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娘經過,也過來看一眼,驚異地說:“你地裡咋有疙巴草?”銀漢說:“我從那邊挪來的,這個草保護生態,防止水土流失。”吳大娘兩眼溜圓說:“疙巴草多拔地不,啥也長不成。”“呦,那得拔掉。”吳大娘滿臉尷尬:“種上就拔不淨了,城裡的都不知道。”申廣福一搖頭:“銀漢一晌就拔淨。”
關效美又出來,對銀漢說:“你也不跟人家打招呼,還都過來跟你說話。”“沒有事。”銀漢只此一句再不講,低頭幹活,一會出了一身汗。關效美湊過來,但見銀漢臉色蒼白跟剛纔不大一樣。關效美恐懼說:“你咋直往幹,不會歇會嗎?”銀漢迷迷糊糊站起來,收拾工具進家。
傍晚彩娟來,看見蜂箱,愣一會說:“咱家也能蜂療了,回頭給老太太也蜂療去。要開發了,這一片地到西邊街上和南邊街上都要開發。”銀漢頗吃驚,剛把這個家收拾宜居,就遭遇這事。“也罷,籤協議之前照舊,能收穫多少就收穫多少。”彩娟奚落一句“你的莊稼長多高了”,就回家告訴美芹,美芹說:“漢家媽的房子開發了?讓漢住咱小區的房子去。住咱的房子就是回來了,鄰居還說啥。”
一早彩娟就來了:“咱上街轉轉去不?買點蝦皮。你帶上錢。”“這兒還有一點蝦皮,你拿走先吃着。這月錢緊,不敢花。”“我帶着錢呢,你也得帶錢,兜裡不能一分錢沒有。”看到打玉米棍的門市,銀漢進去問,糙米能打,銀漢說:“我去買,一會就回來,不關門不?”胖胖的東北女老闆說:“不關門,我等着。”彩娟對女老闆說:“人家打一斤都是五塊,你這八塊。”女老闆說:“早就沒五塊的價了,現在都是八塊。”又來了一個顧客,提着一袋子大米說:“老闆,打大米花。”女老闆笑道:“真值當的,少了還不值當的開機器呢。”銀漢買了糙米剛出來,彩娟迎面說:“回家吧,她說不到五斤不給打。”銀漢說:“我看看去。剛纔說好的,總不能馬上不認賬。”彩娟忿然吆喝:“她說少了不給打,我先走了。”下午,銀漢又去了那家門市,女老闆問:“上午正好有人打,你湊着打了就行了,怎麼走了?”“你不是關機說不打了嗎?”“開機等着你呢,結果你對象說不打了。”
傍晚彩娟又來看動靜,正撞見銀漢手裡拿着一個小小的包裝袋子要出來,忙盯着看。銀漢遲疑一下,搬梯子把門口的馬蜂窩套上拽下來。踩一腳倒出來,彩娟尖叫:“有馬蜂!”真有一隻大馬蜂。銀漢說:“這麼小的窩怎麼住,難道頭扎進去肚子露外面?準是湊人家的窩,懶省事。”彩娟撂下臉進屋說:“渴了。”銀漢說:“倒水喝。”彩娟說:“我說渴了,你得馬上來給倒水,端給我喝。”銀漢低聲說:“天……”遷就她,給她倒杯水。彩娟沒喝,找個理由蹬上自行車就走。銀漢感到心裡很難受,簡直比彩娟在這裡的時候還不舒服。關效美心神不安地過來說:“你還真行呵。我那個不好套,你別驚着了。明天吧,別累着再犯了病,我可擔待不起。哦,你看着辦,想幹就幹,不想幹就拉倒。”
次日晚上,銀漢才搬梯子上去套關效美家的大馬蜂窩,鄰居們都站在院子裡看着。銀漢輕輕展開布袋,一下套上馬蜂窩拽下來捏緊口。保不齊,裡面飛出三隻馬蜂來,衆人驚叫。銀漢下梯子說:“別害怕,沒事。”關效美微氣喘,張着嘴問:“這不能用腳踩吧,那麼大,跟小孩子頭似的。”“踩黏糊了多浪費。這裡面沉甸甸的,有蜂蛹,你們誰要?營養非常高。”衆人紛紛拒絕:“沒誰要這。”周大娘這纔開門出來說:“蜂蛹是好東西,就是我不敢吃。”關效美說:“沒誰跟你爭,拿走吃去吧。”彩娟正好來了,頓時把銀漢拉回家,氣得得臉都紅了:“你夠它幹什麼!”銀漢說:“要不怎麼辦,在關師傅房檐下嚇壞她了。”彩娟轉瞬間平靜下來說:“管她幹什麼,有馬蜂,你不會鑽牀底下去嗎!”銀漢扭頭就走。
上午銀漢打掃院子裡的衛生,坐在香椿樹下歇息。今天天氣格外好:晴空萬里,湛藍的天幕上驕陽明媚;清風吹面沒有一絲涼意。周大娘種的海棠樹長得很高,從廚房上面看得清清楚楚。海棠花盛開,發出一股甜甜的香氣,紅白相間的粉花瓣在墨綠的葉子襯托下,像一團團荷花漂浮在半空,無比美妙。院子裡香椿嫩葉鮮明美豔,迎風婆娑;身邊幾十只蜜蜂盤旋飛舞,一片盎然生機。
