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有準備,身子一晃,遮住方星,雙手飛揚,十柄小刀帶着華麗的寒光,一起射入了怪物的血盆大口中。它那兩排白森森的牙齒來不及閉合,小刀中的其中四柄已然從它後腦上洞穿出去,篤篤篤篤四聲,整整齊齊地釘進了藏寶庫的屋頂石壁裡。
怪物身子下墜,不過雙爪上的威力並沒有減輕多少,仍然具有開膛破胸之威。
方星的槍管從我腋下探出來,四顆子彈毫不留情地射進怪物的眼睛裡,與我的飛刀配合得天衣無縫。
怪物嗥叫一聲,利爪收回,先顧自己的嘴傷和眼傷,已經無法保持身體平衡,狠狠地跌落在一輛吉普車頂上,把幾隻黃金箱子砸得東倒西歪。
方星振臂直飛,半空中填充子彈,落在怪物側面,毫不猶豫地第二次扣動扳機,六顆子彈全部射進了怪物的嘴裡。
毫無疑問,無論有多困難,我們成功地贏得了這一戰,將首次出現的怪物當場擊斃。
藏寶庫裡充滿了難聞的血腥氣,就像當初看到樑舉死亡的那個實驗室一樣,幾乎所有的吉普車上都沾染了黎文政的鮮血。
“怎麼樣?”我拭去了額頭上的冷汗,雙臂盡力發射最後一擊之後,已然變得沉重僵硬,一半是因爲緊張,一半則是因爲全身的力氣剎那間都擊中在十指上。
“死了,絕對死了!”方星艱難地退掉彈殼,換上新一輪子彈。
那怪物仰面躺在她的腳下,兩隻後爪不停地抽搐着,身子下面流出的血,漸漸浸潤了那些倒掉的木箱。
黃金果然誘人,但這詭異的貓科殺人怪獸更令人驚駭。如果它真的是一隻金錢豹或者美洲豹反而好了,畢竟那是我們日常可見的野獸,按照對付野獸的章法有條不紊地去做就行。那兩柄霰彈槍的威力可以在三顆子彈下就幹掉一頭大型猛獸,黎文政也不至於命喪當場了。
我快步穿過吉普車的縫隙,在一排木箱上找到了黎文政。
他居然還活着,只是腰部以下的皮肉都被掛擦得一片狼藉,大部分地方僅剩下森森白骨,只憑着人體筋絡連接着。
“報仇……報仇……報仇……”他仰面看着屋頂,嘴脣艱難地蠕動着,反覆用越南語說着同一個詞。
我想伸手扶他,卻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透過他胸口的肋骨縫隙,已經能夠看到身下木箱上的封條。怪物雙爪前後夾擊,早就徹底地送了他的命。
“黎先生,還能聽到我說話嗎?”我湊近他的耳朵,大聲叫他。
“報仇……”他茫然地向上看着,目光空洞,瞳仁渙散,嘴巴和鼻子裡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方星跟了過來,無奈地苦笑:“我們離開吧,他不行了。”
眼睜睜看着一個人痛苦地一分一秒地死去,是最殘忍的事。方星舉槍瞄準了黎文政的眉心,但被我輕輕擋開:“不必管他了,他已經沒有知覺,只剩最後一口氣——”
“報仇……”黎文政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大瞪着雙眼,死不瞑目。
他的身份與行止都很古怪,臨死也沒有向我們透露過什麼,看來這個謎題只有等到見了何東雷才能解開了。
我收回了自己的飛刀,再次回到那怪獸的屍體旁。它的體型比我們看到的石像要小一些,最大的一處差別在於它的眼睛部分。石像的眼睛是血紅色的,彷彿被匠人用硃砂塗抹過,而腳下這一隻生物,眼睛卻是碧色的,與普通的貓科動物相近。
方星找到了藏寶庫角落裡的地雷引爆器,不過現在已經沒有用處了。在這個巨大的地下建築中,任何位置的引爆都可能帶來毀滅性的災難,把大家都活埋在底下。
“沈先生,你說此地會不會還有類似的殺人怪物?”方星用腳尖挑起怪物的前爪,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東西的指甲比短刀還鋒利,輕輕一揮,人就得喪命。”
