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與孫丹妍一起長大,手牽手度過了十五個春秋,幾乎將彼此揉進了骨子一般互相關愛着。只有在寒暑假的時候,他們纔會短暫的離開,平時如膠如漆,彷彿戀人一般。
自從李然出院之後,孫丹妍有了自己的戀人,李然有了張蘭這個伴侶。青梅竹馬之間即使有了各自的圈子,也相互體諒關心,不敢疏忽。
李然告訴孫丹妍要離開一兩個月,只不過是抱着“利用一個暑假的時間讓自己脫離枯燥的學習生涯,同時心無旁騖賺得大筆金錢”的念頭。
他對孫丹妍的思念日漸濃厚,遠甚開始有點模糊的張蘭!除了嚴荽欣瞭解李然的底細之外,其他三女從沒有發覺!
李然曾經告訴自己,兩個月後,他會脫胎換骨,完全變樣的出現在孫丹妍面前!到時候,無論什麼樣的豪門望族站在自己面前,李然都能冷笑着指着對方,視之如苟且螻蟻!
彷彿命運作弄一般,平靜而帶着小幸福的生活在他們分手之後頃刻間便偏離了他們當初所各自憧憬許願的美滿……以至於,當兩人再次見面時,李然差點就無法兌現昔日的承諾。
那守護一生的承諾!
“丹妍……爸爸住院了!”
孫丹妍接到了她哥哥的電話,孫泰的聲音無比沙啞絕望,帶着顫抖和哽咽十分清晰得從手機話筒裡傳進孫丹妍的耳朵裡。
孫丹妍心情忐忑的放下手機,看着同室好友擔憂的眼神,她勉強一笑,說道:“可能是我哥哥做了什麼壞事,事情也說不清楚,應該是血壓增高的緣故,我爸住進市一醫院了!”
張蘭輕嘆道:“你爸爸有糖尿病吧,這個病特別痛苦,很多東西都不能吃,又不能生氣,還要操心氣候……那你路上小心點!”
“我知道了!”孫丹妍從衣櫃裡拿出一件外套,說道,“那我走了!”
等孫丹妍急忙忙的走後,陳鵑若有所思的說道:“要不要打電話通知一下李然!好久不見,真是的,人跑哪裡去了!”
張蘭也是心情忐忑,她咬着下脣,說道:“具體去幹什麼,他也不跟我說!不過我想,應該沒什麼事情吧!我又不敢打電話給他!”
趙雪梅心情複雜的笑道:“你呀,真是小心翼翼,不過都一個多月了,他也應該回來了吧?”
孫丹妍乘着出租車來到醫院的時候,她母親王芳和孫泰已經坐在急救室門口,王芳捂着自己的眼睛,無數眼淚透過指甲縫如洪水一般流出來,滴在春衫上,那是孫丹妍即使是在電視上也無法體會到的淒涼和絕望。
他的哥哥背靠在牆上,將頭埋在大腿上,讓人看不見他的表情。他的身邊跪坐着一個美麗的女孩子,她表情悲慼,柔聲安慰着。
孫丹妍認識她,他是哥哥的戀人宋雯月。
孫丹妍心一緊,一種恐慌從心底泛起,她無比驚恐道:“媽媽,哥哥,我來了!爸爸不會有事吧?阿嶽呢!”
王芳看到女兒跑過來,她悲叫一聲,抱住女兒的嬌軀,嚎啕大哭道:“女兒,該怎麼辦,我們孫家該怎麼辦?都完了!什麼都完了!”
孫丹妍被母親說得一懵,以爲父親出了什麼事,她顫聲道:“爸爸出了什麼事,爲什麼忽然就住了院?早上我還跟他通過電話好好的!”
王芳埋在孫丹妍懷裡,只是大哭不說話。
孫丹妍急聲道:“爸爸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你們說呀!”
