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麥義領導的自殺式襲擊(下)
“絲絲,檢查他們的心臟,必須保證每個人都無法再次開口。”麥義換了一副陰森森的表情,跟剛剛的無比狂熱迥然不同。
被洗過腦的年輕人,最終會變成殘酷政治的犧牲品,這四個保鏢不過是又一次印證了這句話。洗腦等於無腦,既然無腦,留在這個世界上也就毫無意趣了。
絲絲彎下腰,左手伸到第一個倒下的保鏢懷裡,去摸他的心臟部位,但右手卻抓住了那人腰間的手槍。這個極其隱蔽的動作,瞞過了麥義的視線,只落在我眼中。
“呼吸停止。”她慢慢起身,手槍滑進袖子裡,回身時與我視線接觸,眼神變得冰冷而鎮定起來。
“好吧好吧,看看那三個傻瓜,哈哈……”麥義大笑,隨手將掌心裡的遙控器向桌子上一拍。
殉道者被活着的人稱爲傻瓜,他們四個不是第一輪,也不是最後一輪。
“沈先生,按照我們最早的計劃,這座小樓、連同你、我和這屋子裡所有活人、死人會被一起炸上天,成爲千萬碎片,跟殘磚斷瓦相混合。然後,美國人的追查線索到這裡就斷了,賞金獵人協會的人馬也會白費力氣,不過,計劃臨時起了變化,你跟老僕人還得死,我和絲絲卻不必陪葬了。外面的車子後備廂裡放着五百萬,還有兩張一小時後飛往新西蘭的機票,我們會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從此跟‘紅龍’一刀兩斷,去他媽的伊拉克聖戰,鬼才信那些胡話呢……”
麥義仰面哈哈大笑,壓得身下的轉椅“咯吱咯吱”一陣亂響。
我嘆了口氣,覺得頭腦裡的大把困惑彷彿找到了一線解決的光明:“麥先生,整件事,跟我似乎毫無關係,爲什麼偏偏要找上我?而且是從中東到港島,隔這麼遠的距離。我這一生從沒中過大獎,難道第一次頭彩就是這種倒黴的事情?”
從“孕婦、假孕婦”這條線索上,我隱約猜到會跟“紅龍”的傳宗接代有關,只是戰火到底因何燒到我身上,就不得而知了。
“哈,沈先生,你的確是中了頭彩。不過沒辦法,誰叫你什麼職業不好做,偏做婦科醫生,而且在港島、亞洲乃至全球都有那麼大的名氣?算了,這些政治上的三十六計說出來你也不會懂,還是別費腦子的好——看到了沒有,這隻遙控器能夠控制安放在小樓裡的六顆‘南斯拉夫甜瓜’炸彈,有效距離五十米。我已經設定好了兩小時自動引爆的程序,所以,當我們乘坐的新航班機離開港島後,你們也會隨之昇天,不過卻是永遠不能再完整落地了……”
他獰笑着,滿面紅光的臉上寫滿了無盡的惡毒。
“南斯拉夫甜瓜”是美國人針對科索沃戰爭開發的新型炸彈,威力側重於“粉碎性”,理論數據每一顆都能把一整個集裝箱的美國蛇果炸成均勻混合的果醬。
我居住的這座小樓面積比集裝箱小得多,而且他一下子安放了六顆炸彈,很明顯是不想給警方留下任何追查線索。
“我是無辜的,能否讓我死個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希望從麥義嘴裡獲知更多的資料,但他不理睬我的問題,向絲絲叫着:“怎麼樣?檢查完了沒有?我們該上路了——”
在我們對話的過程中,絲絲已經檢查完了最後一名保鏢的胸膛,“唰”的轉身,槍口指向麥義的額頭。
這一幕變化,驚得關伯目瞪口呆,像是在看一部波詭雲譎的懸疑電影。
“怎麼?你要幹什麼?”麥義雙肩一顫,雙眼圓睜,瞪着絲絲。
絲絲冷笑:“計劃再次改變了,我不會跟你一起走的,只要是正常人,絕不會跟毒蛇混在一起。”
從她握槍的姿勢上看,此前肯定極少接觸武器,動作生疏,毫無射擊經驗。
麥義頹然問:“咱們不是有言在先,殺了這四個累贅,隱姓埋名,永遠跟伊拉克戰事劃清關係,共享那筆鉅款。你還說要做我的女人,替我生十個八個孩子,難道都是騙我的?”
絲絲重重地點頭:“對,我是騙你的,否則又怎麼能活到現在,早就死在共和國衛隊手裡了。現在,把遙控器丟過來,我會給你一條路走——”
麥義聽話地揮手,遙控器從桌面上滑向絲絲。
“那條路,就是死——”
“喀”的一聲,絲絲狠狠地扣動了扳機。
我看得出,麥義是個老奸巨猾的人。按照慣例,這種人一般都不會太相信女人,甚至包括自己的情人、老婆。而且他表現出來的詭詐變數,絕不是普通人所能看透的。所以,我判斷他在決定一次行動之前,肯定做了無數的後續計劃,將每一步可能出現的紕漏都考慮在內了。
相比之下,絲絲那麼單純的女孩子,應該無法跟他對抗。
“啞彈?哈哈,絲絲,真是不湊巧,竟然是顆啞彈?”麥義大笑,擡手看了看腕錶,神色越發得意。
不出我的預料,絲絲的反叛也在麥義預料之中。他是這場好戲的導演,保鏢和絲絲不過是他做戲的龍套演員而已。
“我給過你機會,也真的希望能帶你遠走高飛,但你卻不懂得珍惜,所以——”他的袖口裡滑出一柄短槍,指向絲絲。
我跟關伯成了無人關注的看客,或許在麥義眼裡,所有的醫生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能之輩,只知道救死扶傷,不懂得拿刀弄槍。
絲絲後退了一步,絕望地挺起了胸膛:“開槍吧,我不會再像從前一樣搖尾乞憐了。那種日子,比死更痛苦——”
麥義冷笑着又看了看錶,可能是在計算離開這裡的時間,隨即食指一動。
我的飛刀就是那一瞬間射出去的,在他手邊一閃,隨即半空劃出一個美妙的弧形,反射回我身邊,“啪”的一聲釘在牆上,正好供我割開手腕上的膠帶。
只要是正常人,扣動扳機所用的都是食指,麥義也不例外,等他發現自己的右手食指已經從第二骨節斷掉的時候,驚駭地忘記了慘叫,只是傻楞楞地盯着我,猛的狂叫一聲,丟開手槍,向前一撲,去搶桌面上的遙控器。
“嘿——”關伯吐氣開聲,一晃便到了桌前,被綁着的雙拳狠狠地砸下。
“咔嚓”一聲,麥義翻滾着跌倒在地,兩隻小臂的骨骼被砸得粉碎,軟軟地下垂着,同時嘴裡鮮血狂噴。
關伯的鐵砂掌、少林硬氣功、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都不是白練的,同樣一招,曾經擊碎過疊加了十五層的粘土磚。人體骨骼的硬度,只怕不會超過三層磚,這一下,麥義的五臟六腑都被震傷,已經深度致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