我皺着眉搖頭,心裡已經有了非常不好的感覺。黎文政在怪物出現之前如臨大敵,儘可能地做了最充足的準備,包括在大廳里布下地雷陣。他肯定知道關於這怪物的很多東西,現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如果怪物不是生化實驗室裡憑空製造的東西,那麼,它一定是由正常的精子、卵子形成胚胎,在某種環境下緩慢生長起來的。按照最正常的思路想像,它不可能是單獨一隻存在的。
鬼墓最初的建造者留下了那怪物石像和詭秘的黑貓壁畫,一定是在昭示着什麼,只不過我們的思想所限,無法洞悉罷了。
“走吧。”我淡淡地說,轉身向藏寶庫外走。
方星利索地抓起兩大把金條,塞進自己褲袋裡。
“如果咱們需要潛水出去,那東西會要你的命。一公斤重的東西,在水中便會消耗你三分之一的力氣,方小姐,你已經有了很多錢,何必在意這十幾根金條?”我不得不善意地提醒她。
潛水、沙漠徒步行走都是可以想到的未來路程,金子不是糧食和飲用水,只會稱爲旅行者的最大障礙。在浩瀚的大沙漠裡,相當多的時候,一袋金子甚至換不來一碗清水。
“放心,我在大學裡是四屆潛泳冠軍,而且體力超過大多數所謂的江湖好漢,就算會被金子拖累,也絕不向你求援,行了吧?”方星滿不在乎地抄起一大捧金條,撒在那怪物肚子上,仍不解氣,從腰帶上取下一枚炸彈,塞進它的嘴裡,感嘆地搖頭,“可惜不敢拉環引爆,先暫且留你一個全屍吧!”
我們一起出門,方星把那扇鐵門重新關好,折身向回走。
“方小姐,我們不是要去軍需庫嗎?爲什麼要回去?”我有些詫異,望着前面的長廊。
方星不好意思地一笑:“實在對不起,軍需庫不在這邊,需要去相鄰的另一道走廊。我撒了一個小小的謊,因爲對紅龍的藏寶庫實在是太感興趣了,就想先到這裡看看——”
我倏的沉下臉來,右手伸向她:“給我。”
她紅着臉退了一步:“什麼?沈先生要什麼?”
我一字一頓地回答:“地、形、圖。”
性命攸關之際,她腦子裡只記掛着黃金和寶藏,簡直是在開玩笑。要知道此刻的鬼墓已經變成了死屍堆積如山的墳墓,遲一點出去,就會死於屍毒和細菌。她要玩,自己可以任意去玩,不能把我和無情牽扯在裡面。
方星歉意地一笑:“地形圖只在我腦子裡,我保證馬上就去軍需庫,一秒鐘都不耽誤。”
我緊盯着她的眼睛,鄭重其事地告訴她:“方小姐,我們隨時會被困死在這裡,你不要拿大家的命當兒戲,好嗎?”
她在沉甸甸的褲袋上重重地拍了一掌,想要分辯什麼,強自忍住,低着頭快步向前走,迅速帶路走進了右側的另一條長廊。
長廊盡頭,是一扇沉重的木門,只掛着一把大銅鎖。
打開那扇門,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堆積如山的食品和武器,整個大廳有藏寶庫的十倍大小。幾乎所有的武器包裝袋上都打着俄羅斯的軍方標記。其實大家都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只要有錢,大批的軍火商排隊等着採購單子。上到飛機導彈,下到軍刀手槍,應有盡有,只怕買家的錢袋不夠鼓脹。
我們找到了四套潛水服和氧氣瓶,又簡單地拿了一些壓縮餅乾和瓶裝水。方星仔細地檢查了瓶身,確認沒有黎文政注射毒藥時留下的針孔,才放心地背在身上。這個倉庫裡設置着十隻巨大的水罐,水泵設備從地下水源中抽水,進入水罐後,再通過加壓設施,輸送到鬼墓的各層空間裡去。
那些怪物肯定也需要飲水,假如把黎文政挎包裡那瓶毒藥撒進水罐中,或許是一條滅絕後患的良策。不過,這得等到我們找到逃遁通道時再說了。
準備好一切後,我和方星沿着舊路追趕無情她們,一直走到長廊的盡頭,耳邊聽到巨大的鐘表走時的“咔咔”聲。
