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張浩宇見宋軍着急的樣子,劃跟煙慢吞吞的說,“以前我看個新聞,說有一個村,具體啥地方沒記住,一過完春節,整村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傾巢外出,奔赴各地去乞討,親戚拉親戚,朋友帶朋友,分工明確,相互幫襯。過年一回來,除了展示自己一年來的豐功偉績,就是抓緊時間相互交流經驗,相互學習。當地政府可能感覺面子上過不去,就組織人員去做工作,讓村裡人留下勤勞致富。不說村裡人不願意,就是做工作的人去了,看到全村一棟棟高門大樓,一輛輛寶馬豐田的時候,不說自己都不好意思勸了,兩個臨時工當場還辭職加入了浩浩蕩蕩的乞討大軍。後來當地政府見村裡人守規矩還能致富,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考,你是不是也想讓宋軍動員村裡人乞討?”不等張浩宇說完,賈明月笑的茶都呸了一桌子。

不想宋軍沉思良久,突然端起桌上的酒杯,衝張浩宇一舉,說句“謝了兄弟”,然後一飲而進。

衆人疑惑的看着宋軍,“你不會真的打算讓村民去乞討吧?”

宋軍擦下嘴,笑着說,“怎麼可能呢,好歹咱也是受教育多年的幹部。”然後點根菸,深吸一口,說:“聽話聽音,看問題看本質,剛纔聽浩宇講的故事,使我突然明白,有些事情只要老百姓自己願意去幹了,我們就是攔都攔不住。因此現在關鍵是如何引導老百姓去幹些他們願意幹的事?”

傑眼睛一亮,不由得多看了其兩眼,心說,這小子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兩歲,不簡單。

而張浩宇和賈明月兩人好像沒明白宋軍的意思,嘴裡嘟囔着,“哪有這好事?”

宋軍一邊給大夥添酒,一邊說,“說實在話,現在的老百姓,也不知道都咋想的,除了領錢,對誰的話都不相信了。就我那兩個村的人,寧願在村裡曬一天太陽,東家長西家短無聊一天,任憑你磨破嘴,跑斷腿也不願意出去幹個活賺個錢補貼家用。剛去的時候,我通過關係介紹村裡的一些婦女去一個香菇廠和蔬菜場幹活,一天四十元,錢雖然不多,但想其閒着也是閒着。沒想到,不是有人嫌錢少不願意去,就是去了磨洋工,出工不出力。後來我看這樣不行,就和老闆商量,不如按記件算吧,多勞多得,既能提高村民的收入,也能提高其幹活的積極性。沒想到,不兩天老闆就跑來找我說,這些人一個也不要了。我問爲什麼,老闆說,按任務量算,速度確實上來了,原來兩個人一天能鋤半畝地的草,現在一個人一晌都能鋤兩畝,咋鋤的,鋤一棵草蓋一棵草,等於沒鋤。讓摘香菇,爲了多摘,只摘大的,不摘小的,碰翻了香菇袋也不管,你說這叫啥事。再後來政府安排村民種草莓,村民連眼皮都懶了翻一下。問爲什麼,說以前鄉里讓種的蘋果樹現在都當柴火燒了。”

“這就農民的劣根性,好吃懶做,好佔小便宜,不思進取,自以爲是,遇見這種人,誰也沒辦法。”張浩宇說。

賈明月一本正經的說,“你才脫離農民幾天,就這樣評價農民了,自小要不是農民的小米飯給你爸養大,還會有現在的你?”

張浩宇知道賈明月在戲謔自己,也不惱火,平靜的說,“我不否認農民的偉大和其做過的貢獻,但我說的情況也是客觀存在的。”

賈明月說,“你說的情況現實社會中確實存在,但你想過沒有,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這現象不光咱農民有,各個羣體都有,不能都算在農民頭上,即便有,這種人畢竟屬於少數現象,不能以偏蓋面,不能全算到農民或者老百姓的頭上。醜化與歧視是人類社會中存在的最原始、最醜陋的劣根性。就像我們國家有個省,一說起這個省,就是土、窮、奸、懶、饞、滑、壞,沒文化、不誠信、素質低,最典型的體現便是對人家整體醜化與歧視。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我認爲,隨着改革的發展,一些人的價值觀發生變化,再加上一些別有用心的思想或宣傳開始借勢乘虛而入,因爲那裡是我們文明的發願地,是我們文明的搖籃,詆譭了那裡,也就動搖了這個民族的自信心。不過有些話說多了,有些人也就信了,不光外人信了,這個地方的人也信了,這纔是最可怕的地方。再說咱農民,一提起農民好的就吃苦耐勞,勤勞樸實,勤儉節約,憨厚老實,壞的就爰佔便宜,愛認死理,沒文化,素質低,甚至連形象都是黑臉,寸頭,裹頭巾,手裡晃個旱菸袋。爲什麼會膽小怕事,爰佔便宜,愛認死理呢,你會說因爲窮,因爲素質低,可爲什麼都吃苦耐勞,勤勞樸實,勤儉節約還貧窮,還素質低呢,你會說,因爲沒文化。咱說句良心話,農民甘願希望自己沒文化嗎?希望自己素質低嗎?希望自己貧窮嗎?因爲農民生活在農村,而我們所有的大學都建在了城市,至今沒聽說過國家給哪個村裡建過一所大學,全國所有單位的招聘都對農民大門緊閉,我們是不是欠農民點什麼?”

傑聽的波瀾壯闊。

張浩宇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來賈明月一串長篇大論,揶揄着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沒想到幾天不見,文化素質提高不少啊!”

賈明月也笑了,“我也是前段剛看一篇文章,說咱農民的,感覺不錯,閒着沒事,就背了下來,現學現賣,沒想到今天就用上了,像吧?”

“豬鼻子上插蔥,還真忽悠住我了,不知道的還真認爲哪來的大專家講話呢!不過再插也是豬,成不了大象。”張浩宇戲謔着說。

“你,”賈明月急了,“我咋成不了?”

宋軍忙攔住說,“別跑題,先不管別人的,就說我這兩個村現在該怎麼辦吧。根據張浩宇剛纔的故事,我突然有種想法,我們能不能給這村的老百姓引導一種行業,能讓其心甘情願,義無反顧的去做,去幹,不違法,投資不大,還能賺錢的適合他們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