“爸爸是被我氣的……”孫泰緩緩擡起頭,
臉上佈滿淚痕,他的臉上毫無人氣,彷彿殭屍般死寂空洞。“丹妍……我只是想做些生意,賺點錢,娶上心愛的女孩子,爲什麼就這麼難……”
孫丹妍面色發白,看着王芳那種呼天搶地,悲痛欲絕的樣子;看着宋雯月那捂着嘴巴,淚如雨下的樣子;再看看自己的大哥,她心中無比驚懼恐慌,十分不願聽到下一刻的噩耗。
“你是不是瞞着爸爸在外面欠了錢做生意?”孫丹妍面無人色地猜測道。
孫泰脣角顫抖着微微一彎,笑了笑,收了起來,隨後還是一笑,又收了起來,這樣神經質的幾個來回,才無比嘶啞道:“我做生意,爸爸媽媽都是知道的,黃龍那邊有個地方位置不錯,我想找人一起合作租下來開中式餐廳……只是搞砸了……”
王芳拉着孫丹妍冰涼冰涼的手,尖叫着指着自己的兒子:“我們警告過他!我們再三地警告過他!在籤合同前,不要將錢放在別人那裡!他不聽,他不聽,還把錢打過去了!他朋友跑了!7,8年!他這是什麼朋友!你以爲各個都像李然那樣實誠善良嗎?現在這個社會哪個不是人吃人!誰敢隨便相信別人?他就敢!多麼愚蠢的人啊!”
‘轟’的一聲,孫丹妍腦中一片空白。刺骨的寒意從背後泛起,孫丹妍有一種力氣被抽走的暈眩感,她顫聲道:“黃龍那邊寸進寸土,以我們家的實力一定要將房子和外面的資產抵押貸款才行!我們家出了多少……”
“五百萬,再加上親戚投資的三百萬,我們孫家一輩子也拿不出來的……”王芳彎下腰,頭頂在孫丹妍的腹部,已經泣不成聲了。“算上第一期的房貸利息,阿嶽下個學期的學費,我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孫丹妍軟軟的跪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自己母親曾經烏黑的頭髮上那忽然冒出來的白髮,喃喃道:“這麼大的事情,你們爲什麼不告訴我!”
孫泰欲哭無淚,他嘶聲道:“我和爸爸都想談妥了合同後,再跟你說……”
“你們辦妥了麼?”孫丹妍扯着一絲難看的哂笑,“你們辦妥了麼?報警了沒有?”
宋雯月目光無神,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淌:“剛纔警察已經過來錄過口供了……”
孫丹妍彷彿被抽光了人氣一般:“我們房貸貸了多少錢?”
“房子抵押貸款是百分百抵押的三百萬,我們孫家在山西煤礦的股份賣掉有一百多萬,加上親戚借的50萬以及自己的銀行存額,才湊齊了五百萬……再加上親戚投資的三百萬,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孫泰像一個小孩子一般,雙腿放在地上,大聲哭泣起來,“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不要難過,阿泰,你還有家人,還有我!不要難過了!”
“現在是哭的時候嗎?”孫丹妍噙着眼淚,即使無比悲涼痛苦,她依然倔犟的不肯讓眼淚滴落下來。她迅速的眨眨眼,將眼淚逼了回去。
這時,急診室的手術燈滅了。身穿白色大褂的中年醫生走了出來,他的面色沉痛,看着門口幾個人,輕聲道:“你們都是病者的家人嗎?”
王芳跑過來拉着醫生的手,臉上掛滿了淚水:“醫生,我是病者的妻子,這些都是我的孩子,我的丈夫怎麼樣了?”
醫生說道:“是腦梗塞,患病雖然已經度過危險期,不過由於糖尿病引起誘發症腦梗塞,右半身已經失去知覺,未來雖然可以通過做復健恢復一些直覺,但這也只能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媽!”
“伯母!”
王芳耳朵猶如雷鳴般嗡嗡做響,一陣天旋地轉之後,猶如軟泥一般倒在自己女兒的懷裡。
孫丹妍痛苦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