“這條路的盡頭是一隻大鐘,就嵌在石壁裡,把去路堵死了。”方星熟知一切,提前向我解釋。
無情和巫師就站在巨鐘的前面,看着那根鑲着黑色寶石的黃銅秒針均勻地跳動着。大鐘有五米多高,寬度超過四米,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大家的去路,而那隻黑血蟲已經爬到了時針上面,靜靜地趴在那裡,一動不動。
“沒有去路了,黑血蟲在這裡停了好長時間,還是不肯尋找其它通道,沈先生,我們該怎麼辦?”無情惶急的聲音裡帶着哭腔。
整座鐘是由黃銅鑄就的,鐘面上繪着華麗的阿拉伯圖畫,一個戴着國王金冠的人正在指揮一羣士兵將另一個人投入一隻瓶子裡。那隻瓶子是金黃色的,大約是黃金製成,瓶身極粗,但瓶口卻小得可憐,連那個被綁縛者的頭都容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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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奇怪的是,這隻鐘沒有任何玻璃罩子,錶針是直接裸露在外的,很快便會三針重疊。
巫師蹲在地上,凝視着那隻黑血蟲,一隻手撫摸着黑貓的頭頂。有了那貓科殺人獸的經歷,我和方星見到黑貓,禁不住同時肩頭一震,總感覺到黑貓與殺人獸有着一定關聯,否則那甬道里也就不會留下石像和黑貓圖畫了。
“可以用炸彈清除這隻巨鍾,對嗎沈先生?”方星正在積極地想辦法,不想沉默地等待下去。她取出兩枚炸彈,尋找着鐘面上可以放置的位置。前面沒有路的時候,除了自己動手開一條路來,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無情和巫師退後,只怕炸彈引發走廊的崩塌,把大家全都埋起來。
此時,時針、分針、秒針已經重合,大鐘內部發出齒輪齧合時的“嘎啦嘎啦”聲。那隻小蟲倏的彈起來,以極快的速度衝向三根錶針的疊合位置,從一個小手指大的窟窿裡鑽了進去,轉眼便不見了。
方星“啊”的一聲叫起來,驚喜萬分。
黑血蟲是認識舊路的,它能從這裡鑽過去,就證明曾從這裡出來過。
“你退後,看我炸開它。”方星示意我退到岔道附近,把炸彈掛在大鐘的時針上,猛然拉掉保險環,然後飛身後退。她的輕功,足以在炸彈爆炸前的兩秒鐘退出二十步以上,埋頭在我腋窩裡。
兩秒鐘後炸彈轟然爆炸,震得我們腳下也開始搖晃起來。硝煙散盡後,大鐘的中央果然被掏出了一個大窟窿。
“那是所羅門王收降妖怪範裡安東的圖畫,鐘的後面,是一個極其神秘的地方,只有鬼羽族的上等巫師才能進入。昔日,我姐姐和紅龍曾經進去過,她是族中法力最強的巫師——”巫師的臉色突然變了,回頭向來路上凝望着。
在大鐘炸燬前,她一直保持沉默,什麼都沒告訴我們。我理解這一點,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特別是像她這樣的巫師身份,會遵循非常多的誓言誡條,無法跟外族人溝通。
方星急切地鑽過那個破洞,馬上回身招呼:“沈先生快來,這邊有風聲,應該存在某種通道。”
無情跟在她後面也鑽了過去,但我卻仍然沒有舉步。
“你走吧,這隻鍾,就是命運的分界點。不過,誰也不能保證前面就是生路,我姐姐就是從那邊消失的。消失,並不一定是活着離開,也有可能是被鬼墓的守護神吞噬掉了。”巫師抱緊了自己的黑貓,轉身向回走。
“守護神是什麼?是那種貓科殺人獸嗎?”我的心突然下沉,假如那怪物能夠到達鬼墓的每一寸空間,就算越過了大鐘的阻擋,走到哪裡,都逃脫不了它的追殺。
