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漢開門走,彩娟忙跟上。銀漢問:“想上哪吃飯?”“劉靜怡家就從這進去。”到了飯店,彩娟又說:“在這兒吃,坐下吧。”銀漢剛坐下,彩娟就吩咐:“你告訴鍋上少加鹽吧。”銀漢只好又站起來告訴去。吃着飯銀漢不斷掉淚,彩娟問:“今天咱媽和咱姐都給你說什麼?上午還好好的呢。你什麼時候搬?不想搬不是?”銀漢坦然答道:“我不打算搬樓上去。”“不想搬你抹牆皮幹什麼?”銀漢說:“這話聽不懂。”彩娟說:“費那麼大勁,折騰死人吧。”“什麼都得你說了算,怎麼折騰你?”彩娟轉轉眼珠:“明天上咱媽那去,給她們說清楚你不搬。”“慌什麼,晚兩天再說。”這回是銀漢一口否定。“你不想見我……”彩娟憤然走了。
次日銀漢去找房子,回家路上碧喜來電話:“彩娟說你不想搬家,怎麼回事?”“我不想搬彩娟家去,沒活路。”銀漢說着就落淚。“老給自己施加壓力,住她家怕什麼,你岳母也不能天天去。你可以跟她說明,住房子可以,不欠她人情。不行就搬走。咱媽剛纔還問你什麼時候搬家。”銀漢說:“我不想搬,今天就給彩娟攤牌。她攪得我沒法活,她要是不讓步我就離婚,實在不讓活就殺人!她們這麼專制,就仗着別人不能把她們掐死。一個國家再推行仁政,也不能缺少戰無不勝的軍隊。”碧喜趕緊安慰,掛機後一直心慌意亂,要去看看情況。依然是買了兩份菜,謊稱吃喜酒帶來的剩菜,說幾句話就走了。
中午飯時彩娟來,不斷觀察銀漢問:“咱姐上午來幹什麼?”銀漢說:“你吃的這些就是她送的。”彩娟轉着眼珠吃飯,好久沒吭聲。午覺後說:“你這裡有個破蚊帳,給我吧。”銀漢說:“拿走吧。只是別兩個都拿走攢垃圾,讓我一個也得不着。”彩娟去拿卻不動手,站在那裡左右打量銀漢的東西。見銀漢進來拿鎮尺,忙作若無其事狀說:“等着你搬家呢,新房子都收拾好了。下午有沒有安排?”銀漢說:“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你欺負我,我不能接受。”彩娟說:“哪件事不是跟你商量,你說沒錢,我拿上錢怎麼不行?怕你嫌亂,給你安上隔音推拉門。你得病那麼多年,家裡的日子靠誰?”銀漢說:“只說後果怎麼不說前因?你要不滿意,就讓法律還給你公平好不好?”“明天讓咱姐和咱媽都來說說。”銀漢說:“跟她們說什麼,你攪得我沒法過,這一陣子光犯病,沒法活。”彩娟嚷道:“以後見了你還說話不?”“你戲耍我幹什麼?多大了一勁調皮沒個完,你明知道我不舒服。”彩娟說:“我爲你,你還不高興。你不搬,將來怎麼辦!”“對人有幫助,理直氣壯加上附加條件,不折騰死人不夠本。”彩娟扭頭走了。
碧喜來電話:“彩娟讓我來幹什麼?”銀漢說:“我不知道,剛跟她攤了牌。”“攤牌她能不煩嗎,哦,來發我。我下午不得閒,得明天上午才能來。”碧喜當天晚上就來了:“這會得閒,來看看彩娟說什麼。”要打電話。“我打吧。”銀漢撥通彩娟電話,“你讓咱姐來的不是,她來了,你過來吧。”彩娟不耐煩:“我不得閒,五分鐘再過去。”“忙什麼呢?”“打蚊子。”“隨你的便。”
碧喜開導銀漢說:“太陽每天都是新的。有兩個學生出去沒給老師打招呼,回來以後老師讓他倆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喊自己的名字一百聲。還說回去寫檢查,第二天一早交上來。當然老師做的不對,當時他覺得非常難堪。回去以後不能活了,也沒敢告訴父母,想自殺。又一想:忍了這一次,看還能怎麼樣。第二天上學去,老師見了他態度很好,說:檢查寫了嗎,沒寫就不要寫了。可是另一個學生沒來,他自殺了。有時候成敗就在一念間,可不能想不開。彩娟很容易滿足,幾句好話就能應付過去。”銀漢說:“越給她好話她越死纏,她說搬家以後她每天都去。”碧喜說:“你也走極端,那時候愛彩娟愛得一眼看不見就想,現在又這樣。”