彩娟來電話:“銀漢,現在幹什麼呢?”“有事嗎?”“我就問你在哪。”銀漢不耐煩,但還是耐下心說:“廚房。你幹什麼,有話就說嘛。”“燉了魚頭,想讓你來吃。”銀漢說:“這兩天忙得太厲害,得趕緊幹,不去了。”
下午彩娟又來電話:“來吃飯不?”銀漢只好捉了幾隻蜜蜂帶着,去給扈美芹蜂療,並帶上來俏月給的山楂糕。到了美芹家,彩娟在屋裡閒坐,歡欣地說:“剛纔一個小蜜蜂來報信,說你一會就來。這不是,蜂王來了。”銀漢說:“我還以爲你做好飯了呢。”彩娟說:“你沒來做什麼。”銀漢拿出山楂糕給她倆吃,美芹笑道:“那行,跟吃沒仇。”
銀漢炒菜,彩娟說:“我買包子去。”“你看着鍋,我買去。”出去買了包子回來,見彩娟並沒給扈美芹蜂療。銀漢問:“怎麼不扎?”彩娟說:“我的扎完了,就給咱媽扎一針。你扎唄。”銀漢剛給美芹犢鼻穴用筆畫個記號,彩娟就嚷:“畫那麼大幹什麼,多浪費,點個點就行!”“屋裡黑,記號畫得太小看不見。”彩娟說:“那也用不着畫那麼大!”美芹想說句什麼,又沒說。銀漢笑道:“你可真會過。”美芹微笑了。銀漢卻對彩娟說:“你來扎。”“我扎就我扎。”彩娟用筆點了兩個點,拿了蜜蜂奇怪地說:“也?畫的點哪去了?”勉強紮了一處,還沒找到穴位,又喊銀漢。銀漢給美芹用了三隻蜜蜂蟄了六處。美芹連着誇:“漢就是行。”銀漢說:“這個療程結束,我得休息幾天。”彩娟說:“休息吧,我不喊你。”
晚上,銀漢工作太久,忽然餓得前心貼後心,渾身發抖。陣陣暈眩要倒,忙按住桌子自我控制自己,不會停下休息嗎?馬上放下,燒水做飯。
彩娟次日上午跑來,直接拿鑰匙擰開門進來,卻見銀漢在家,愣了一下問:“沒在咱媽那裡吃飯?”銀漢說:“老舅有事把她叫走了。”彩娟遲疑了一會才說:“我要一個口罩。”銀漢給她拿了,她推車子剛走到門口,銀漢電話響。彩娟站住,聽着動靜,不滿地說:“接就行了唄,還給他撥過去幹什麼。”
手機話筒裡季新俠笑着說:“怎麼又給我撥回來了?你太客氣了,我不至於連電話費都掏不起。”銀漢說:“爲了我的事,可不能讓您花錢。”季新俠說:“你的方案我看過了,我看比我的構想還要實際一些,可以聯繫上頭佈置一下。”“是嗎,您可真是救世主,功德無量。德納的百姓會永遠記住您的名字。”季新俠笑着說:“可當不成救世主。你這個公式我套用不上,不會算。這樣吧,你可以到技術平臺上諮詢一下,看有沒有專家感興趣。”銀漢頗驚異:“技術平臺有這個職能嗎?”“有啊。技術平臺的主要職能就是提供技術諮詢,要麼怎麼叫技術平臺。那裡面光這個行業的專家就有一百多人,其中有二十多個國家級的專家,他們是各個科學院的院士。”銀漢驚喜地說:“差點錯過機遇,我馬上給他們聯繫。”季新俠說:“不急。我給你介紹個熟人,他在平臺上是知名人物。由他引薦,其他學者可能對你能放心點,好合作些。”銀漢祝願說:“太對了,太對了。謝謝您季教授,聖賢,國士。”“我拿個通訊錄,你稍等一會。我查查哦……找着了。我念給你。”銀漢拿起筆,彩娟在身邊站着的,遞過來一張空白紙。
季新俠又說:“對於我們,缺少的不是技術,是願意腳踏實地親自去實踐的人。你願意去,我高興都來不及。這是造福蒼生的好事。跟你交談很愉快,談什麼都是一句話的事,一點都不麻煩。哎,我跟你說,我還挺想給你說說這個事,因爲我的構想,沒有幾個人能談得上來。”銀漢說:“我非常能理解,我這裡更是一個都沒有。您說,我特愛聽。”季新俠呵呵笑一陣說:“有意思。我跟你說我開始的設想,是從魔掌中指山外面的赫斯斜坡45度角的地方修建風洞,使西南來的暖溼氣流聚集形成龍捲風團,然後再考慮轉向。開始覺得挺簡單:切散龍捲風,使部分溼熱空氣留在德納地區上空。後來測算不合理,而且轉移風向經過模擬行不通。唉,下一步就不用說了。我也挺灰心,德納的事是不是該着辦不成。”銀漢說:“那個我粗略地估計過,就是無名指那一帶礙事。”季新俠笑道:“就是,想把它挪走,得需要上帝送來挖掘機。”銀漢說:“上帝不同意。”二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