“是,就是它們。沈先生,人力是傷害不了它們的,已經有很多士兵死於它們爪下。姐姐說,只有把靈魂獻給它們的頭領,才能保證自己永遠不受傷害。從前,所羅門王也無法殺死那頭領,只能收降它投入銅瓶裡,然後以禁錮一千年的亡靈大印封住瓶口,投擲到廣袤的黑暗之水裡。當千年期限到來時,有人無意中揭開了那封印,然後殺戮的輪盤又開始轉動,只要星光照到的地方,都會成爲它們肆虐的樂園……”
巫師的腳步越來越快,當她到達了前面的一個路口時,黑暗中忽然閃出無數雙碧瑩瑩的眼睛。
我知道,每一雙眼睛,代表的都是一隻殺人獸,在黑暗之中虎視眈眈地盯着我們。
“巫師,快回來——”我揚聲大叫,但她已經被殺人獸包圍起來,倏忽遠去,那些眼睛也雀躍跟隨着,逐漸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
方星和無情已經被驚呆了,拒守在大鐘的窟窿兩邊,不敢出聲。
巫師與殺人獸之間,必定有某種奇特的關聯,因爲它們是簇擁她離去的,而不是像對待黎文政一樣,殘忍地虐殺她。
“我們快向前去吧,沈先生?這個地方,我一秒鐘都不想待下去了!”方星也漸漸臨近崩潰的邊緣,忍不住急切地催促我。
我穿過那個窟窿,果然感覺到了空氣中有陣陣涼風吹拂着。黃銅鑄造成的大鐘厚度超過半米,內部機簧已經被炸得一塌糊塗。如果不是爲了逃命,糟蹋了這件古物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方星在前,無情居中,我斷後,三個人急匆匆地向前奔跑。穿過這段三四百米長的甬道後,展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直徑約二十米的圓形大廳,大廳中央是一口黑漆漆的深井,隱約聽到下面傳來一陣陣水聲。
大廳四周的石壁上,繪着連綿不斷的阿拉伯風格圖畫,主要人物全都是大鐘上那個戴着金冠的王者出行、巡遊、殺敵、飲宴的情節。距我最近的一幅,是他乘坐着一艘巨大的陸地行舟,行駛在金黃色的大沙漠上,前面是謙卑的僕人們驅趕着幾十頭高大健壯的駱駝牽引着巨舟。
方星取出電筒向井下照了照,焦躁地叫起來:“極深的一口井,至少有一百米以上,怎麼辦?”她回身坐在半人高的井臺上,雙手抱住頭,痛苦地長嘆起來。
這個大廳絕對是走廊的盡頭,古井就是唯一的出路,也即是說我們的潛水設備能夠派上用場了。唯一不能確定的,是井下是否安全。
我接過那隻手電筒,凝神向井底望去,這才發現她說的“一百米”已經是最樂觀的說法。光滑筆直的黑色井壁垂直延伸,毫無可供攀緣之處,大概在一百五十米左右,纔是泛着亮光的井水。水聲響亮,能夠證明下面是流動的活水,能夠帶我們離開。
“現在,最好的辦法是回軍需庫去拿繩子,不過,誰知道目前四層裡有多少貓科殺人獸?十幾只,還是幾十只?其實無需這麼多,就算只有兩隻,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咱們誰也逃脫不了開膛剖腹的下場。”方星擡起頭來,眉頭緊鎖,憂心忡忡。
她說的沒錯,回軍需庫去的路,已經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我卸下了肩上的潛水設備,默默地沿着大廳四周走了一圈,刻意地觀察着那些壁畫。巫師的話給了我很大的啓發,鬼墓的建造者一定與這些畫有關,讀懂這些,對於更快地脫困會有極大的幫助。
其中一幅壁畫,與那大鐘上的畫完全相同,我又一次看到了那被投入瓶子裡的人,並且打開電筒,仔仔細細地觀察着。在走廊裡的時候,情況緊急,顧不得細看,只以爲被縛住的是人,但現在看清了之後才發現,那是一個有着人形的怪物。
我回頭招呼方星:“快過來看,這張畫裡的怪物,是不是與我們看到過的雕像相同?”