自行車鈴聲響,銀漢說:“來了。”彩娟進門,碧喜笑迎說:“忙完了?來坐。”彩娟說:“我那屋蚊子多,昨天把我咬得不得了,腿上兩個包。”銀漢看着這兩個女子,她們居然那麼親熱,真是如同一家人一般,談話氣氛很和諧。彩娟說:“銀漢怎麼都不搬,光想當農民,把那個地翻得可以當種子田了。費那麼大勁幹什麼,還想養蜜蜂,開蜂場,有什麼用。”碧喜賠笑說:“銀漢把蜜蜂當成產業來幹也不錯,我看他這兩天想犯病。”銀漢去燒水,不聽她倆說什麼。燒完水回來,見彩娟正在對碧喜控訴,銀漢進來她也不遮掩了:“他還跟我講理,一家人家講什麼理!”銀漢說:“理不辯不明,講理怕什麼。”碧喜擁抱銀漢拍拍說:“乖弟弟,給個燦爛的笑容。”銀漢一笑,出門就掉淚。一會碧喜喊:“銀漢你進來吧,我們商量好了。”彩娟說:“新房子蓋好了你再搬走。”碧喜說:“我覺得行。”銀漢遲疑一會說:“同意,明天搬家。”碧喜說:“那我就放心了。你們歇着吧,我回家。”
銀漢送碧喜出來,碧喜說:“彩娟多會說話,你要是不搬,人家也得說你沒理。也可能我不理解你,你很清亮。”送走碧喜,彩娟說:“今天鍛鍊完早睡。”
第二天上午,大院裡有一家已經開始拆房子,將瓦扔下來裝車。彩娟開始往泳利園搬,用三輪車裝貨,說先去送一趟零碎物再找人搬家。
來俏月帶着兩個燒餅來了,神色不定,發愣。銀漢問:“怎麼了?”俏月想了想說:“我的腳後跟疼,我來問問你。”銀漢說:“我給你揉揉。”俏月心不在焉,直往外看。沒多大會,來馨月在外面喊銀漢。“大姨來了。”銀漢迎接。馨月進門就說:“找你媽,她來了嗎?我沒拿手機,怕她着急。”“在這呢。”銀漢明白,也不問。馨月也穩不住神:“我給你捎來一包炸丸子,你愛吃捨不得買。”銀漢說:“我沒愛吃過炸丸子。”馨月說:“你和曉風那回在炸丸子那裡看了好一會,光想買沒捨得買。”“不是。”銀漢說,“曉風不知道做生意是怎麼回事,我給他講了講,不是愛吃丸子。”銀漢給俏月揉完,對馨月說:“大姨坐這裡,我給你揉揉腳。”馨月似乎心思全在銀漢身上,趕緊過來坐牀上。銀漢給她揉完,按壓腳上的幾個穴位,馨月說:“這裡疼得不得了。”銀漢說:“血壓高,得控制血壓。”馨月驚喜地說:“我血壓180。銀漢怪孝順呢,也不嫌腳臭。原來我也不想住樓,後來覺得比平房強,不潮。原來每年都起疙瘩,住樓以後沒起過。”銀漢說:“我跟彩娟談好了,住樓去。沒事,放心。”來俏月姐倆走後,銀漢接着收拾行李。
小諾諾和雅雯也來看,雅雯問:“叔叔,今天就搬走嗎?”銀漢說:“搬走,協議簽完了,過期再住就是違法。”小諾諾睜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銀漢笑了。銀漢說:“可愛,多乖。”傻民也過來看,說:“你住哪裡去?”銀漢說:“住樓。”劉進權與兒子劉沆進來,劉進權問:“銀漢,你家協議簽好了?”銀漢說:“簽好了,馬上搬家。”劉沆問:“搬哪去?”銀漢說:“泳利園。”劉沆問:“你種的秋葵多好,給我點種子好嗎,我也回家種去。我看你種的都多好,還有薄荷,還有南瓜,都長得那麼好。”銀漢找出種子給他:“都給你吧,我沒有土地用不着了。”“謝謝。”劉沆忙接過來,“好鄰居還能再次聚在一起不,多遺憾。”
中午彩娟騎着空三輪車回來,碧喜也來給送了兩個菜才走了。扈美芹跑了來,中午一塊吃飯。菜有辣椒,美芹吃得起勁,彩娟不滿意:“咱姐給送菜,送有辣椒的幹什麼。”看一眼銀漢,又說:“有辣椒吃點也不要緊。”美芹整個過程都興奮得合不攏嘴,有鼻涕,輕車熟路到裡屋拿衛生紙。彩娟大聲說:“衛生紙在外屋。”美芹眼笑眉飛跑出來說:“裡屋有。”