃,韓向雪又恢復成小白兔狀。
蕭赫風翻了個白眼,道:“你確定不收銀票?我很懷疑你的銀子是不是夠自己吃還有,不許整天在袖子裡裝零食,照你這個吃法,萬一撐死了,你家王爺會找我算賬的”
“六王爺給銀子了,憑什麼不讓我吃啊……”剛說到一半,韓向雪盯着蕭赫風手中的銀票兩眼放光:“我後悔了,把銀票給我。你虐待我,我要自己買吃的”
蕭赫風輕輕一閃,小白兔趴在地上。韓向雪知道他是打不過蕭赫風的,可憐兮兮的望着他說:“給我吧”
“後悔晚了不給”他把銀票揣在懷裡,轉身就走,韓向雪急忙追了出去。
然後巡檢司的兵痞子們就聽到很曖昧的對話一直飄到很遠……
“我錯了,你就給我吧……人家很需要啊”
“不給,剛纔給你你不要,現在又要,當本世子是什麼人啊”
“我要我要我要我就要……”
雖然蕭世子的某些愛好兵痞子們不太認同,可也不能否認他在衆人心中的好感一日千里。
而蕭赫風也覺得,光收服軍心是不夠的,起碼要改變這支隊伍在漁容百姓心中的形象。而且這支隊伍散漫的太久了,已經不知道該怎樣戰鬥,怎麼去做一個真正的軍人了
蕭赫風把衆兵士們都召集起來:“聽說東山上有野鹿羣,不如明日大家去獵鹿,這時節正是肥美的時候除了該當值的,都上山”
兵痞子們聽說有鹿肉吃,都饞得流口水,有明日當差的還反悔的頓足槌胸,恨自己沒運氣。
蕭赫風笑着說:“等獵回來每人都有份”他們聽了這才做罷。
第二天,蕭赫風率領衆人帶着刀箭鉤網上了山。他的目的豈是帶着衆人行樂,是爲了驗兵士們的體力和弓箭。
爬山最是考驗人的體力,這些兵痞多是市井遊手出身,不諳勞作哪裡來的身力。所以爬到一半都氣喘如牛,只有三分之一年青力壯的還能堅持。
好不容易尋到野鹿的行蹤,蕭赫風讓衆人以包抄的形式慢慢靠近鹿羣,準備好弓箭,等待號令齊射。可有幾個人根本不聽從他的指揮,看到獵物,一窩蜂般衝過去,驚跑了鹿羣。
蕭赫風只好匆忙喊射擊,好在他的箭術不錯,射中兩隻跑得慢的老鹿。其中有十幾個人勉強射中鹿身,有三人射中要害。
兩隻鹿,八十人……蕭赫風擰着眉看向這羣兵痞。大家也都知道這次表現的一塌糊塗,都低着頭不敢看蕭大人。
“看看你們,爬個山就累成這樣,更別提去打敵人了要知道沒有本事不光是丟人,而是丟命你們以爲能一直這樣混下去嗎?萬一被調派去剿湖匪鹽梟就你們這樣的只能當炮灰明天起,綁上沙帶負重跑山路還有,張猛、劉僧保、徐三胖,你們竟然不聽號令,擅自行事,這是軍人該有的行爲嗎?你們當自己還是市井遊民啊?”
這還是大家第一次看到蕭巡檢發火,雖說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可是帶着一羣熊兵的將,再強也等於無用。
羣兵痞已經懶散慣了,哪還能吃得辛苦,一聽說要負重訓練,都在下面小聲抱怨開來。
蕭赫風擰着皺眉喝道:“怎麼,你們聾了?沒聽到我說話?”
“是……大人”衆人這纔有力無力的應道。
果然,蕭赫風擔心的事發生了,第二天訓練竟然有十多個人告假,腰疼腿疼屁股疼,能疼的地方都疼了,要不就是老孃生病,媳婦小產……
第一天跑下來,剩下的人都累得哭爹喊娘,坐在林子裡說什麼也不起來,任蕭赫風如何打罵都不管用。
這回,強悍的蕭世子也踢到鐵板了。他可以用強大的意志要求自己,卻沒辦法憑着自己的意志讓別人也變強。這些人根本就不想改變現狀,每天混吃等死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他明白了,原來世界上不是你想做事就一定能做成,很多因素在影響事情的發展。蕭赫風也終於體會了什麼叫“挫敗”。
小院中飄落一地枯黃的樹葉,蕭赫風揮汗如雨的掄着長劍,彷彿要把這些煩惱都斬斷。蹲在光禿禿的樹枝上觀看的莫忘突然興奮的吱吱叫着從樹上跳下來,奔到門口。
蕭赫風轉身看到禇英站在門外,莫忘高興的撲到他懷裡撒嬌。
“唔,風兒幹勁很足嘛聽說你當了漁容巡檢?仇黑子還真是會安排啊”禇英抱着莫忘走進小院。
他身後跟着一個年青健壯的僕人,蕭赫風沒在京城見過,所以留神看了一眼,他手腕上那個水蛇刺青格外醒目。
“唔,小莫忘你吃胖了”禇英用手指揉揉小傢伙的頭,看着蕭赫風一臉鬱悶的樣子他笑得更開心了。
“姑父,您來有事?”蕭赫風問。
“沒什麼事就不能來看你了?”禇英喝了一口雲斑遞上來的蒙頂山茶,看似無意的問道:“對了,聽你姑母說,你帶了個少年回府居住?”
蕭赫風覺得禇英的目光犀利無比,在他面前,自己的秘密就快要無處遁形了……
他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還不是六王爺,非要我照顧那小子一年。若姑父不喜歡外人住在這,我就給他租個地方住好了。”
好在今天韓向雪這隻饞兔不在,跑到東澤湖上去吃膾殘魚。東澤湖裡的膾殘魚肉質細嫩,味道鮮美,是本當有名的佳餚。這隻饞兔子聽說後,流着口水就跑了,黑着臉的蕭赫風只好派個管家跟着他去,以免他把自己弄丟了。
禇英輕笑道:“沒什麼關係,只是隨便問問。”
這個老狐狸哪有“隨便問”的時候?蕭赫風心生警惕,一定要看好那隻饞兔子,千萬別把他的秘密抖落出去
“風兒在巡檢司公務還順利?”禇英笑眯眯的問。
“姑父……”蕭赫風咬了咬牙,他還是第一次求這隻老狐狸。他還是太年青,對付這羣兵痞經驗不足。若不闖過這一關,只怕以後他在巡檢司也立不住腳,所以只能求助於禇英了
“應該如何訓練那些懶散慣了的兵士?”他撓撓頭,很苦惱地問。
禇英用手溫柔地給莫忘瘙癢,一副悠然的說:“那些人跟小莫忘一樣,如果你打它,它就會跟你齜牙。只有用手段讓它服從,甘願爲你所用纔是上策。”
蕭赫風俊眉緊聚,他明白姑父的意思,可究竟如何才能讓這些兵痞們自願訓練呢?
褚英挑眉道:“這件事其實很好辦……”
蕭赫風聽着聽着,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衝褚英施禮道:“多謝姑父指點。”
“風兒,你還年青,有許多事情還把握不住分寸,遇事多和長輩商量,不要見外才是”禇英的眼睛盯着他,讓他多少有點心虛:難道老狐狸查到什麼蛛絲馬跡了?
第二日,蕭赫風傳令暫停了負重訓練,說是請大家到郊外吃那兩隻打來的鹿。這消息一出,生病的都好了,告假的也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