被縛者長着一條毛茸茸的黑色尾巴,他的頭部也遍生黑毛,被侍從們緊抓住的手腳也是黑色的,不是人手,而是動物的四肢。彼時,他的臉不屈地仰面向上,彷彿正在齜牙咧嘴地嘶吼着。我能清楚地看到他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恐怖詭異之極,讓人只看一眼就永遠忘不掉了。
壁畫存在於鬼墓之下的歲月不下幾百年,不知當時使用的是什麼顏料,這怪物眼睛部位的兩點紅色絲毫沒有減退的意思,依舊非常醒目。
方星疲憊地走過來,伸手扶住石壁,向那幅畫看了幾眼,才緩緩地點頭:“紅眼睛、身披黑毛,的確有點像,但這又能說明什麼?”
沉默許久的無情忽然插嘴:“也許能說明這些怪物是被封印於此地,對嗎?沈先生?”
我讚許地向她笑了笑:“對,咱們都知道所羅門王以銅瓶封印妖魔鬼怪的故事,他曾乘坐輪船消滅海妖、乘飛車雲舟消滅陸地和空中的妖怪。能夠斬殺的,都在他的劍下消彌爲塵灰,不能即時殺死的,都被封印於特製的銅瓶中,丟棄於人跡罕至的深山大澤裡。如果將這些壁畫上的金冠王者想像爲所羅門王,是不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在逃亡激戰的間隙,我們能停下來喘口氣,是一種山雨欲來前的片刻享受。我希望自己能夠保護她們,讓她們暫時安心,不必時時籠罩在恐慌之中。
“那種銅瓶,據說是取自於希臘神山下的武器庫,具有任意縮小脹大的特性,任何妖魔鬼怪一經裝入,便沒有逃脫的機會。全球很多國家的文字記載裡,都有這些天方夜譚式的神奇故事,我自小就讀過很多。”
無情走近我,饒有興致地繼續着這個話題。
方星陡然冷笑:“神話與現實,能夠混爲一談的內容太少了。所羅門王如此英明神武,現在呢?是解甲歸田了,還是退隱林下了?要不就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被妖魔鬼怪聯手做掉了?”
她斜睨着無情,眼神中充滿了鄙夷與不屑。
這種情緒,非常不利於我們之間的團結協作,是江湖人的大忌,但我無法在短時間內扭轉她的思想認識。她說過,無情是唐槍的女人,而非他的妹妹,這個問題根本無法考證。
“我在巴格達待過一段不短的時間,聽說紅龍非常崇信與所羅門王有關的一切傳說,搜尋了數萬件與所羅門王有聯繫的古代神器,就放在巴格達城內的文史博物館倉庫裡。鬼羽族是鬼墓的守護部落,二十年來,一直受到紅龍的最高禮遇,甚至曾令憲法起草委員會專門討論撰寫保護鬼羽族至高無上權利的條文,準備在合適的時候加入憲法裡。巫師說,紅龍曾進入過這裡,一定與他的信仰有關——”
無情的話令方星臉紅了,她收回了懶洋洋地扶在石壁上的手,點點頭,低聲說:“的確,我進過那個倉庫,還曾拿走過幾件所羅門王的佩劍。那裡可以說是一個所羅門王專屬的展品庫,琳琅滿目的古怪物品數以萬計,我挑花了眼,費了一夜時間,才確定帶走那幾件小東西。其實,有很多巨大的黃金製品堆在那裡,每一件都讓人愛不釋手。”
她是神偷,三句話不離本行,並且大部分時間光臨某地,都是去爲了“工作”,而非狎遊。
無情的眼睛突然一亮:“你的手剛剛按住了什麼?好像是一個簽名,對嗎沈先生?”
我在方星縮手的剎那,也發現了牆上的那三行不太起眼的阿拉伯文字。
方星凝神看了看,輕輕地念出聲來:“我的,全部奉獻給你,只求讓阿拉伯的大地,籠罩在地獄之火的殺戮赤焰之下。”
她連續唸了幾遍,仰面自問:“什麼意思?誰把這樣的文字刻在這裡——”
我們三個同時注意到三行字的下面,用更小一號的字跡留下了一個匕首刺穿玫瑰的簡約記號。這種記號,曾出現於紅龍的私人住宅、私人專車、私人用品上,代表着他貫穿伊拉克社會的政治思想。
“是紅龍留下了這句話。”無情喃喃自語,雖只是簡單的一個答案,對我們來說,卻帶着五雷轟頂般的震撼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